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還敢頂嘴!”容光被氣得胸口疼,直接就一個茶盞砸了過去,“你說沒招惹她就沒招惹她,她初來乍到誰也不認識,又沒跟人結仇,要不是你惹到了她,她何苦拿你開刀!你知不知道這會壞了我的計劃,甚至讓整個容家都跟着你遭殃!”
容芷微微側了側身,茶盞擦着她的腦門飛過,雖然沒砸中,但卻被茶水濺了一身。她腳底下蓦地蹿起一股寒意,不可置信道:“爹,您這是想要毀了我啊,女兒毀容了對您能有什麽好處?我都說了我不知道怎麽回事,您爲什麽非要将事情攀扯到我身上!”
容光怒意勃發,一張臉黑得跟鍋底似的,險些沒咬碎了牙。頓了頓雙眼噴火的看着容芷,一字一頓道:“你就是這麽跟你爹我說話的?”
“爹想我怎麽說?”容芷的氣勢半點不若,她太清楚容光的秉性了,若她現在示弱,看起來是恭順了,卻何嘗不是懦弱無用的表現?這樣的人對容光來說沒有絲毫價值可言!
沒有價值的人,那就離死不遠了。
要麽被家族徹底放棄,扔到鄉下莊子上老死。可西海郡的鄉下是什麽地方,放眼四顧全是草原和牛羊,牧民又最是粗魯愚昧,還有時不時流蹿的土匪,沒準哪天直接被人搶去做壓寨夫人都有可能,或者和個不通文墨隻知道撿牛糞的粗莽漢子了此殘生,再生幾窩的小崽子,小崽子們夏天光着屁股到處跑,冬天裹着動物的皮毛鼻涕口水糊得滿臉都是......
要麽被榨幹最後一點剩餘價值,直接選個對容家有益的家族聯姻,有可能給人做正妻,有可能給人做妾,但無論如何,身份人才都不可能比得過睿王就是了。
容芷心底發寒,強撐着抹了把臉上的淚水,退後幾步道:“爹,您爲什麽甯願相信個外人也不願意相信我,難道我不是您親生的?沒錯,蔣兮兮的事情是我做的,可我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既沒有添油加醋,也從未與蔚藍接觸過,您說她爲什麽要針對我?”
她說到這垂下眼簾,眸中劃過一抹奇異的光彩,複又挺直了脊梁道:“爹,您怎麽就沒想過自己的原因呢?叫女兒來說,沒準是人家已經發現了爹的計劃,這才直接拿了女兒開刀!爹您隻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失策,這才遷怒到女兒身上!”
“你,你,你簡直氣死我了!”容光被戳中了心事,刷的起身,擡手就想扇容芷巴掌。
容芷不退反進,梗着脖子道:“怎麽,您這是惱羞成怒了?打啊,您打啊,最好能打死我,也好讓人知道我才剛在宴會上被蔚藍針對,甫一回府就挨了您的打!反正您也不是真的爲我好。若真的爲我好,怎麽就不願意等等,又特地找了幾個不入流的去試探睿王的心意!您這是爲女兒好嗎,您這是拿着女兒的終身幸福待價而沽呢!”
容光聽她這麽一說,還真有些下不去手。女兒家的臉蛋最是嬌貴,他這雙手是上陣拿槍的,萬一打壞了豈不可惜?要知道他留着人還有用的,今日的試探雖然不盡人意,但也不是沒有半點收獲。可容芷的态度着實出人意料,想着不由得讪讪的收回手。
隻心裏的火氣卻燒得更旺,他額頭上還是青筋直跳,壓抑地怒吼道:“混賬!老子這是爲了你好,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覺得我在害你!你怎麽就不想想自己有幾斤幾兩!那睿王的秉性你清楚嗎?就連你老子我都不清楚,你就想直接撲上去,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聽聽,這是當爹的會說的話嗎?容芷譏諷道:“女兒還真不知道爹是爲了我好,爲了我上趕着讓女兒做妾?說什麽不了解睿王不好下手,我看是怕直接将我送出去,會影響您的計劃,讓别人說您賣女求榮吧?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我看這全都是您的敷衍之詞吧,爲的不過是先試探出睿王的态度,又給蔚藍添堵!”
反正已經撕破臉皮,容光怒極反笑,“好好好,我說不過你,你能耐你現在就去,我看你能折騰出什麽名堂!怎麽,想嫁人了?你想嫁給誰,這安平鎮還有你看得上眼的?又有誰比的上睿王身份尊貴,給睿王當妾怎麽了,老子全都是爲了你好,你不領情便也罷了,居然還想倒打一耙,有你這麽當人女兒的嗎!你這個混賬,簡直忤逆不孝!”
容芷心下嗤笑,低着頭抹淚道:“尊貴又如何,再尊貴還不是個妾。别以爲我不知道您想幹什麽,這天下哪有那麽好的事情,人家也不是傻子!您以爲人人都像我一樣,幾句話就被糊弄住了?早知道我就該聽娘的,也省得到頭來被責怪。”說完又嘤嘤嘤哭了起來。
“哭哭哭,再哭你就去莊子上呆着!”容光被哭得心煩,一巴掌拍在案幾上,卻偏偏拿容芷沒有辦法,打打不得,要罵又罵不赢,簡直就跟個燒紅了的鐵疙瘩似的,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容芷瑟縮了下,止住哭眼巴巴道:“那爹爹可還怪我?我并非誠心,實在是......”
容光煩躁的揮了揮手,打斷她道:“行了,你是我親閨女,難不成我還真的能把你打死。”可要說不怪,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隻現在本就是多事之秋,家裏的事情,就不用鬧得人盡皆知了。
容芷聞言破涕爲笑,沖容光撒嬌道:“就知道爹爹對女兒最好,今日是女兒不對,還請爹爹原諒一二,女兒保證以後再不犯了。”說完面上露出羞赧之色,愧疚道:“适才爹爹在宴席上應該飲了不少酒,女兒去跟您煮碗醒酒湯吧?”
容光沒好氣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容芷估摸着容光還有事情要做,聞言張了張嘴,“那女兒先下去了?”
“走吧走吧。”容光跟趕蒼蠅似的。
容芷沒再說話,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福身怯怯的退了出去,就像方才跟自己親爹對着幹的根本就不是她一樣。
容光等人走後面色一變,沉聲道:“來人。”
書房的屏風後快速閃出一道黑影,聲線沒什麽起伏道:“将軍請吩咐。”
“立即派人去蔣府,把蔣元麒給我看好了。”容光臉色陰沉沉的,眼中閃爍着寒光,又哪有方才與容芷對峙時的暴怒?
黑影拱了拱手,轉身便出了書房。
容芷還沒走遠,聽到身後的動靜微微蹙了蹙眉,腳下卻半點都不敢停。
隐藏在灌木叢中的三人大氣也不敢出,直到幾人全都走遠,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
“走,咱們也去蔣府看看。”蔚栩眼珠子轉了轉低低道。
大小熊有些遲疑,卻深知容府不是久留之地,與小熊相視一眼十分默契的點了點頭,
又道:“我走前面吧。”說罷當先幾步。
蔚栩也沒拒絕,三人又按照來時的路有驚無險的退了出去。
容府後門便是一條小巷,此時天色已經擦黑,巷子裏人影模模糊糊的,蔚栩見四下無人,不由得催促道:“方才那人身手不弱,咱們得快些了。”說罷提着輕功就想要追。
大熊将人攔住道:“阿栩,還是别去了吧。”
蔚栩腳下一頓,問道:“爲什麽?咱們不是說好了要一探虛實給姐姐報仇麽?”
“不妥,這會已經過了飯點了,咱們再不回去就該被姐姐發現了。”大熊眉頭皺得緊緊的,因着從小就生活在卧龍山莊,風緊扯呼的事情見識的多了,行事比蔚栩更加小心一些,說完後又補充道:“其實被姐姐發現還好,頂多揍咱們一頓。”
小熊也點了點頭,“沒錯,怕就怕遇到壞人,你也說了方才那人身手不弱,要是被發現了咱們肯定打不過,到時候出什麽事姐姐會更加擔心。”
蔚栩咬了咬牙,攏着眉頭看向二人道:“可我咽不下這口氣怎麽辦?今日之事擺明了是容家和蔣家搞的鬼,對方壓根就沒将我和姐姐放在眼裏。之所以敢這樣做,無非是看我和姐姐年齡小好欺負,我要是不做點什麽,他們還當我蔚家沒人了呢!”
大熊和小熊的意思蔚栩當然知道,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自從鎮國将軍府出事開始,他就一直生活在姐姐的羽翼之下,無論遇到什麽危險,總是姐姐擋在前面,上次還被尹卓打成重傷。姐姐爲他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他也想爲姐姐做些什麽。
可姐姐平日裏将他看管的嚴,他很難找到機會,這次也是他蓄謀已久的。眼下看來一切順利,既然已經出來了,爲什麽不多做一些?
眼見二人明顯流露出不贊同的神色,蔚栩拉着二人蹲下道:“我說你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這不還好好的嗎。再說了,沒準姐姐早就發現了呢,與其現在回去受罰,還不如直接去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