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是因爲骠騎營與蔚家軍開戰,姜沐深知啓泰與南疆朝局,雖然明面上沒什麽動作,私下裏卻繃得緊緊的——一面要防着姜澤出昏招被臨時征用,一面要防着南疆渾水摸魚。
但程思勰身懷六甲受不得驚吓,姜沐是半點都不敢流露出來的。
好不容易等到戰事結束,程思勰已經快要臨盆。
姜沐對自己的實力和位置太清楚了,又因着這是他的第一個子嗣,生怕有人在暗中使壞,不由得滿心焦躁,不僅提前準備好産婆和奶娘,還将鎮南王府防守的裏三層外三層的。
可即便如此,姜沐還是不能放心。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臨近,索性連軍營都不去了。也因此,得知姜衍派人潛入南疆時,姜沐雖然私下裏與老丈人程國宮商議了一番,卻一時半會沒想出姜衍的用意。
尤其等到底下的人回禀,繁荼郡既無姜衍和蔚家軍派來的探子、也無南疆細作活動的蹤迹之後。正如姜衍覺得自己與姜沐不熟一樣,姜沐同樣是這樣認爲的。
他可不認爲自己與姜衍有多深的感情,能夠讓他将繁荼郡徹底摒棄在外。可他同樣清楚,等閑情況下,姜衍是絕對不會選擇與南疆合作将矛頭對準他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姜衍真有那個想法,趙玺和南疆太後也不是省油的燈,又怎麽會輕易答應?如此一來,姜衍派人潛入南疆的目的就有些值得深思了。
姜沐至少有大半的心思放在程思勰身上,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派人盯着南疆太後和趙玺。
滄月城中,趙玺雖同樣察覺到風雨樓的動作,在心裏将能想到的可能性想了又想,卻做夢都沒想到,姜衍和蔚藍已經認準了他,正磨刀霍霍準備逼他入水。
可這人來都來了,趙玺不可能半點都不在意。
當然了,姜沐能想到的,趙玺同樣能想到——南疆毗鄰泊宜郡,骠騎營與蔚家軍開戰的時候,趙玺雖不如姜沐那麽緊張,卻也嚴陣以待。
沒辦法,因爲就在骠騎營與蔚家軍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肅南王府同樣在頻繁調兵!
最明顯的,就是鸪梭山的動靜了。
要知道,肅南王府與南疆皇室同樣是有仇的!但從雷雨霈受傷至今、即便是幾年前小皇帝繼位南疆政權不穩,肅南王府也是沒動的。
有了這層顧慮,趙玺提心吊膽的,生怕肅南王府看西海郡打得熱鬧臨時插上一腳——太後和小皇帝将他是做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一有機會就直接将他弄死,萬一肅南王府真的對南疆動兵,他豈不是要腹背受敵?
但這還不算完,還有姜沐呢,誰知道這人會不會趁火打劫?好在鸪梭山的兵馬雖然動了,卻隻是做做樣子。可即便隻是這樣,也已經讓趙玺很惱火了好不好?
誰料好不容易等到戰事結束,更加嚴峻的考驗緊随而至。
未知的事情往往讓人更加忌憚,趙玺拿不準姜衍的用意——既懷疑他是想要派人刺殺自己,又懷疑他是想要拉攏太後和小皇帝。當然了,他也不是沒懷疑過姜衍是來拉攏自己的,可問題是風雨樓的人早就到了,卻遲遲沒上門呀!
被人刺殺趙玺倒是不怕,他經曆的多了去了,甚至,姜衍想要拉攏他也不是不可以,他唯一擔心的,是姜衍想直接拉攏太後和小皇帝。
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趙玺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仲春時節,攝政王府的紫藤花開的正盛。陽光下,千絲萬縷的垂挂下來,遠遠望去像淡紫色的雲霞,微風過處,清香四溢。
趙玺懶洋洋的倚在羅漢榻上,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趙忠誠半低着頭,時不時往旁邊觑上一眼,“王爺,要不屬下再進宮試試?”
“算了。”趙玺搖了搖頭,“不管他們進宮是想找那女人合作也好,還是想要刺殺也罷,總歸是要出來的,你派人留意着些便是。”
趙忠誠不死心道:“萬一是想拉攏呢,就這麽錯過豈不可惜?”
“你當風雨樓的人是吃素的?”趙玺白了他一眼,“先前是我沒想通,若對方真的有心拉攏宮裏那兩位,怎麽會輕易讓你覺出端倪?”
趙忠誠很想否認,卻也知道這是事實,漲紅了臉道:“敢情王爺早就知道那兩人不是去尋求合作的?那您覺得他們的目的是什麽,難不成真的是刺殺?”
說着雙眸一亮,卻轉瞬又黯淡下去,搖頭道:“不對,宮中守衛森嚴,若真是刺殺,不可能才幾個人,更何況還有孟蠖坐鎮,應該是不可能的。”
“你說誰?”趙玺腦中靈光一閃,稍微坐直了道:“你說孟蠖?”
趙忠誠點頭,“他那些手段,雖對南疆人來說沒什麽威脅,對外人來說就不一樣了。”宮中除了守衛,還有孟蠖的蠱毒。孟蠖是南疆的第一蠱師,手段高深防不勝防,誰也不知道他會将蠱毒用在那些地方,不知内情的人進去了,跟找死沒什麽差别。
“若是這樣就說的通了。”趙玺都快将這人忘了,頓了頓道:“你現在就派人去東西兩門,密切留意風雨樓的動靜,一旦發現,不論生死先将人扣下再說。”
趙忠誠詫異道:“會不會将人得罪死了?萬一對方抵死不從呢?”
“不會。”趙玺盤腿坐起來,胸有成竹道:“就按我說的去做,若遇到抵死反抗的,直接敲暈了帶到問心池。”
“爲什麽?”趙忠誠十分不解。
趙玺笑了笑,“這你就先别管了,直接将人帶過去便是。”他之前是一葉障目了,姜衍和蔚藍固然不希望南疆坐大,卻不會傻的将人直接殺了。
說句不好聽的,若姜衍和蔚藍真将宮裏那兩位殺了,豈不是便宜了他?若換成他,要削弱南疆的力量,直接讓攝政王府與宮裏那兩位直接對上便是,哪裏用得着冒險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