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道：“還是挑着有名氣的，讓楊小白他們多捉幾個吧，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到時候就算孟蠖不肯，也不至于束手無策。”
姜衍颔首應下，立即往南疆傳信。
蔚藍卻想起另外一茬，“姜沐那邊你還沒差人上門吧？”
“這個不急。”姜衍決定從趙玺身上吸取教訓，理由都想好了，“姜沐雖與我關系一般，卻到底是兄長，我覺得我應該尊重他一些，還是先傳信過去吧。”要不到時候又被人捉起來吊打，他可就真的面子裏子都沒了。
蔚藍不知他心中所想，還覺得很有道理，贊同道：“也是，眼下局勢如此，大家都很防備，能和和氣氣的解決問題最好。”最關鍵的一點，姜沐與姜衍畢竟是兄弟。
若非必要，她真不希望姜衍與他反目成仇，雖然不反目成仇，倆人的關系也不見得就會有多好，但多個同盟總比多個敵人要好。
姜衍聞言心下暖暖的，笑着應下了。
翌日，蔚藍去軍營之前先去客院見了蔡娟，蔡娟對此十分意外。
因着以前的經曆，她就算面上不顯，心裏還是多少有些自卑的，且十分在意旁人看她的目光。見蔚藍身邊隻跟着聽濤，而聽濤站在門外沒進來，忙笑着請人入座道：“沒想到小将軍會親自過來，快請坐。”
“昨晚睡得可好，有沒有不習慣的？”蔚藍也沒客氣，順勢坐下道。
蔡娟正給蔚藍斟茶，聞言頗有些受寵若驚，柔聲道：“多謝小将軍，安平鎮很好，府上下人也很用心，小女子睡得很好，沒什麽不習慣的地方。”
蔚藍歪着頭打量了她一眼，問道：“你見到我很緊張？”
“也沒有。”蔡娟愣了下，搖搖頭苦笑道：“隻是習慣了，一時半會改不過來，還請小将軍不要介懷。”說來，還真沒幾個清楚她來曆而不介意的。
蔡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能得蔚藍親自接待，一部分應該是因爲白條和白貝，一部分應該是性格使然。她閱人無數，應該還是看得很準的。
“那就好。”蔚藍笑着點點頭，“你應該知道，我若介意你的身份，就不會讓你過來了。”
蔡娟自然知道，聞言感激道：“小女子知道，還要多謝小将軍。”
否則就算她留在折多山，應該也不會自在——将過往掩埋和重新站起來完全是兩回事，有白條白貝在，折多山固然能庇護她，但這就像是個安全堡壘一樣，與她出來闖蕩重拾自信是不一樣的。
“那就不要再用小女子這樣的稱呼了。”蔚藍聞言摸了摸鼻子，“我聽起來總覺得怪怪的。”咳，怎麽聽都有種她是個大爺的感覺。
“況且你以後少不得要跟蔚家軍的人打交道，難免會不自在。”
蔡娟聞言面上一喜，恭敬道：“是，小女，呃，我以後都聽小将軍的，小将軍怎麽說我就怎麽做。”
蔚藍點點頭，問她：“我記得我之前寫信問過你，是進蔚家軍還是去菊山縣，你可決定了？”
“我，我想進蔚家軍！”蔡娟下意識挺直了脊梁。
蔚藍看了眼她的小身闆，沉默着沒說話。
“莫非小将軍不贊同？”蔡娟最會察言觀色，當即就察覺不妥。
蔚藍搖搖頭認真道：“倒不是我不歡迎你，隻不過蔚家軍對你來說未必是最好的選擇。”
蔡娟聞言面色一垮，卻沒說話，她知道蔚藍的話還沒說完。
蔚藍見狀暗暗點頭，這才道：“也不是我看不起你，實在是進蔚家軍太累了。”
蔡娟聞言立即道：“我不怕累！”
“我相信你。”蔚藍微微點頭，問她道：“我能知道你爲什麽想進蔚家軍嗎？”
蔡娟重新燃起鬥志，暗暗握了握拳，說道：“可以上陣殺敵！”
“這個理由不夠。”蔚藍多少能猜到一些她的想法。
蔡娟被賣進青樓的時候還小，那時候是真的毫無反抗能力。即使長大後能反抗了，亦是困難重重。一則她在青樓所學有限，基本上全是伺候人的活計，二是贖身的銀子十分高昂，想脫身不易。
就算脫身了，女子孤身在外也會活得十分艱難。
蔚藍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蔡娟的時候，當時他被尹尚身邊的玉樹刺傷，正在流淚……想也知道，蔡娟從小到大流的眼淚必不會少。
所以有機會重新開始，她首先追求的是力量。蔚藍對此十分贊同，卻不看好。
見蔡娟還要說話，蔚藍擡手打斷她道：“進了蔚家軍固然可以上陣殺敵，但殺敵卻不是隻有進了蔚家軍才可以達成。你身上有很多優點，膽大心細，有恒心、有毅力，但想進蔚家軍，光有這些還不夠。”
蔡娟抿了抿唇。
蔚藍并沒心軟，直言道：“想進蔚家軍，你最大的弱勢是體魄，沒有強健的筋骨和體魄，上了戰場就等于給人送人頭，這樣你還願意嗎？”
蔡娟眼眶都紅了。
“别哭，現在是弱勢，沒準以後能變成優勢呢。”蔚藍最見不得人哭，忙勸她道：“要不你問問聽濤，看她是從幾歲開始習武的，又每天要練多少個時辰，才有如今的身手。”
蔡娟果然被轉移注意力。
聽濤聞言轉過身來，扶着劍鞘笑眯眯道：“屬下從五歲開始習武，平均每天四個時辰，到現今已經快十五年了。”說罷歪着頭想了想，與蔡娟道：“蔡姑娘若真進了蔚家軍，不說練十年，兩三年還是要的吧。”
“你聽到了吧？”蔚藍道。
“而且練兩三年，是不可能成爲高手的，頂多是蔚家軍普通小兵的身手。”聽濤沒等蔡娟說話又補充道。
蔡娟被打擊得連回話都忘了，沉默了好一會才道：“那我聽小将軍的。”
蔚藍也沒催她，等她說完才道：“如果你不願意，千萬不要勉強。”強扭的瓜不甜，到哪裏都是通用的。
“不，不勉強。”蔡娟深吸了口氣，先是跟聽濤道了謝，這才與蔚藍道：“其實我何嘗不知道小将軍和聽濤姑娘說的都是實話，可我太想變強了。”說到最後，她聲音裏多了幾分感慨。
蔚藍點點頭，與她分析道：“你這麽想是對的，隻有變強了，才能不被欺負。但變強并不隻有從軍一途，隻要你想，在哪裏都能變強。”
“小将軍說的對。”蔡娟面上露出個笑容，“我也想通了，我本身沒有武功底子，即便跟一般的蔚家軍士兵比起來也多有不及，想擁有跟他們差不多的實力，估計需要很長的時間。
有這個時間，我可以做很多事情，若按小将軍說的去做，必然能發揮所長，豈不是比在軍中拖大家後腿要好？”
“怎麽聽起來還是有些不甘心？”這執念到底得有多深啊！蔚藍聞言不禁失笑。
蔡娟臉色泛紅，坦然道：“不瞞小将軍，我确實覺得有些遺憾，過段時間應該會好。”
“我也這麽覺得。”蔚藍對此十分自信，與她詳細道：“你應該知道，蔚家軍現在在菊山縣建了個營地，我原本是打算就在菊山縣開家青樓，用以收集消息的。”
蔡娟點點頭。
蔚藍繼續道：“可後來睿王也看重了菊山縣，我便想着，不如我退而求其次，就開在九曲河道附近吧。”
有周未和陳虎在，折多山的消息十分靈通。白條也不瞞她，再加上從蒼岩堡這一路過來已經聽了不少，蔡娟對西海郡的變化可說十分了解。
九曲河道在建碼頭的事情她是曉得的，聞言不禁面皮一抽，這還叫退而求其次？怎麽看都是九曲河道的碼頭比菊山縣更好吧，她琢磨着會不會是睿王有心相讓。
畢竟，無論是發展前景還是地理位置，九曲河道都比菊山縣更有優勢。
可這話她不敢說，隻附和的點了點頭。
誰料她才這麽想，就聽蔚藍問道：“你覺得九曲河道如何？”
“呃……”蔡娟被問了個猝不及防，愣了下才道：“我現在應該自稱屬下了吧？”
蔚藍笑着點頭。
蔡娟先将腦子裏的想法在心裏過了一遍，方道：“屬下覺得，九曲河道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比菊山縣好。”
“仔細說說。”剛好她也是這麽覺得的呢，蔚藍摩挲着下巴，雙眼亮晶晶的。
蔡娟道：“首先是地理位置，菊山縣有駐軍，會影響到一部分客源，其次是菊山縣新修了城牆，這就等于限制了客流量。可九曲河道不同，随着西海郡的發展，來往商船和客船增多，首先客流量是不愁的，其次，南來北往的人多了，消息自然靈通。”
蔚藍聽完撫掌，“說的好，無論是賺銀子還是收集消息，九曲河道都比菊山縣要好。”說完笑着與蔡娟道：“你看，這就是我看好你的原因。”
蔡娟也意識到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這些都是屬下以前學到的。”
“不管是什麽時候學到的，隻要有能力就好。”蔚藍拍闆道：“那這事兒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