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點了點頭,蔚栩道:“還有呢?”
“還有就是遇到比你們強大的對手時應該如何應對了。”蔚藍眨了眨眼,眼中藏着笑意。
三人眼睛一亮。
這次開口的是小熊,他總覺得能學到他想象不到的東西,因此十分積極,“蔚姐姐好厲害,我們一定會認真學。”
蔚藍笑道:“你們都是學過兵法的,知道三十六計走爲上策吧?”
三人當然知道,聞言面面相窺了一陣,雖覺得有些詫異,卻也不是接受不來。隻蔚藍在他們心裏向來強大無比,這多少有些颠覆他們心目中的形象。
蔚栩微微蹙了蹙眉,“姐姐的意思是,我們應該直接就跑?”
蔚藍點頭,“當然了,明知不敵還要往上湊,那是愚蠢的行爲。不跑難不成留着給對方送人頭,這跟用雞蛋去碰石頭又有什麽區别?”
“如果是姐姐,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會跑嗎,可這不是很丢人嗎?”蔚栩有些遲疑。
蔚藍笑了笑,“自然,俗話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上總有比你強的人,能清晰認識到自己的能力做出合理的判斷和選擇是很重要的。像昨天那樣的情況,你們也不必想着對方身手高強就算跑了也未必能跑的過。要知道機會都是自己争取的,跑了好歹還有機會,若是不跑,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至于說丢人......”蔚藍慢條斯理的轉動着茶杯,不以爲意道:“人這一輩子,誰還能不幹幾件蠢事,誰能保證自己能永遠風光永遠都立于不敗之地?你們覺得這可能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三人同時點了點頭。
蔚藍道:“所以說,這隻是戰略手段,沒什麽好丢人的。就算丢人,難道還能比性命重要?約定俗成的評判标準也未必就是對的,外人對你們的評判是外人給的。隻要你們自己能立得住,就算他們說破天去,也無損你們分毫。怕的是你們人雲亦雲,用旁人的眼光來要求自己,那你們到底是爲了旁人的眼光而活還是爲了自己?”
“當然是爲了自己。”三人雖然懵懂,卻也明白蔚藍話裏的意思,聽完後就跟打開了一扇新大門似的。
蔚藍笑道:“這就是了,你們要學會自己判斷對錯,不可一味依從固有的标準。要知道現存的規矩和道理都是前人留下來的,可前人就不犯錯了嗎?未必吧,無論是人還是國家的發展,每個時期的狀态都是不一樣的。
就比如你們小的時候會尿褲子,長輩并不會如何苛責你們。可你們要是到了三十歲還尿褲子呢?不說長輩了,就是你們自己都接受不了是不是?我們在看待前人留下來的東西時,可以借鑒,需要去其糟粕取其精華,而非不假思索的盲從到底。
你們想想看,若所有的人都按照前人的标準一闆一眼的過活,那我們腦子裏還有屬于自己的東西嗎?所以說,隻有将現實和前人的經驗結合在一起,我們才能将學過的東西變成自己的。”
三人的眼睛亮晶晶的,蔚栩比二人學的東西多,也更加聰慧,率先出聲道:“我知道了姐姐,你的意思是,前人留下的東西有對有錯,我們應該取長補短合理運用是不是?”
“對。”蔚藍笑道:“所以你們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麽做了嗎?”
三人忙不疊點頭,沒察覺到話題越扯越遠,已經從讨論他們的錯誤轉變到三觀塑形了。但蔚藍本來就時常教導他們許多道理,三人也不覺得有異。
蔚藍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才剛想要說話,就見小熊捂住肚子,緊接着傳來一連串的咕噜聲。不由得抿了抿唇,笑看着三人道:“知道了就好,這次的事情就先算了,若有下次......”
“沒有下次!”三人異口同聲,将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蔚藍心下覺得好笑,擺手道:“行吧,記住你們說的話,先下去洗漱吧,收拾好再吃飯,吃完後将昨日落下的課業全都補上。”
三人連連點頭,與蔚藍行過禮後一溜煙的往門外跑。沒辦法,他們實在是餓啊,原本還不覺得,可三人平日裏同吃同住,飲食和作息習慣早就同步,小熊肚子裏發出的咕噜聲就像是個訊号似的,瞬間就讓蔚栩和大熊覺得饑腸辘辘的。
直到三人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蔚藍才輕笑了聲,朝身後打了個響指道:“你們也回去吧,将這三個傻小子看好,這次的事情就算了,下次可沒這麽簡單。”
隐在暗處的追浪和逐浪大松了口氣,這才齊齊現身,“是,多謝主子不罰之恩。”
蔚藍擺擺手,“恩不恩的就不說了,阿栩說的沒錯,你們是他的人,聽他差遣是對的。”說着轉身,看向二人道:“但你們也要清楚,他們現在的年齡還小,思想并不成熟,很多時候想一出是一出,這時候就需要有人從旁提點和引導了。”
二人恭敬的抱了抱拳,“主子說的是,屬下謹記教誨。”
“去吧。”蔚藍點點頭,面上帶着笑意。
二人也沒多說,轉身便去了蔚栩三人的院子。
等人走後,蔚藍半眯着眼睛望了會天,似是忽然想起什麽,面色古怪道:“走,咱們出去轉轉。”
“主子想要去哪兒?”聽濤随口問道。
“就去睿王府吧,眼看着已經午時了,咱們過去蹭個飯。”說着伸了個懶腰,起身道:“沒準還能有熱鬧瞧呢。”
聽濤狐疑道:“主子的意思是?”
蔚藍也不确定,背着手搖頭晃腦道:“掐指一算,可能會有人挖你家主子我的牆角。”說完又問道:“蔣元麒今日在軍營吧?”
聽濤嘴角微抽,點頭道:“是。”
蔚藍道:“那就是了,容光不可能沒收到消息,那他收到消息後會怎麽做呢?”
是繼續糾纏蔣元麒還是另辟蹊徑呢?昨日裏已經連計策都定下了,走蔣元麒的路子肯定是走不通的。那就隻剩下另辟蹊徑了。蔚藍将自己換到蔣元麒的立場上想了想,他目前的路子無非兩條,一條是頂風作案,一條是圍魏救趙。
想要頂風作案的話,容光能聯系的無非是餘暢,想要圍魏救趙的話,多半會聯系姜衍。再想想容府後院的兩個美人,又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思及此,蔚藍腳下的步子加快了些。
此時此刻,姜衍正憋着火呢——原本幾縣縣令離開以後,他就想去找蔚藍的。誰料容光會親自到訪,不僅親自到訪,還帶了兩個美人。
這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姜衍對這樣的行徑厭惡得不行。按說容光在知道自己可能已經曝露的情況下,動作應該是有所收斂的。可他非但沒收斂,還火上澆油!
特麽的,背着自家統帥給統帥夫君送美人兒的事,是人幹的麽?容光憑什麽這麽嚣張?姜衍估摸着對方應該還有什麽底牌,這才會有恃無恐。因此,即便覺得容光就跟坨臭狗屎一般,還是耐着性子将人請了進來。
哪曉得這一請進來就沒完沒了了,無論姜衍怎麽冷臉,無論他是委婉還是直白,容光都跟看不見聽不懂似的。到後來姜衍實在有些忍不住,端茶道:“容将軍,你的意思本王清楚了。可本王的意思也十分清楚,蔚家軍與睿王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蔚家軍中也不獨容将軍一人,于公于私,都用不着容将軍一個人出頭,容将軍又何必如此?”
容光聞言面色微微一變,卻并不懼,“王爺,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以爲末将是爲了一己私欲就能罔顧大局的人?正因爲蔚家軍與睿王府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末将才鬥膽開口,少将軍的确是十分出色,有王爺和蔚将軍在,也沒人敢說什麽閑話。
可少将軍到底是個姑娘家,又年齡尚小,不說軍中全都是粗莽漢子,單少将軍以往一直身在閨閣,有許多事情就不是她能去做的,就算做了,也未必能思慮周全。
非是末将看不起少将軍,實是軍營與閨閣完全不同。說句不好聽的,少将軍以往養在深閨,分明是個嬌滴滴的千金貴女,以後卻要整日裏與一群外男打交道,天長日久的,難免會傳出不好聽的。
難道王爺就真的半點都不在意?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呢,少将軍可是您日後的王妃,既是貴女,就應該享受貴女的待遇,在後宅安安穩穩的呆着不好嗎?既不用風吹日曬也不用擔心霜雪雨淋,更不用經曆刀劍血腥,難道王爺就不心疼?”
他說着看了眼姜衍的面色,見瞧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又繼續道:“就算王爺不在意,末将卻不能無動于衷。王爺也知道,末将在蔚家軍中有些年頭了,與蔚将軍之間雖算不上交情匪淺,可也從來沒紅過臉。
如今蔚将軍是不頂事了,可咱們這些蔚家軍中的老将卻不是吃幹飯的,又如何能看着少将軍受苦?少将軍從來沒在軍營呆過,就算有些身手,如今也不過十三,您說哪有讓個小姑娘在前面頂着,身後一群大老爺們幹看着的道理?
再說了,什麽是公什麽是私?于公,末将是蔚家軍的一員,爲了讓蔚家軍變得更好,無論有什麽想法不都是理所當然的嗎?而王爺不僅是中宮嫡出,還是三公高徒,如今又是西海郡之主,四國誰不知道王爺賢名?
末将不信王爺就真看不清眼下的局勢,一旦蔚家軍不好了,西海郡必然受到波及,如此,對王爺與蔚家軍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沒準少将軍還要背負滿身污名,王爺就真的忍心?
于私,末将連同家小一起已經在西海郡生活多年,若蔚家軍真有個什麽事兒,難免累及家小,末将是一家之主,會有這些想法不是應該的嗎?就更别說成千上萬的将士了,他們還很年輕......”
他說到這輕歎了聲,語重心長道:“王爺覺得末将說的可有道理?不過是換個思路,既能讓少将軍平平安安當個尊貴無比的王妃,又能讓蔚家軍發展的更好,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他一面說着一面觀察姜衍的神色,盡管心裏滿是憤懑和不平,出口的話卻十分誠懇。
“我當容将軍想說什麽呢,竟然繞了這麽大個圈子。”姜衍聞言端着茶杯的手一頓,垂眸淺笑道:“那依容将軍的意思,應該怎樣做才好?”說罷擡眸看了容光一眼,茶氣氤氲中,讓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說完複又垂下眼皮,眼中全是冷光,隻恨不得立時就将容光殺了才好,但他還偏偏不能。到現在爲止,他已經不知道該說容光聰明還是蠢了。方才的一番話簡直說得比唱的還要好聽,總結起來可謂是面面俱到,就算事後有人怪罪他,卻抓不到把柄。
——就跟他自己說的一樣,他完全可以推說自己是爲了蔚家軍好。可他話裏話外卻全是挑撥離間、甚至還帶着慫恿的意思。
總結起來,無外乎幾點。
一是蔚藍是女子,能力有限,若她接手了蔚家軍,蔚家軍可能會急速衰敗,到時候會連累你,讓你連封地都失去。可你是王爺,你是三公的徒弟,你還是中宮嫡子,由你出面就不一樣了。實在不行,蔚家軍中還有我們這些老将啊,我們都是關心蔚藍的人,願意取而代之替她去受那份苦。
二還是蔚藍是女子,既然是女子,就該呆在後宅,一旦去了軍營,不僅要吃苦,還要跟無數的男人打交道,沒準還有可能給你戴綠帽子,傳出去總歸不好聽,你這當王爺的就真能甘心?且蔚藍身份尊貴,若真讓她将蔚家軍抓在手裏了,必定底氣十足。
一個有底氣的王妃和隻知道在後宅侍弄花草的王妃怎麽能一樣呢?所以現在就有機會,你不如考慮與我合作!反正我的家小都在安平鎮,你完全不用擔心我背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