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明白他的意思,幾人至今無法恢複的原因是中蠱。
要解蠱,尋到母蠱隻是其一,幾人的身體底子強健是其二。否則雖不至于因解蠱而影響性命,卻有可能因爲承受不住那份疼氣血逆流傷到根基。
姬夙幾人也明白,聞言紛紛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蔚藍朝郁圃點了點頭,鄭重道:“拜托了。”
“小将軍客氣了,這是屬下分内之事。”郁圃擺擺手,忙笑着道:“再說幾位于百姓有恩,又是傷在大夏人手裏,能爲幾位效勞是在下的榮幸。”
姬夙等人聞言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隐魂衛的性質就是暗中行事,幾人皆不擅言辭。
尤其他們之所以受傷,是被姜澤和尹卓的人聯手坑的,在他們看來,根本就算不上什麽貢獻,更不用說于百姓有恩。若真要說他們對百姓有恩,那姜澤還是啓泰的帝王呢,這話傳出去豈不諷刺?
但郁圃一來就将人誇上天,姬夙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雖猜到郁圃之所以這樣說必然有姜衍的原因在,還是覺得招架不住。
最後還是姬夙開口,隻見他蒼白的面頰上浮現出赧然之色,幹巴巴道:“哪裏有郁大夫說的那麽好,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蔚藍卻知道郁圃此言應該是想寬慰幾人,不由得暗暗點了點頭,與姬夙等人道:“我覺得郁圃說的對,雖說你們很少出現在人前,也不像軍中将士一樣沖鋒陷陣,但事關國之安穩,再小的事也是大事。你們所做的一切,百姓們可能不知,蔚家軍的将士們卻會牢牢記着。”
在蔚藍看來,隐魂衛和麒麟衛現在做的一切,其實跟她以前做的根本沒什麽差異。
一樣的默默無聞,一樣是國之利器,唯一不同的,大概是身後事——啓泰沒有烈士陵園,也沒有專屬于英雄的安息之地。
這麽一想,她心下不由一歎,覺得自己應該爲死在戰場上的将士們多做一些。
姬夙幾人聞言先是詫異,緊接着心下一暖,望向蔚藍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感激和敬重。
說實話,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們說這樣的話呢,就連大将軍也沒說過。他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值得被人牢記,而不是無足重輕,死了也就死了。
不是他們虛榮,也不是小氣,是人總會有自己在意的東西。他們也是人,比起默默無聞的死去,他們當然更加願意被人銘記,因爲這是他們用血汗換來的。
許是這話帶來的沖擊太大,幾人沉默了一陣,同時朝蔚藍抱了抱拳。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申圖出聲道:“多謝小将軍對咱們的肯定。”他說完看了眼幾個兄弟,整個人重新恢複了活力,再不複之前的沉悶和壓抑,“也謝謝小将軍對咱們的體恤!”
另外幾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十分贊同申圖的話。
蔚藍這話于他們而言既是肯定也是寬慰,就像是及時雨一樣,讓他們重拾信心,而不是一味沉浸在消極悲觀的情緒裏。
蔚藍笑着擺擺手,“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别想多了,接下來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你們就好好休息吧。隻有将身體養好了,才能說其他的事。”
說完頓了下,又給他們吃了個定心丸,“至于解藥的事,你們的小夥伴已經深入南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去的當然是楊小白和饒峰他們,一起的還有風雨樓的人。
就是不知道誰先得手了,但風雨樓的人還要去勾搭趙玺和姜沐,估摸着更順利的還是楊小白他們。
幾人聞言果然十分高興,紛紛朝蔚藍道謝。
蔚藍最受不了的就是客套來客套去,又叮囑了幾人幾句,讓幾人好生養着,很快就與郁圃一起離開了。
郁圃旁觀全程,出了後院後笑着與蔚藍道:“看來小将軍适應得很不錯呀!”
蔚藍聞言挑挑眉,“我覺得你也适應的很不錯。”嘴巴這麽貧,怎麽就沒被蔚家軍的人打死呢!
郁圃幹笑了兩聲,腳下邁得飛快,邊走邊道:“哪裏哪裏,不及小将軍多矣!那個屬下先去忙了,小将軍有事随時吩咐便是!”說完已經沒了人影。
蔚藍搖頭失笑,回到前院的時候剛好看到姜衍過來,不由問道:“南疆那邊什麽情況?”前段時間除了楊小白他們,風雨樓可是一直沒什麽消息的。
但因楊小白他們沒直接去接觸趙玺和姜沐,所以蔚藍并不清楚内情。
姜衍聞言愣了下,先拉着她的手坐下方道:“尚可,趙玺已經放人了。”說完他磨了磨牙。
“放人?”蔚藍有些詫異,怪不得姜衍會氣得磨牙呢,風雨樓就連在姜澤手上都沒栽得這麽狠,她忍住笑道:“莫不是趙玺直接将你的人捉了?”
姜衍抱着她悶悶的點了點頭,“還真沒見過那麽笨的人,我這都擺明送上門了,他居然懷疑我的誠意。”竟然還将人關起來,差點動刑!
蔚藍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要是再笑就不厚道了,不由寬慰道:“你這麽想也對,但站在趙玺的立場上,他那麽做也不算錯。畢竟風雨樓算是外來者,且身手極好一來就摸進了皇宮。換個立場想,若有人摸進了睿王府或者蔚府,咱們也不會姑息是不是?”
姜衍抿了抿唇沒說話,自從前幾日與蔚藍說過老侯夫人的事情後,姜衍自覺自己與蔚藍已經十分親近,因此也不遮掩脾氣。
蔚藍心知他隻是覺得丢了面子,咽不下心裏的那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道:“好了好了,不氣了,勝敗乃兵家常事。還是先說說具體情況吧,趙玺扣住人的時間很短是不是?”
若趙玺扣人的時間過長,楊小白他們定然會發現端倪。但問題是她不确定啊,萬一是南疆的皇宮很難闖,楊小白他們自顧不暇呢?
姜衍得了安慰,心滿意足的斂下情緒。
他也知道蔚藍在擔心什麽,望向她道:“三天,不算長,但也絕對不短。我不知道你那邊有沒有收到消息,南疆皇宮的水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
蔚藍蹙了蹙眉,說道:“我知道有個十分厲害的蠱師留在宮裏,所以楊小白他們的行動處處受限。”
“這就是了,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楊小白他們說的那位十分厲害的蠱師,是有南疆第一蠱師之稱的孟蠖。但這人不僅擅蠱,還擅毒。南疆先帝在位時,孟蠖除了是南疆第一蠱師,還擔任國師一職。
後來小皇帝登基,孟蠖主動卸下國師一職,朝臣再三挽留,卻被孟蠖婉拒了。最後還是南疆太後親自登門,孟蠖才留下來。但這隻是私下裏的,明面上孟蠖已經離開皇宮四處遊曆去了。
趙玺說,孟蠖之所以不願在人前出現,又特地留在皇宮,概因他是南疆太後的裙下之臣。這些年一直瞞得死死的,知道内情的人不超過三個,一個是他,一個是南疆小皇帝,還有就是孟蠖的徒弟。”
“這些都是趙玺說的?”
姜衍點點頭,“我先前隻知道有孟蠖這麽個人,其它消息全都是從趙玺那兒得來的。”
“這就怪不得楊小白他們隻知道宮裏有個很厲害的蠱師了,就連南疆朝臣都不知道的事,外人想知道内情談何容易?”蔚藍說着笑道:“這麽看趙玺也算有誠意了吧?”
姜衍不以爲意,“這有什麽,趙玺和南疆太後本就是死對頭,沒準他巴不得将消息洩露出去呢,隻以前沒遇到合适的人。”
蔚藍想想也是,要是告訴南疆朝臣,沒準人家轉身就告密,就算不告密的,也無法輕易撼動南疆太後和小皇帝的地位。既然如此,趙玺自然不肯輕易秃噜出來,畢竟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才有用。
“你覺得趙玺是想借咱們的手将消息傳出去?”蔚藍問道,“他應該不曾明說吧?”
“那倒沒有。”姜衍知道她在擔心什麽,若這時候将孟蠖和南疆太後的事情傳出去,必然驚動孟蠖,到時候想給隐魂衛解蠱就難上加難了。
他笑着道:“别擔心趙玺可能隻是純粹的發洩發洩,也是表明立場,告訴咱們可以随便拿人的意思。”
蔚藍恍然,在南疆,蠱師是非常受人推崇的職業。趙玺畢竟是南疆皇室中人,而孟蠖除了是曾經的國師,也是第一蠱師,無論從哪個立場來看,都是值得尊重的。
想清這點,蔚藍再無顧忌,半眯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拿人吧。”誰叫南疆太後和小皇帝從兩年前就開始夥同尹卓算計蔚家軍呢!
可她說完又有些擔心,“隻捉孟蠖一個人恐怕不行。”
“擔心他不肯?”
“嗯,萬一他不懼曝露自己與南疆太後的關系呢?”
姜衍道:“有這個可能,那就直接将南疆太後和小皇帝全都控制起來。”當然了,這個控制肯定是有水分的。但孟蠖能爲了南疆太後遮遮掩掩的躲在皇宮裏,怎麽都有幾分說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