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親緣,比如姻緣、比如權力……心存執念的人,越是渴望就陷得越深,越是強求就越是求而不得。人可以執着,卻不可太過執着,與其苦苦追逐,遠不如順其自然的好。
隻可惜有些人永遠都看不透,就像謝琳和姜澤一樣,從一開始就在強求,掠奪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在這條路上,他們已經走的太遠,直到現在,已經沒了退路。
但這是趙玺的個人想法,謝琳和姜澤可不這麽認爲。
上京城中,選秀進行的熱熱鬧鬧。
表面上看,樸居的醜聞已經平息,連同謝術昭之死帶來的陰霾全都一掃而空。謝琳和姜澤嘗到了甜頭,連日來心情大好,尤其是在羅家女歡歡喜喜進宮之後,謝琳和姜澤自忖不僅坑了定國侯府一把,還讓對方有苦說不出,心情簡直不要太好!
謝琳和姜澤心情好了,自然不介意給出更高的位分來激勵已經送女兒入宮的家族——不過是些虛名,分封得再高又能如何?總不可能高出皇後去吧?
即便還有俸祿和衣裳首飾需要支出,對内務府來說又算的了什麽?說句不好聽的,就連皇帝都是百姓供養的,羊毛還不是出在羊身上?
當然了,這些想法謝琳和姜澤是不會說出來的,可二人不說,有女兒在宮中的朝臣自己會做啊,哪個閨秀不是做着至高無上的美夢,又有哪個進宮的時候不帶上幾千上萬的體己銀子?
何況有了這些閨秀入宮,他們不僅能拉攏鞏固這些勢力,也能掣肘!
謝琳和姜澤打算的很好,也是真的高興。
但二人并沒高興多久。
就在姜澤計劃着要如何輪番臨幸後宮之際,定國侯府給了二人重重一擊,這一擊讓謝琳和姜澤大傷元氣,也險些沒讓二人閉過氣去。
按照羅榮原先的計劃,他是想等選秀結束後,直接在朝堂上将定國侯府三房分家的事宣布出來的。老實說,這種正面剛的方法雖然解氣,卻并不符合定國侯府與鎮國将軍府的利益。但蔚池和羅柏還是表示支持——誰都知道羅榮這些年過的憋屈,若不讓他親自在姜澤面前出了這口惡氣,隻怕就是離開了上京城,心裏也會留下遺憾。
卻冷不防在動手前夜,收到姜衍的消息。
羅榮原本還想當着姜澤的面呸他幾句,權衡良久,到底還是改變了主意。反正定國侯府的女眷已經攜帶家财在伏虎營的護送下離京,隻留下羅柏與各自的心腹,有鎮國将軍府做後盾,羅榮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當夜,羅榮請了伏虎營的人手幫忙,足足謄抄了好幾百份分家文書——這文書名爲《棄爵書之定國侯府敗落史》,雖沒半個聲讨的字眼,卻與檄文也差不多了。
羅榮以當家人的身份記錄下定國侯府的功勳與皇室的恩怨,前半部分摘錄了定國侯府先祖如何追随開國皇帝打江山,之後的幾代羅家人又是怎樣帶兵駐守邊疆,有多少人戰死在沙場上。
後半部分記錄了定國侯府與皇室聯姻後,由鼎盛到衰敗的整個過程,從羅魏與姜白岩定親,到謝琳以色惑人橫插一腳、及至姜衍出世羅魏身死、爾後是羅頌墜馬定國侯府敗落、緊接着是姜衍離宮屢次遭到刺殺……
定國侯府從崛起到敗落不過百年之間,文書上前因後果巨細無靡,樁樁件件駭人聽聞全是血淚。在這樣的前提下,羅家女按照謝琳和姜澤的要求入宮選秀,無疑是數典忘祖,也是皇室對定國侯府的侮辱。
就算勉強能解釋爲恩寵,看看羅魏進宮的下場和定國侯府的遭遇,焉知謝琳和姜澤是不是會有别的企圖?定國侯府已經名存實亡,未免再起紛争,羅榮隻是将另外兩房分出去,完全合情合理。
羅榮也不怕家醜外揚,當然了,有關定國侯府與皇家的恩怨,上京城的百姓本就衆所周知,就算再添上幾樁也是無妨。且相比定國侯府,到底是誰更丢臉,百姓們心裏怎麽可能沒數?
說到底,不過是以前從來沒人敢直接與皇家硬着剛、也沒人敢以書面的方式傳揚開來罷了。依照姜衍和蔚藍的謀算,既然要走,又想給謝琳母子氣受,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自然痛快,可再痛快,能痛快的過當着滿上京城的百姓來揭露?
若事情發生在金銮殿上,沒準姜澤會狗急跳牆也不一定,但私下裏悄悄作爲,卻大不一樣。謝琳和姜澤這幾日有些飄,尤其姜澤夜夜春宵,早就得意忘形心思跑後宮去了好不好?悶聲發大财麽,先不動聲色的把事情做了,再連夜出城,甚至連羅家二房和三房都不必驚動,如此豈不更好?
也因此,這些文書一夜之間貼遍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别說是東西南北四道城門了,就連文武百官每日出入的尊儀門都沒放過。這遍地開花的騷操作模式,讓謝琳和姜澤根本就避無可避,不用想,也知道出自誰的手筆,借鑒的,不正是後世廣泛通用的輿論攻勢麽?
夜色籠罩着上京城,隻等天色微亮時,再照出繁華之下掩藏的肮髒與醜惡——居住在上京城深宅小巷的百姓們最先發現這些文書,但上面記在的内容太過駭人,看過的人無不是匆匆離開,誰也不敢揭下來去觸皇帝的黴頭,于是這些文書怎麽貼上去的怎麽繼續挂着,無數條小巷子裏靜悄悄的,百姓們似乎意識到大事不好,幾乎全都門戶緊閉。
當然了,也沒人去與府衙報信,至于巡城衛,早在樸居事發後,姜澤就将其重新調整,及至謝術昭死,巡城衛已經完全成了姜澤的私人力量,哪裏還需要參與巡城?
緊接着發現文書的,是出入東西南北四道城門的百姓和出入尊儀門的百官,等守衛戰戰兢兢将文書揭下來跑去禀報姜澤,上京城的大街小巷消息早就傳遍,羅榮與羅柏一行也在鄒宇等人的掩護下進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