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心裏不免有些樂呵。她也沒露面與容光打招呼,而是直接給聽濤和聽雨打了個手勢照例**而入。
原本正要上馬的容光似乎察覺到什麽,不由得猛地回頭,卻見巷子裏一切如常。就好像之前那道打量的視線是他的錯覺。可這畢竟還在睿王府門前,容光又怎敢大意?他飛快垂下眸子,瞬間就将面上的情緒收斂得幹幹淨淨。
“啧,敏銳度倒是夠了,就是情緒管理還不到家啊。”目睹一行人漸漸遠去,蔚藍站在牆頭上輕聲感慨了一句。
話音剛落,就聽身後傳來一道溫潤的男聲,“看樣子阿藍興緻不錯,高處風光可好?”
有人送美人上門,他還以爲蔚藍怎麽都會有幾分反應呢。如今這樣,姜衍心裏倒是有些複雜了,也不知道該驕傲于蔚藍的聰慧大氣,還是該遺憾并沒有在她面上看到女兒家該有的醋意。
蔚藍回頭,就見姜衍已經在牆角下等着了。陽光下,男子身穿靛藍色雲紋錦袍,面如谪仙負手而立,正面帶淺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看起來委實賞心悅目。
蔚藍蹲下身歪着頭打量了他一瞬,彎唇道:“啧,風光不錯,用秀色可餐來形容都不爲過,怪不得會有美人主動送上門呢。怎麽樣,睿王殿下感覺如何,有沒有很心動?”
姜衍心底的遺憾一掃而空,不答反問道:“秀色可餐麽,那阿藍有沒有很心動?”
蔚藍幹脆在牆頭上坐了下來,晃着雙腿笑眯眯道:“當然,美色當前,我又不是聖人。”
說着話鋒一轉,又皺眉苦惱道:“不過,你這還沒怎麽露面就有美色上門,我日後豈不是會成爲衆矢之的?想想就很艱難啊!”
姜衍聞言先是一怔,旋即失笑,“阿藍這話未免有失偏頗了。”
“爲何?”蔚藍挑眉俯視着他。
姜衍聞言不慌不忙的眨了眨眼,意有所指道:“因爲阿藍自己就是獨一無二的美人啊。”如今不過是還未長成,又少在閨秀圈子裏露面,要不美名早就傳了出去。
再過兩年,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垂涎觊觎呢。最要命的是,這丫頭美而不自知。姜衍無奈的搖了搖頭,“阿藍不說我還不覺得,你一說,我也覺得很艱難呢。”
蔚藍面上重新綻放出笑容,狡黠的朝他勾了勾手指,“要不要上來?”
姜衍挑挑眉,輕輕縱氣躍了上去,在她旁邊坐下道:“看樣子阿藍是認同我的話了?”
“不錯,你很有眼光。”蔚藍點頭,雙眼亮晶晶就跟發現了什麽寶藏似的。
姜衍啼笑皆非,“那是,我如果連這點眼光都沒有,還如何讓阿藍鍾情?阿藍在我心裏是最美的,我們才是天生的一對。”
蔚藍笑不可抑,搓了搓手上的雞皮疙瘩道:“行啊,我以爲我的臉皮已經夠厚了,沒想到比起你還是略遜一籌。對了,你明知容光的目的,怎麽就沒将人收下呢?”
姜衍被損了也不當一回事,雲淡風輕道:“哪裏,是阿藍承讓了。不過,聽阿藍的意思,怎麽好像有些遺憾似的?”蔚藍的意思他當然清楚,容光擺明了目的不純,直接将他送過來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沒準還能放長線釣大魚。
但容光的心思不小,也不可能僅僅因爲今日的會面就真的對他深信不疑。因此這本身就是一場博弈,若真讓人進了府,到底誰更技高一籌不過各憑本事。
他也有信心将需要攔截的消息全都攔截在睿王府内,可容光又不是蠢的,等他意識到不對,同樣能用假消息來哄騙于他,或者幹脆就***,隻留下兩個來曆不明的女人膈應他。尤其這事兒還會影響他和蔚藍之間的關系,所以他爲什麽要陪他虛以委蛇?
當然了,這最後一點姜衍是絕對不會說的——蔚藍固然聰慧大氣,也必然曉得他的态度,可他早在蔚藍面前許諾,終其一生隻會有她一人,就算是逢場作戲,那也不行。
蔚藍不知姜衍心中所想,聞言摸了摸鼻子,“我這不是有些意外麽,畢竟這事兒以前也沒遇到過。現成的消息途徑呢,我有些好奇。”
姜衍一看就曉得她沒說實話,似笑非笑道:“阿藍說的可是真的?”
“我騙你幹嘛。”蔚藍哪曉得姜衍會如此敏銳,忙補救道:“難道你就不好奇?”反正她是很好奇的,還以爲馬上就能體會一把古代主母拈酸吃醋痛毆小三小四作威作福雞飛狗跳的日子呢。
想着搓了搓手,她都好久沒動手了呢。當然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真的想讓姜衍把人收了再自己出來作死。實在是這操蛋的世界對女性太不友好,小三小四這種生物全都是合乎禮法的!
又正如她之前所說的一樣,就姜衍這副樣貌,她遲早會成爲許多女人的公敵。眼下姜衍還沒成事,就有人上趕着往他的後院添人,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與其等事态嚴重下去,還不如一早就扼殺在搖籃裏。
反正容光和他送來的人都不是什麽好人,她殺雞儆猴完全不用有任何負擔。啧,那場面光想想就讓人覺得熱血沸騰呢。
可姜衍不知道啊,搖頭道:“阿藍在好奇什麽?若隻是好奇容光接下來會有什麽動作,那大可不必,他一家人全都在安平鎮,大不了多派些人盯着就是。若好奇别的......”
蔚藍回神,擺手道:“沒事,我就是好奇她們進府後會怎麽做。容光居心不良,明顯就想破壞你我的關系,這不是上趕着送把柄嗎?你要是将人收了,我就有現成的理由收拾他了,骁伯伯和杜伯伯也不會坐視不理。”
姜衍總算是知道爲什麽了,面色古怪道:“你想收拾的恐怕不是容光吧?”蔚藍本來就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若真想收拾容光,直接派人暗殺都不需要證據。
之所以還沒動手,不過是因爲蔚藍還沒真的接掌蔚家軍,又不清楚他背後是否有人。可眼下距離接掌蔚家軍不足一日,至于他身後是否有人,那也不打緊。這就跟自家地裏長了雜草一樣,雖不知還有多少雜草**沒發芽,直接将已經冒頭的掐了卻怎麽都行。
蔚藍冷不防被說中心事,輕哼了聲沒好氣道:“是啊,我想收拾的不是容光,而是潛在敵人,可這還不全都是你造成的嗎,誰讓你長了張秀色可餐的臉呢。”
姜衍悶笑,直接将人攬入懷裏,在她耳邊低聲道:“原來阿藍早就醋了,怪我眼拙,怎麽沒早些看出來呢。”他說完後低低的笑出了聲。
蔚藍推開他道:“你很高興?”
“嗯,很高興。”姜衍點頭,笑容缱绻道:“這說明我在阿藍心裏的分量又重了幾分。”
蔚藍無法否認,不由得抿了抿唇,頓了頓也笑了,“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我想做的,可是斬斷你所有的桃花,你心裏就沒覺得不痛快?”
姜衍止住笑,捧着她的臉道:“這樣的事情哪裏需要你來做?”
蔚藍有些傻眼,“可這些事情不都是後院主母做的麽?”
“那你是她們的主母嗎?”姜衍笑看着她,桃花眼裏熠熠生輝,無比認真道:“可真是個傻丫頭,我心悅你,怎麽會舍得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來礙你的眼。”
姜衍的心情更加愉悅了,因爲蔚藍對感情的錯誤認知,他現在已經完全相信她與褚航之間根本就沒開始過了。頓了頓,又補充道:“我雖然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但我知道,當你真的喜歡一個人,你是不會舍得她傷心難過的。
說起來,這本就是我應該自己處理好的事情。若我因爲不能潔身自好而讓你擔憂難過,那是我的失職。若還讓你貿然插入其中,那就是罪無可恕了。因爲這會影響你的心情,敗壞你的名聲,這是對你不負責任的表現。若有朝一日我變成了這樣,還需你親手斬斷我身邊的桃花,那我也就不配得到你全心全意的喜歡了。”
蔚藍聞言沉默下來,忽地就想起了一句話:被愛的人總是有恃無恐,因爲不愛,所以無法回應,因爲不愛,所以視而不見......
她眨了眨眼,極力忽略掉眼中的酸澀,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這才是愛的樣子。
姜衍抿了抿唇,目光專注的看着她,似乎想看進她心裏去。
四目相對,沉默中,隻見蔚藍若無其事的彎了彎唇,雙眸亮晶晶的,“我知道了。”她點點頭,反過來捧起他的臉,又在他唇上輕啄了下,笑容越來越大,直到輕笑出聲,“你怎麽能這麽可愛呢,我覺得我好像撿到了個寶貝。”
這對姜衍來說是個驚喜,他回吻過去,半眯起眼道:“那阿藍有沒有更喜歡我一些?”
蔚藍點頭,“當然了,你這麽好。我決定了,你以後就是我的大寶貝了,唯一的。”
姜衍如夢初醒,“那以前呢?”
蔚藍笑眯眯點頭,“以前也是,可以前不是大寶貝啊!”
甜言蜜語最能蠱惑人心,姜衍聞言先是一喜,随即又覺得有些糾結,大寶貝什麽的,聽起來跟個小寵似的,似乎有損他一國親王的威名。但見她面上滿是歡喜,又不忍心出言糾正,隻得道:“那說好了,這個名字隻有我能用,可不能讓别人聽了去。”
蔚藍噴笑出聲,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大寶貝說的是,從今日起,這就是你的專屬名了,不會有别人知道的。”她說完隐晦的朝四下打量了一眼,就連自己都覺得心虛。
因爲就在距離他們十丈左右的距離,分别藏了好幾個人,耳力好點的,隻怕早就聽全了。
姜衍如何會錯過她的眼神,不由得繃着臉磨了磨牙,“走了,先去吃飯。”說完攬着人起身。
蔚藍忍俊不禁,乖順的依偎在他懷裏——盡管她與姜衍并非第一次這樣親密接觸,但愛慕并全心信賴與喜歡卻有所保留到底還是有所不同的。
蔚藍第一次卸下所有防備,姜衍自然要抓住機會,心中歡喜的同時,二人就連吃飯的時候都黏黏糊糊的,那種将所有人隔絕在外的甜蜜氛圍,直看得粟米與聽濤幾人啧啧稱奇。這兩位主子平日裏向來冷靜自持,确定關系至今,誰見過他們這樣旁若無人的親密呀?
這對關心二人的人來說無疑是值得高興的事。兩位主子的年歲都不大,也隻有這樣,才是十幾歲的人該有的樣子。一時間幾人心情大好,連帶着睿王府的下人都察覺到府上的氣氛愉悅了幾分。
但參将就不同了,容光甫一進府,臉色就沉了下來,兩個姑娘幾乎是被他黑着臉打發走的。
親衛見情形不對,卻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因爲發生在睿王府書房的事情他并不清楚,隻能跟木頭莊子一樣杵在原地。
容光煩躁的踱了會步,這才揮手讓人退下。又提筆書信了一封,吩咐暗衛道:“将信親自送到餘将軍手上。”
暗衛出言提醒道:“主子,餘将軍今日當值。”在暗衛看來,就是不當值,在這關頭給餘暢送信也是不妥的,他道:“軍營裏隻怕有人盯着。”
容光伸出去的手一頓,眉頭皺得跟小山似的,下個瞬間信紙直接在他手中化成了碎片,卻不容置疑道:“等不及了,再過不久我去睿王府的消息就應該傳出去了,你抓緊時間換身親衛服,讓他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暗衛其實已經覺得餘暢的反應有些沒對,但到底哪裏沒對,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再加上容光向來說一不二,又哪裏輪得到他來置喙,索性便不吭聲。隻抱拳應了聲是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