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覺得好笑，便也真的笑吟吟道：“說來聽聽。”
姜衍搖頭，“等我做到了再說。”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格外溫柔，望向蔚藍的眼神帶着少有的笃定和炙熱，蔚藍想想便也明白了，“那你加油，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這可不行，總要有點實質性的幫助吧，否則如何能稱得上并肩風雨？”
蔚藍覺得自己把自己坑了，一面喝着奶茶一面懶洋洋道：“那你說我現在能幹什麽？”
“幫忙送些流民過來吧。”姜衍放下杯子又拿了塊點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道：“你看，現在已經是暮春，西海郡回暖雖然比南方晚，卻也最遲再有一個月就可以下種，算上開荒和修建房屋，時間已經十分緊迫。”
蔚藍聞言失笑，“先前讓我别急的是你，現在着急的也是你，說來說去，流民倒變成香饽饽了。”
“難道不是？”姜衍隻抓住缺人這點不放，餘下的并不辯解。
蔚藍倒也幹脆，“是，怎麽不是，既然睿王殿下已經開口，我焉有袖手旁觀之禮？”
說着放下杯子看了他一眼，“我已經讓人從泊宜郡找人了，人肯定是有的，但泊宜郡相對安穩，數目上可就不好說了。”
“就知道你早有準備。”姜衍輕笑，“隻要有人就好，不拘多少，多一個就多份力量。”
蔚藍點點頭，卻道：“我覺得我們先前可能太樂觀了，今年應該是沒什麽收成的。假設春耕之前咱們能聚攏三萬人，這些人來了需要先安頓下來，緊接着才是開荒，但才剛開墾出來的土地并不适合種糧，即便種出來了，收成也不會好。
再說三萬人能開墾出來多少土地，還有老弱病殘呢？”她說到這頓了下，“我倒是有些想法，但這個想法實施起來還有些難度。”
姜衍聞言若有所思，“你想讓蔚家軍參與開荒？”
“你覺得怎麽樣？”
姜衍當然是覺得好了，但他也知道蔚藍的爲難，是以這才沒主動開口，眼下蔚藍能提出來，想是心中已經有了成算，不由問道：“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蔚藍輕敲着案幾道：“若讓蔚家軍白白參與開荒，不說底下的将士了，估計就連杜伯伯和骁伯伯也不會答應，你覺得呢？”
姜衍眸中帶笑，“所以你想怎麽做？”
蔚藍垂眸思索了一陣，複擡頭道：“你看這樣行不行，不如按照參與開荒的具體人數，分給蔚家軍一些土地？”
“這樣啊，你覺得分多少合适？”
蔚藍心裏盤算着，伸出三根指頭道：“每人三畝如何？”
“三畝啊……”算起來還真不多，但單獨分給蔚家軍就多了，姜衍滿臉爲難道：“我倒是沒什麽問題，但底下的可就不好說了。”
蔚藍眼巴巴道：“三畝哪裏多啊，西海郡縱橫數千裏，蔚家軍又不是所有将士都會參與開墾，眼下大夏的動靜還說不準，我至多能調十萬人救急，你仔細算算，就算這十萬人全都到位，那才多少？”
姜衍嘴角微抽，“你就沒認真算過？”
蔚藍眨眨眼，“西海郡一望無際全是草原，全開墾出來怎麽也得有幾萬頃吧，分出幾千頃動搖不了睿王府的根本，再說我這也是爲了你好。”
姜衍憋着笑，“怎麽就是爲我好了？”将爲蔚家軍謀好處說的冠冕堂皇的，“才說要支持我呢，你這還沒走馬上任，怎麽就胳膊肘全往蔚家軍拐？”
蔚藍有些心虛，但想了想，很快就堅定立場，“你看我跟你算筆賬，以往蔚家軍沒與朝廷鬧翻的時候，朝廷得負擔蔚家軍的糧草軍饷，雖說到先帝和姜澤這兒全都被賴掉了，但開國之初，高祖皇帝是分給蔚家軍礦産了的，這個你總得承認吧？”
姜衍點頭，這點他無話可說，尤其先帝還是他爹。
蔚藍繼續道：“再說現在，蔚家軍已經跟姜澤鬧翻，就隻差直接打回上京了。上到皇室宗親和文武百官，下到黎明百姓和販夫走卒，大家都知道咱們是一夥兒的，西海郡是你的封地，蔚家軍便等于是你的後盾，作爲蔚家軍的主帥，我也沒直接跟你要糧草，隻爲你要些土地打算自給自足，也沒問你要軍饷，這不算過分吧？”
姜衍再次點頭，“聽起來确實有道理。”
蔚藍擊掌道：“可不就是那麽回事，我跟你算筆細賬，就按每人三畝地算，假設每畝每年産量三百斤，全部加起來也才七十五萬石左右的糧食。我這還是按上等地又風調雨順收成好來算的，可西海郡的土地是什麽樣的，分到手的後誰能保證是中等地還是下等地？有了這條，産量減半，若遇上洪澇幹旱，産量還得再減，你說說最後能剩下多少？
而蔚家軍有三十萬人，就算每人每天隻消耗一斤糧食，一個月也要三十斤，三十萬人一個月就得消耗七萬五千十糧食，這還是非戰時的糧草消耗，若遇到戰時和能吃的呢？這麽算下來不僅連一年的糧草都不夠，還得補貼兩個月。
但這些還隻是糧草的消耗，還有兵器和軍饷呢？你不能光讓人幹活兒卻不讓人吃飽飯吧？”蔚藍說完半眯着眼看向姜衍，一副你看着辦的表情。
姜衍心裏已經笑翻了，面上卻一副愁苦樣，好半晌才道：“這麽算下來，你壓力挺大的，但今年肯定收不了這麽多糧食，你打算怎麽辦？”
蔚藍暴躁了，這帳經不起細算呀，一算她也吓了一跳，聞言語帶威脅道：“真不打算給？”
這對姜衍來說簡直就是奇景，忍着笑繼續委屈道：“我沒說不給，可也不能說給就給，咱倆說了不算，你那邊總得與杜骁兩位将軍商議吧？我這邊也還要通知各縣核算土地。”
這倒是，蔚藍冷靜下來，“我明日就與杜伯伯和骁伯伯商議，你那邊什麽時候能有消息？”
“沒那麽快，核算土地的事情今日才安排下去，再加上清算人口，最快也要幾日後吧。”姜衍溫聲一歎，“下面的人辦事你也知道，所以這事兒暫且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