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負深情,在他看來,他與謝琳才是真愛,可他若當真對謝琳情深義重,後宮的諸多妃嫔又算什麽?我的那些兄弟又算什麽?不過是披着層真愛的遮羞布來掩飾自己的懦弱罷了。他對我母後不屑一顧沒有半絲愛慕之心,卻畏懼人言,不得不做表面功夫。”
“等定國侯府徹底失去利用價值,再狠心一腳踢開。”姜衍聲音冷冷的沒什麽起伏,說到這滿是嘲諷,“可他到底還是不夠心狠,若他真的狠心,定國侯府早就不複存在,也不會有我。”姜衍最恨聖元帝的就是這點。
“若他當真能做到全然不顧的心狠手辣,沒準我反而會高看他一眼。”可他既無擔當也無魄力,卻還想面面俱到,結果漏洞百出兩頭都不讨好,也就是俗話說的既當女表子又立牌坊。
在姜衍看來,聖元帝對謝琳和姜澤雖好,卻不過表面功夫。究其根源,不過是因爲謝琳身份低微,又對他千依百順,最是能讓他體會到高高在上執掌生死的快感罷了。
姜衍也不在蔚藍面前遮掩,繼續把玩着蔚藍的手指頭道:“若我是他,既然已經做了,必将定國侯府滅的渣都不剩,先将謝琳寵上天去,再好好培養姜澤,後宮既不會有諸多妃嫔,也不會有皇子誕生。到時候謝琳三千獨寵,便是真有人會覺得皇家對定國侯府過河拆橋太過涼薄,也不至于在謝琳身上打上妖妃的頭銜。
可他一樣都沒做到,他厭惡母後至極,卻礙于皇祖母和定國侯府,不敢将事情做的太過。他雖寵着謝琳和姜澤,卻又擔心将人寵得太過,對姜氏的江山有所妨礙。于是,這才會有了我這個不受寵的中宮嫡子。”
說到這微微挑了挑眉,直視着蔚藍道:“想想看,若沒有我的存在,定國侯府早就掀不起風浪,謝琳和姜澤如今的處境隻怕會好上千百倍。當然了,這些都是附帶的,最要緊的是,他必然成就帝王情深與英明聖主殺伐果斷的美名,又哪裏會牽連到鎮國将軍府。”
根本就沒鎮國将軍府什麽事兒好吧!蔚藍也想到這層,張了張嘴,很想說聖元帝是個端起碗喊爹放下碗罵娘的貨色,卻覺得姜衍目前的狀态看起來有些鬼畜了。
——鎮國将軍府目前的位置,不就是昔日的定國侯府嗎!
蔚藍蹙眉看着姜衍,深覺他現在的想法有些危險,斟酌了下委婉道:“所以說,你父皇因爲優柔寡斷,在位二十幾年,卻一個人設都沒經營好。”
“人設?”這個說法姜衍早從蔚藍口中聽說過,聞言狐疑的擡眸,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點頭道:“算是吧。”他将蔚藍整個人圈進懷中,似在沉思,又似在汲取她身上的溫暖,總之看起來很不對勁。
蔚藍心下又是糾結又是憐惜,想了想,到底還是憐惜占了上風。
說白了,姜衍如今不過十八,正是少年人鮮衣怒馬的年紀,而聖元帝與羅皇後都是他的至親。可有關兩人的記憶,卻偏偏是他心裏最深最痛的傷。俗話說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姜衍明顯就屬于前者啊!
别看這家夥平日裏雲淡風輕,好似什麽都不在意,其實一直記在心裏呢。瞧瞧吧,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對姜衍的殺傷力同樣巨大,要不也不會一說起來就這麽反常了。想着不由的拍了拍姜衍的後背,輕聲安撫道:“都過去了,會好起來的。”
姜衍聞言深吸了口氣,将頭埋在她頸窩處,聲音悶悶道:“阿藍說的不錯,都過去了,我不能執着于過往。不過你别擔心,我不會像他一樣,之所以與你說這些話,便是想要表明我的立場。”
說完擡起頭來,笑看着蔚藍道:“你信我嗎?”
蔚藍眨了眨眼,要說她沒有半點動搖那是不可能的,可姜衍才剛自揭傷疤認真剖析了一番,她敢說不信嗎?就是不信也得信啊!說句不好聽的話,鎮國将軍府早就上了賊船,信與不信又有什麽關系?
再說她又不是傻的,怎麽會輕易将後背交給别人?正所謂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隻有将真正的籌碼握在自己手中,那才是最可靠的。
至于姜衍是不是言出必行,有的是時間來證明。即便他真有一日毀諾,她也不懼,“我信你。”她點點頭,面色一本正經。心下卻想着,若姜衍真有毀諾的那天,她定然爲他量身打造一把四十米的長刀。
姜衍不知蔚藍心中所想,聞言笑道:“你放心吧,人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父皇身上的優點,别的我沒遺傳到,執拗這點卻不遑多讓。隻他執着的是權力與美色雙收,而我執着的,是如何規避所有發生在他和我母後身上的不幸。”
敢情這還從聖元帝的濫情和昏聩中看出閃光點了?
蔚藍實在是沒忍住笑場,眨巴着漂亮的鳳眼道:“我信你。”她是真信。許多有心理疾病的人,往往對自己認定的事情格外執着。而姜衍眼下的狀态,不正像個有心理陰影的偏執狂麽?但這麽想似乎有些不太厚道……
蔚藍也拿不準自己的判斷是否準确,想了想歪着頭給姜衍灌雞湯,“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你本就比旁人優秀,又是三公的親傳弟子,放眼四國驚才絕豔,假以時日,定能長成參天大樹叫世人仰望。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咱們直接欺負回去便是。”
她聲音輕柔,一邊說一邊輕撫着姜衍的後背,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姜衍即便不看,也能想到她此刻的神色。聽完後不禁有些想笑,但蔚藍難得如此溫柔,姜衍有些貪戀,好半晌才點頭道:“嗯,阿藍放心,有你在,我定然會比他強上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