“娘娘!德妃娘娘!”隔了老遠,小太監就用他尖細的聲音高聲喊道。
德妃穿着孔雀綠色的錦緞華服,高坐在首位,優雅地端着茶杯,吹開細細的茶末,抿了一口。驟然聽到自己宮裏小太監的聲音從老遠傳來,在這寂靜的黑夜裏格外明顯,她便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瞪了那個慌慌張張跑進來的小太監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身爲本宮的太監,怎麽能這麽不成規矩,吵吵鬧鬧像個什麽樣子?豈不讓人看了笑話去!”
小太監見德妃一臉不滿的樣子,心裏有些恐懼地一顫,腿一軟便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惶恐地說道:“德妃娘娘饒命!德妃娘娘饒命!奴才隻是太心急了,一時之間才……”
“好了!别扯些有的沒的了。”德妃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了下來,拿起擱在一旁的精緻紋花暖手爐,漫不經心地問道,“本宮讓你去打聽的事兒,怎麽樣啊?”
小太監依舊跪在地上沒起來,不過卻沒有繼續磕頭:“奴才看見長公主的馬車回來了,不過到了宮門口,沒有下車,就直接駛進去了,似乎……似乎是直接往未央宮去的,三皇子應該……也在那上面。”越說到後面,小太監越有些懼怕地壓低了聲音。
不過德妃依舊聽得清清楚楚,特别是聽了那句“直接往未央宮去的”,德妃就感覺簡直怒不可遏!她雖然一直知道那個宮長月很是嚣張,但是沒有想到她竟然嚣張到這個地步!就算她再不喜宮慕離,但那宮慕離也是她樂華宮裏的人,她宮長月連個招呼也不打,二話不說就把人拉到她宮裏去住,算個什麽意思?!
德妃簡直是越想越氣,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重重的響聲讓周圍的太監宮女們心裏霎時一顫,深知德妃脾氣的他們連忙驚恐地低下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有一點事兒沒做對被德妃抓了把柄,那懲罰可是比平時要重幾十倍的!
德妃的出身并不算太高,比不得當初一同進宮的那些一品二品大員的千金,她的父親隻是四品吏部侍郎。但是她偏偏靠着容貌和手段,一步一步爬上四妃的位置,還得了個協理六宮的大權。雖說中途有些波折,但是因爲她心細如發,所以一路走來,還算是順風順水。而她又何曾遇到過膽敢如此蔑視她無視她的人?!
雖說德妃忍了宮長月許多次,但這一次,她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德妃猛然站了起來,聲音有些陰沉:“擺駕未央宮清雅閣!”
而未央宮後面的清雅閣裏,宮長月剛剛從浴池出來,大概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會稍稍不按照自己一貫傳玄色衣裳的習慣,改穿一件白色的錦袍,長長的後擺拖在地上,卻因爲地面都鋪着幹淨的地毯,所以白色的衣裳沾不上一點灰塵。
宮長月走到桌邊坐下,桌上放着剛剛送上來的金絲燕窩粥,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進嘴裏,覺着味道甚是香甜細滑,非常符合她的口味,便滿意地點點頭。
送粥的小太監抓着盤子有些緊張地看着宮長月的反應,見她滿意的點點頭,那顆心才算是落了下來,拿着木盤退到一旁。他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冊子,向旁邊的宮女借了一支筆,然後在那小冊子上記載的“金絲燕窩粥”後面,打了一個小小的紅勾。
這時,流沁從外面走了進來,她走近宮長月,低聲說道:“公主,剛才您要我給三皇子殿下送去的書,我都已經送去了,現在他正在埋頭苦讀呢。”
“嗯。”宮長月應了一聲,垂着眸繼續喝着自己的粥。
流沁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問什麽,卻憋了半天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宮長月正好将那一小碗金絲燕窩粥喝完,她放下勺子,讓人将碗撤了下去,然後接過宮女遞過來的錦帕沾沾嘴。雖說宮長月并沒有回頭看流沁,但她現在仍然能夠感受到流沁此時有些忐忑的心情,便開口問道:“怎麽?擔心明敏?”
她一邊說着,一邊站了起來,拿起那本昨天尚未看完的書,走到鋪着白狐皮的軟榻上坐下,然後慵懶地靠在上面,專心緻志地翻閱起來。
流沁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宮長月略略擡頭,帶了幾分笑意地說:“這不是回來了嗎?”
她話音剛落,一個靈巧敏捷的身影便從那敞開的窗外竄了進來,輕巧地落在地面,身上似乎還戴着外面的寒濕氣。周圍的宮女太監們大概是司空見慣,并沒有感覺到絲毫驚訝,依舊自顧自地做着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不敢多問一句。
明敏站在離宮長月很遠的地方,偷偷瞥了瞥宮長月的臉,見她似乎沒有生氣的一次,才磨磨蹭蹭地慢慢湊了上來。可還沒等她走近,流沁便一個踏步向前,低聲呵斥道:“去哪兒了?”
明敏看着流沁讪讪笑了笑,卻不好意思說出來——她本來是聽主子的話去買點吃的,結果沒想到這一去,居然看到那麽多好吃好玩兒的,結果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等到她想起主子命令的時候,早就不知道過去多久了,主子可能都已經在清雅閣裏沐浴更衣了。一心害怕受罰的她,猶猶豫豫半天,才進來。
“主……主子,我錯了……”明敏嗫嗫喏喏地說。
宮長月拿着書翻過一篇,淡淡地說道:“既然你知道,就下去受罰,打十個闆子。”
“哦。”明敏知道主子向來賞罰分明,此時隻是罰她十個闆子,已經不知道輕到哪裏去了。況且本來就是她做錯了事,便也沒有哀求什麽的,直接領了罰,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