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小村莊後,把身上戴着的一點值錢的首飾當掉,回到了京城,找到了一戶人家,給人家看賬。
她對東家說自己丈夫死了,被族親霸占了家産,将她毀了容,還将她趕出了家門。
東家是一個老婦人當家,年輕時就守寡,年過六旬,掙得一份不錯的家業,看她确實聰明,又會算數看賬,便收留了她。
可能是同病相憐,又或許是看她身世可憐,對她還頗爲照顧。
她回到京城後,便一直呆在東家的老宅子裏,每天除了對賬還是對賬,從來沒有出過門。
眼見生産在即,她今天出一趟門,便是買一些生産要用的東西,還有孩子出生後要用的東西,沒想,竟會看見孫墨。
看見他的一刹那,她慌張無措,隻知道,自己這個樣子,絕對不能給他發現,絕不能,慌亂之中,看見面前有一個枯井,她想也不想,便爬了下去,蹲在下面,簌簌發抖。
所幸,他沒有細找,很快便走了。
也是,她現在的身子,臃腫碩大,面容已毀,帶着長長的面罩,他怎麽可能還認得出她。
是自己多心了吧!
他身旁的那個姑娘,是解二娘子吧。
聽說已是過了禮。
這樣就很好,從此,他走他的陽光大道,她走她的獨木小橋,宦海江湖,天涯海角,誰也不是誰的誰。
她撫摸着自己大大的肚子,堅定的想着,可,冰涼的淚水,還是不知不覺的便爬了一臉,一滴一滴,滲進頸脖裏,透心的涼。
也不敢呆太久,抹了一把淚,趕緊爬出來,穿過阡陌小巷,從後門回了東家的老宅子。
看來以後,絕不能随便出來了。
孫墨奔了回來,發了瘋一樣,每條小巷都翻找了一遍,一遍沒有,又翻找了一遍,還是沒有,碩長的身子杵立在蒼茫的天地之間,撫着突突的額頭,忽然有種天昏地暗的蒼涼。
解枝枝跟着走了回來,看着這樣的墨少,忽然覺得很是陌生。
他身上的冰寂孤冷,讓她不敢靠近一步,隻敢遠遠的看着,想開口說一句話,可,溜到嘴巴的話,纏繞在舌尖,卻的怎麽都吐不出來。
她不知道他找誰,卻又大概能猜到他在找誰。
聽說唐盼兒走了。
這姑娘,倒是有自知之明,早早抽了身,省得她花心思去對付了,隻是,墨少,這毒,中得是有點深啊!
原來,她以爲唐盼兒不過是他這個貴公子的小玩意兒,連侍妾都算不上,現在看來,她低估了呢!
唐盼兒,不出現最好,一旦出現……呵呵……
解枝枝低低的想着,擡眸看了孫墨一眼。
卻見孫墨已經恢複了一貫的淡漠,挺着冰直的背脊,慢慢轉身往外走。
解枝枝也不敢打擾他,不過是碎着小步,亦步亦趨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不知走了多久,孫墨不小心瞥見了身旁的解枝枝,終于是回過了神來,一點沒有歉意的說了句“抱歉。”
解枝枝溫柔的笑,“沒事,這樣陪公子走走,就挺好。”
說罷,快速的垂下了眸,有點羞澀,小臉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上了兩朵紅雲。
“不是要去看朱钗嗎?走吧。”孫墨淡淡道了一句。
“嗯。”解枝枝溫柔乖巧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