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這麽想?”羅榮垂眸看着她,眼裏帶着笑意。
王氏點點頭,“真這麽想。”
她說着頓了頓,先在心裏将要說的話組織了一番,才道:“老爺不是負責工部事宜嗎,現在西海郡什麽都沒有,難道不是大有可爲?”至于她自己,同樣大有可爲。
羅榮還以爲她一開始就要說她自己到了安平鎮大有所爲,不曾想首先考慮的還是他,聞言不由得笑意更濃,溫聲道:“夫人果然有眼光,那你去了想做什麽?”
王氏理了理頭發,溫婉一笑,“老爺真想聽?”
羅榮點頭。
“那老爺聽了可不許生氣。”王氏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幾許向往。
羅榮估摸着已經猜到,卻想逗逗他,正色道:“你先說說看。”
王氏挑了挑眉,“那我說了,等到了安平鎮以後,我打算多出去轉轉,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小買賣可以做。老爺不是說了,西海郡的米面要靠行商販賣嗎,咱們陪嫁的鋪子就有賣糧食的,剛好可以用來試試水。”
羅榮見她說得一本正經,不覺有些好笑,“我看你是想多出去走走才是真的吧?”
王氏被拆穿了也不氣惱,擺手道:“這有什麽,我又不是出去閑逛,除了做買賣,我還想看看能不能買些地來種,老爺不是說西海郡在大面積墾荒嗎?
到時候咱們買上一些,再找幾個有經驗的老把式,沒準以前沒人能種出來的糧食,咱們就種出來了呢?這不同樣也是大有可爲嗎,要不阿衍和阿藍的動作也不會那麽大不是?”
羅榮聽完皺着眉沒說話,在心裏想着這事兒的可行性。
畢竟,靠近菊山縣和烏拉草原的土地已經被蔚家軍包圓了,其餘的他聽姜衍透露過一些,看樣子,是要直接劃分給老百姓的。至于賣給鄉紳富戶,姜衍提都沒提過。
政務上的事情王氏不懂,但他不可能不懂。若西海郡也效仿其它地方,直接将土地販賣給鄉紳富戶,難免會有隐戶産生,這對西海郡的發展有百害而無一利。
“怎麽,老爺不贊同?”王氏以爲他不願意自己出門,不禁有些着急。
羅榮安撫道:“你先别急,讓我想想。”
“這有什麽好想的,西海郡既然大面積墾荒,肯定要有人種啊!”
“話是這樣說沒錯。”須臾後羅榮點了點頭,又搖頭道:“不過,具體如何,還得問問阿衍。”
王氏不解,卻沒多問,“那我先問問阿衍,若是可行,老爺可别阻我,我還想學會騎馬,”有空了可以四處走走呢。”
羅榮對王氏知分寸這點一千一萬個滿意,便又忍不住多透露點,“嗯,先問問吧,我覺得應該沒什麽問題。”畢竟,西海郡土生土長的百分之八十都是牧民,不擅長耕種。
忽然間開墾出這麽多土地,即便姜衍和蔚藍把農具和種子全都解決了,還是會有人因爲沒經驗止步不前。
這時候就需要有人來開這個頭了,而蔚家軍劃分的土地止步烏拉草原,靠近西涼鎮附近的百姓可看不到效果,如果這時候透露出有人想買土地,能起到很好的帶頭作用。
但這些就沒必要與王氏說了,他頓了頓笑道:“總歸我不在安平鎮,你想出去就出去吧,除了做生意種地,還可以買些牛羊來養,養大了不僅可以吃肉,還可以喝羊奶牛奶,養小馬駒也行。”
王氏十分高興,笑眯眯道:“那就這麽說定了,從菊山縣到這兒已經行了幾百裏了,我也沒看到什麽寺廟,到時候沒準還能拉着母親一起出來走走,等見多了外面的風光,心情闊朗了,老爺也就不必擔心了。”
羅榮覺得王氏說的很有道理。
因拓跋珏與姜澤的人始終不曾出現,一行人當夜并未停下來修整;馬車晃晃悠悠往前走,夫妻兩絮絮叨叨,一直聊到半夜才相繼睡下。
但麒麟衛和風雨樓的人就睡不着了,隊伍行到下半夜的時候,馬蹄聲驟然響起。
麒麟衛和風雨樓原本還以爲是拓跋珏與姜衍的人,卻不料是趙群和梁曉。
二人風塵仆仆,直接越過風雨樓和後面的車隊趕上在前面開路的麒麟衛。
因着要照顧姬夙等人,蔚十九坐着馬車,見了趙群和梁曉既是高興又是詫異,等得到了近前,才見趙群的馬背上還拖着個長條形的包袱,夜色裏,伴随着馬兒起伏一晃一晃的。
蔚十九好奇不已,不等二人勒馬,飛身就迎了上去,興沖沖道:“四哥,你馬背上馱的什麽?”
“籲……”趙群怕他撞到馬上,忙勒了缰繩。
蔚十九湊上前去用手戳了戳,有些失望道:“我還以爲是吃的呢,原來是個兩腳羊。”卧龍山莊的日子雖然清閑,但吃食卻十分不合蔚十九的口味。
尤其他還要照顧幾個病号,崔嬷嬷嫌棄他挑剔鬧騰,經常給他吃些清湯寡水的東西。
趙群翻身下馬,扯了扯臉上的面巾,沒好氣道:“看樣子是日子太好過了,都有心思惦記吃的了,莫非操練得還不夠?老八呢?”
蔚十九也就是仗着年齡小,聞言撇嘴道:“你說星雲哥啊,他忙着呢,哪有空管我們。”
“那你豈不是快上天了?”趙群眉眼間帶着笑意。
梁曉也停了下來,附和道:“四哥不知道,他早就要上天了,十三走後就他一個人,能不上天才怪。”
蔚十九神色讪讪的,色厲内荏道:“哪有,我一個人都快無聊死了。”
趙群和梁曉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好笑。
梁曉道:“這不是還有好幾個哥哥陪你嗎?”
“哎,别提了。”蔚十九撓撓頭,“陪什麽呀,他們又不怎麽跟我說話。”說完又覺得不對,姬夙等人自在積雲坡受到重創失蹤,就成了隐魂衛心裏的一根刺。
好不容易把人找回來,卻至今還沒痊愈。要不是有郁圃和鍾弋旬,估計到現在還無知無覺的躺着。現在雖然能說話,也能吃些流食了,但根子上的問題還沒解決。
他這麽說,豈不是戳人傷疤麽?
趙群和梁曉卻并不怎麽在意,隐魂衛的任務比麒麟衛危險的多,真的是時時刻刻都能喪命。他們每一個人都做好了随時赴死的準備,雖說生離死别總讓人難過,可真的遇到了,也别無選擇。
也正因如此,姬夙等人能撿回一條命來,對他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趙群頓了頓道:“眼下都睡了?”
蔚十九默默的松了口氣,點頭道:“怕路上不太平,在藥裏下了些好眠的,即便真鬧出什麽動靜,也不至于讓他們動氣傷了身體。”
趙群微微颔首,“那等他們醒了再說吧,還有空着的馬車嗎?”
“沒,”蔚十九看看趙群,又看看他馬背上馱着的那個包袱,問道:“可是要安置這個?”他用手指了指。
趙群皺眉,“裝雜物的呢,能騰出來嗎?”秦甯馥本來就是嬌小姐,先是因爲樸居事發受了刺激,之後被倭人帶着日夜兼程趕往績溪郡,與秦羨淵彙合的時候身體已經垮了大半。
更不用說前幾日在南嶺江上落水燒得迷迷糊糊,又一路被姜澤和拓跋珏的人時不時追殺了,他怕再颠下去直接把人颠死。
“應該可以。”蔚十九眼珠子咕噜噜轉了下,也沒問包袱裏裝的是誰。
若是該他知道的,小主子傳信肯定會說,沒說的就是不該他知道的。
他說完摸了摸下巴,琢磨着會不會是蘭富強,但憑着手感,又覺得不像。
趙群也沒跟他解釋,揮手讓他下去準備,道:“找個不打眼的。”
蔚十九應下,轉身下去安排。
趙群和梁曉牽着馬慢吞吞的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活動手腳。
還不等蔚十九将秦甯馥安排好,風雨樓已經派了人過來問。
小半刻鍾後,蔚十九回來。趙群和梁曉、再加上風雨樓的羅巽,幾人一同進了馬車。
麒麟衛和風雨樓準備伏擊姜澤與拓跋珏兩方人馬的事情,趙群是知道的。
見隊伍安安靜靜的,就知道雙方的人還沒碰面,隻可惜他知道的也有限。
不等對方開口問,趙群便直接說了,“我和老六是從南嶺江過來的,路上好幾次遇到姜澤和拓跋珏的人。但對方的人手不多,尤其是姜澤的,隻有三名龍衛,因爲有鳴澗和丁丁墜在龍衛後面,對方并未與我和梁曉死磕。”
“怎麽,你們沒收到消息?”
羅巽搖搖頭,“既然鳴澗和丁丁一直墜在後面,怎麽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趙群輕咳了聲,解釋道:“我和梁曉原本盯着蘭富強,因爲臨時改變計劃,這任務就交給他們了。”
風雨樓雖然不是第一次和隐魂衛合作了,但直接交換任務還是第一次,這也太不客氣了。
羅巽看向他,微微挑了挑眉。
趙群也沒隐瞞,“還有一點,就是真信田沖的人沒死絕,似乎發現了我和梁曉的蹤迹,有幾個緊咬着我們不放,我和梁曉隻能跟鳴澗二人交換任務,也好錯開對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