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閣的侍女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甚至有一些是流沁特意安排宸樓的人進來,不過平時服侍在宮長月身邊的,還是以流沁爲首的這四大侍女。
宮長月邁進寝殿的時候,宮女們已經爲她做好沐浴的準備了,漢白玉修成的九鳳沐浴池已經盛滿了霧氣滾滾的熱水,因爲宮長月不喜,所以水上并沒有撒什麽花瓣之類的,隻是滴了一些由宮長月親手提煉出來的草木精華,和着熱水,那沁人卻不香膩的草木味道便緩緩蔓延開來,在浴池内遊蕩。
其實這九鳳浴池,并不符合規矩。九鳳,本來應該隻是由皇後享用的規格,而長公主隻是五鳳,但是承元帝偏偏爲她破了這個例,在爲女兒修繕清雅閣時,執意在這裏修建了九鳳沐浴池。恐怕現在皇宮裏,隻有宮長月享有如此殊榮,而在宮長月之前享用此等殊榮的,便是宮長月出生後沒多久便逝去的母親,瑞敏孝皇後。
沐浴完後,宮長月就穿着一身白色的雲紋錦裙,托着長長的裙擺,赤腳踩在鋪滿整個宮殿的地毯上。她腦後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就這樣搭在肩後,她似乎也沒有要将它弄幹的意思,而服侍她沐浴的宮女也不敢多說什麽,雖然她們見到這位長公主殿下的時候不多,但是她們每一個都是在這裏呆了很長一段時間,并且清楚長公主殿下是絕對不喜歡别人過問自己的事情,更不喜歡别人教自己怎麽做的,于是她們也隻有悶着站在一旁,但眼睛還是跟随着宮長月濕發擺動的弧度,仿佛就是這樣看着,就能讓它變幹。
這時候,一個女官從外面匆匆走來,跪在斜躺在軟榻上的宮長月面前,低聲道:“長公主殿下,陛下請您過去一趟。”
宮長月斜躺在軟榻上,軟榻旁還有一個宮女在爲她捏腳,她拿着一本古書,漫不經心地看着,寬大的袖子因爲她的動作而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而她的手腕上,還套着一個翡翠镯子,瑩潤碧翠,在她的皓腕上顯得格外令人矚目。她靜靜地看着書,仿佛沒有聽到面前這個女官的話,神情淡然而慵懶。
“長公主殿下!”女官突然跪直了身子,毫不畏懼地将目光投向宮長月,揚聲道,“陛下請您過去一趟!”她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女官,最近才擢升上來的,但是承元帝很信任她,經常讓她爲自己了解處理一些後宮事宜。所以後宮品級比較低的一些妃子,都要看她的臉色行事,就是脾氣火爆的四公主宮語然,在她面前也會變得乖乖的。
不過毫無疑問,這位女官和宮長月的交流并不多,宮長月每年才回宮住幾個月,連後妃們都見不到她幾面,這位女官自然鮮少能夠與她碰面,對這位攬月長公主的了解,也僅限于外面的流言。所以,說實話,這位女官雖然會出于對皇家的忠誠對這位攬月長公主畢恭畢敬的跪下,但是她的心裏對這位公主是沒有一點畏懼的。
但是她這高聲一句,讓宮内的所有宮女都頓時停下手中的動作,驚訝地看向這位不卑不亢,甚至還有幾分氣勢的女官,連爲宮長月捏腳的那個宮女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宮長月皺了皺眉。
一直注意着宮長月的表情,安靜地站在一旁的明敏見到主子皺眉了,淩厲地瞪向那個以下犯上的女官,那張可愛的臉也變得肅然煞氣,她手指一動,腰間的長劍瞬間出鞘,閃亮淩厲的銀光劃破空氣,徑直刺向那個女官的頸部。
女官感覺到有危險的氣息襲來,側頭一看,就發現一個穿着有些不一樣的宮女拔劍朝自己刺來,而她的身體已經在對方淩厲的氣勢下僵硬了,完全無法動彈!
女官的眼裏終于多了幾分驚懼!
“哐當!”明敏的劍被橫飛出來的白玉小瓷杯擋開,那瓷杯裏的淡酒撒了出來,瓷杯也滾落在地,倒是奇迹般的沒有碎裂。
“主子!”明敏收劍,單膝跪在宮長月面前,誠惶誠恐道,“屬下未經主子允許動手,請主子責罰!”
宮長月沒有應話,繼續漫不經心地看着自己的書。
而那個女官卻在一旁發難了,她見宮長月的侍女想要殺自己時,宮長月出手,必定是有些畏懼自己的身份,畢竟哪個皇子公子不想有人在父皇旁邊說說自己的好,讓父皇更加寵愛自己一點?于是她頓時覺得有恃無恐,站起來指着明敏大聲叱道:“你是何人?不知道這裏是皇宮嗎?居然還敢帶刀進來!誰給你的膽子!”
明敏斜了那個女官一眼,眼中滿是輕蔑,手中的長劍也動了動,似乎是想要威脅她。
女官頓時被這個小宮女的動作氣急,不顧形象沖過去就想要給明敏一巴掌。
“啪!”可惜,被打的人不是明敏,而是這位嚣張的女官。
女官感覺一個東西向着自己砸過來,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要用手去擋,可是那東西卻帶着一股奇怪的力,讓她不僅沒有擋住,手倒是脫臼了,而那個東西照樣砸在她的臉上,仿佛真真切切的一耳光,把她都打懵了,而她那白皙細膩的臉也迅速紅腫起來。
宮長月接過明敏爲自己撿回來的書,重新翻開,從剛才看的地方繼續看了下去,淡淡開口道:“又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教訓本宮的人?”
她的語氣并不淩厲,還慢吞吞的,但是這話聽在女官眼裏,卻讓她覺得一陣沒由來的惶恐,她匆忙跪下,誠惶誠恐地垂下頭,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手攥住,喘不過氣來。
“本宮累了,先休息了。”宮長月打了個哈欠,将手上的書遞給一旁的宮女,就勢在軟榻上躺下,眯着眼睛準備睡覺。
而跪在那裏的女官聽到宮長月準備睡覺了,連忙呼道:“長公主殿下!陛下還等着你……”
“把她扔出去。”宮長月眯着眼睛,淡淡吩咐道。
“是。”
動手的也是明敏,她笑呵呵地将女官從地上拎了起來,走到宮殿門口,将她像丢垃圾般丢了出去。
大門“咚”地關上。
宮長月在軟榻上翻了個身,卻忽然覺得自己頭發濕漉漉的有些不舒服。她擡手輕輕撫着自己的頭發,纖指所到之處,頭發皆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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