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沁剛剛走進來,就看到宮長月已經下了床,朝着自己走來,她微微彎腰:“主子,您醒了。需要爲您準備早膳嗎?”
“嗯。”宮長月赤腳踩着地毯走過,而跟在她身旁的宮女也迅速遞上洗漱用具,當宮長月坐在桌旁的時候,就已經洗漱完畢了。
在宮長月坐在桌旁等待早膳的時候,一個小宮女走到她身後,拿起白玉梳子,爲她梳起頭來。宮長月的頭發極順極滑,那白皙瑩潤的白玉梳子穿插在她的烏發間,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感,讓那個爲她梳頭的小宮女不由得看癡了。
這一癡,她手上的動作竟然也沒了個輕重,這不小心,就扯掉了宮長月的好幾根頭發。宮長月覺得頭皮一痛,雖然沒有呼出聲來,但是眉頭也輕輕蹙了起來。
小宮女一時之間也沒有反應過來,等她的目光落在宮長月側臉上,看到她那蹙起的眉頭,才頓時醒悟過來,慌忙地跪下,不停磕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其他的宮女們依舊站在自己應該站的位置上,對這一幕視若無睹。而她們在等待的,是攬月長公主殿下的一句話。
不過宮長月似乎并沒有放在心裏,早膳已經送到了她的面前,于是她拿起銀筷,慢悠悠地吃起了早膳。這早膳是未央宮的小廚房專爲她做的,雖然比不得宸樓那幾個随便動動手指做個菜都會令人垂涎三尺的大廚,但是在這宮裏,也算是一等一的好了。
早膳很清淡,裝在一個精緻的金色小碟子裏,碟子雖然有四五個,但是每一碟的分量卻并不多,宮長月剛剛将面前的這些菜吃完,就覺得自己已經飽了。
看來,這個禦廚很了解自己不喜歡浪費的習慣,所以把分量做到恰到好處,既能夠讓自己吃飽,又不會浪費糧食。
宮長月微微颔首,她的這個細微動作,就表明她對那個未曾謀面的禦廚有幾分贊賞了。常年跟在她身邊的流沁目光一掃,将主子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心裏也清楚,可以對那個禦廚獎賞了一番了。心裏一邊這樣想到,一邊向宮長月遞去錦帕。
宮長月用錦帕沾了沾嘴,才拂袖站起身來,向内殿走去。
“更衣!”流沁揚聲說道。
宮女們迅速跟了上去,爲宮長月将身上的錦袍脫掉,又爲她一件一件套上她常年習慣穿着的玄色長袍。隻不過這玄色長袍比起她在宮外穿的更加華麗,衣角處繡着精緻的雲紋,而整件長袍還用暗繡的手法,繡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一眼倒看不出來,如果站在陽光下,行走之間,便能夠看到那金色鳳凰流光溢彩的光芒,在她的衣服上緩緩飛舞,尊貴耀眼。
等宮女再爲自己用那根白玉雕成的镂空紋花簪将自己的頭發随意挽起,宮長月才起身離開,向外面走去,而走去的方向,正是承元帝的建章宮。
雖然宮長月現在鮮少回來,但是她畢竟是在這裏長大的,所以對皇宮的每一個角落,她都了若指掌,自然也清楚從未央宮到建章宮最近的距離就是穿過禦花園。所以她毫不猶豫地順着這條路走去,而她的身後,跟着流沁、明敏兩大侍女,以及八名粉衣宮女。
“哼!你以爲你是什麽身份!居然敢跟我搶東西!”隔着禦花園老遠,宮長月就以她高深的内力聽到了禦花園内傳來的嚣張叫罵聲。
不過她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徑直向前走,沒幾步,就穿過了禦花園的彎月拱門,看到了禦花園的千鯉池旁,一個衣着華貴的少年,一隻手攥着一方白色錦帕,另一隻手将身前另一個比他小許多的樸素少年推倒在地,那身體健康厚實的少年和倒在地上身材單薄瘦弱的小少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時周圍并沒有宮女太監,這兩個少年也沒有看到有人來到自己的身邊,所以那個衣着華貴的少年得意洋洋地甩着手上的錦帕,盛氣淩人地說:“你别以爲你姓宮,就真的是皇親貴胄,連父皇都不喜歡你,你還能有什麽地位啊你……”少年毫不留情地罵着,卻是越罵越起勁,那表情也越發地得意起來。
可是他沒有看到,倒在地上的那個少年,将雙手緊緊攥成拳頭,看向他的目光,也充滿了仇恨和憤怒,而他瞥向那個少年手中的錦帕時,眼中又多了幾分不舍和留戀。
原本并不打算插入這個以大欺小事件的宮長月,聽到“父皇”兩個字,才停下腳步,側頭細細打量着這兩個孩子,心裏卻對他們一點印象也沒有。
流沁湊近她的耳畔,輕聲道:“那個大點兒的孩子,是二皇子殿下,德妃所出。而那個小一點兒的瘦弱孩子,是三皇子殿下,母親身份卑賤,隻是一介宮女。”
墨國有三位皇子,大皇子宮淩峰,隻比宮長月小兩天,與宮清容都是如貴妃所出。二皇子宮志揚,十四歲,與三公主宮樂琪,均是德妃所出。而最後一個三皇子宮慕離,年僅七歲,他的母親隻是在承元帝醉酒後無意被寵幸懷上他的,現在已經逝去了。
宮長月心裏這才了然,眯起眼睛,看向那兩個少年的目光也變了幾分——那兩個孩子,原來就是自己的弟弟嗎……
當然,冷血冷清的宮長月是不可能因爲這兩個孩子是自己弟弟就會有一點改變的,她真正在意的,是那個名爲宮慕離的孩子,那雙倔強,卻充滿智慧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