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等姜澄和羅桢一走,蘭富強身上的枷鎖便解開大半,隐魂衛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哪裏能時刻盯着,萬一他還留了後手往北戎傳遞消息,倒是留成禍患了。”
蔚藍沒說的是,眼下這個時機剛好,一則菊山縣劃到西海郡名下,姜澤想過多插手西海郡政務已經有心無力;二則兵禍暫時消除,姜衍到安平鎮後随時都能重新安排個郡守。
“隻這人選,你是怎麽想的?”想來想去,她都沒想到什麽合适的人選。
姜衍思忖道:“你覺得杜威怎麽樣?”
“不怎麽樣。”蔚藍白了他一眼,“杜威進京前一直外放,能力倒是足夠了,但姜澤怎麽可能放人?”
姜衍輕笑出聲,“姜澤當然不可能放人,那咱們先提出讓杜威過來。姜澤不允,再提其他人選便是。”
“你的意思是?”蔚藍眼睛一亮,姜衍想要杜威是假,先刺激刺激姜澤将水攪渾,再趁機舉薦别的人選是真,這個人選隻要明面上沒站隊又不是格外出挑就行了。
“嗯,兩年前這人選便已經定好,此人你應當聽過,隻因父輩獲罪一直沒機會參加科考,兩年前科考考了二甲三十八名,如今隻是工部員外郎,且他年紀稍微有些大了,想必我要個這樣的人,姜澤會樂意之至。”
“我認識的?”蔚藍想了想,“你說他年紀大了,難不成已經七老八十?”她還真想不起來有這号人物。
姜衍一笑,“可還記得黑河郡稅銀一案?”
蔚藍點頭,“記是記得,可詳細的你沒跟我說,總不可能是李洪吧。”這人在姜澤面前也是挂上了号的,别說姜衍是不是将人拉攏過來了,就算能拉攏過來,姜澤也不會允許。
再說李洪與曹奎畢竟有師徒名分在,姜衍也不會傻的去拉攏這樣的人,用起來怎麽放心?
姜衍笑看了她一眼,“我忘了。”他那時候對蔚藍的感情才剛萌芽,關系算不得親近,自然不可能事事都說與她聽。頓了頓道:“這人雖不是李洪,與李洪卻是生死之交。”
蔚藍皺眉,“曾煥啊,我聽過一些,你放心用?”
“怎麽不放心?李洪本來前途大好,卻因姜澤一句話被調進了皇城駐軍處處受制,曹奎在這事兒上袖手旁觀,李洪心裏多少存了些疙瘩。去歲曹芳霖要往鹿城押送糧草,李洪和曾煥幫了不少的忙。”
蔚藍聽了覺得有些好笑,“你這意思,曹奎已經徹底放棄李洪,有用的時候恨不得榨幹最後一滴油水,沒用的時候便棄之不管?總不可能李洪同樣不滿曹奎,已經打算另謀他路了吧?”
姜衍搖頭,“李洪那邊倒是沒什麽動作,最主要的是曾煥。二人雖是生死之交,卻不是同一個人,再說曹奎的态度已經擺出來了,二人多少要爲自己考慮些。”
“所以你鼓動曾煥去參加科考,然後收爲己用?曾煥會這麽做我倒是能理解,畢竟雞蛋不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可兩人祖上不是獲罪了無法參加科考麽?”李洪從軍有曹奎撐腰倒是好說,但曾煥不同,他與曹奎并無直接關系。
姜衍聞言一笑,“你忘了我當時在什麽地方任職了,更何況姜澤登基之時還赦免了一批人。”
蔚藍張了張嘴,很快便反應過來,“僞造戶籍?”就算曾煥被赦免了,他到底還是李洪的至交,平時又是以幕僚的身份出現。爲了不讓姜澤起疑,唯一的途徑就是僞造戶籍。
這事兒蔚藍也算一把好手了,她剛到啓泰不就幹過這事兒,經手人還是丁向。說白了,啓泰如今的戶籍制度到處都是漏洞,隻要有錢就能辦到。而姜衍當時恰好在戶部任職,篡改僞造幾張戶籍還真的隻是小事。
姜衍點點頭,“此事有鳴雨出手,唯有李洪知曉。”
“這樣就說的通了。”鳴雨易容的本事,完全可以将人整的面目全非,曾煥想換個名字科考實在再容易不過。
“不過,你就不怕李洪拖後腿?”蔚藍摩挲着下巴道。
“有什麽好怕的?”姜衍搖頭,“戶籍是真的,人名是真的,隻要曾煥不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李洪拖後腿又能怎樣?李家與曾家之所以獲罪都有謝琳的功勞,隻要李洪不蠢,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這是人的本能,能混迹朝堂的,無論文官還是武将,都會下意識爲自己留條後路,
李洪若是繼續留在北征軍中自然前程大好,但姜澤硬是将人調到了皇城駐軍,這兩年來李洪莫說是得到升遷了,便是想在軍營中少受些打壓都做不到。
姜衍自有消息渠道,就連他都清楚李洪的處境,曹奎是什麽人?他能不清楚?到底還是握着三十萬北征軍,倘他有心,隻要稍微活動下,李洪就能擺脫這種困境。
可曹奎什麽都沒做,李洪又不是傻的,且他年歲也不小了,繼續下去,他不能出頭,不能立功,又還談什麽前程和功績?再加上謝琳害得李家與曾家家破人亡,這不是新仇舊恨全加在一起了麽,李洪心裏怎麽可能沒有半點想法?
沒準會求之不得也不一定呢!
蔚藍稍微想想就明白了,揚眉道:“你就這麽看好曾煥?我對這人不了解,按說他以往并無從政經曆,畢竟是一郡之守,起點會不會太高了些?”
“高一點不好嗎?”姜衍笑着搖頭,“正因爲起點高,曾煥走馬上任的可能性才高。至于能耐倒是不用擔心,曾煥是少見的有才之士,缺的不過是曆練,給他三年時間,定然能超過蘇青枝。”
說着笑看了蔚藍一眼,“且西海郡下轄,加上才剛收攏的菊山縣總共才四個縣,又才剛經曆戰亂,縣與縣之間相距甚遠,需要處理的事情還當真不多。你看,菊山縣有丁向,塘壩縣有武思文,烏拉縣有魯義,萬壑縣有錢太铎和蔚家軍。
菊山縣和塘壩縣就不說了,該處理的應該已經處理的差不多,烏拉縣地域遼闊人煙稀少,幾乎沒受到戰亂波及,要處理起來還不容易?至于萬壑縣,那就更不用說了。”
烏蘭縣正是烏拉草原到赤焰山以南一帶,而萬壑縣則是赤焰山北到安平鎮一段,這兩縣确實沒什麽人煙。連人煙都沒了,自然沒什麽稅收,也沒什麽好處理的。
“你這麽說還真是,曾煥接受後幾乎沒什麽可做的了。不過這也正是西海郡的無奈之處,什麽都沒有,怎麽富得起來?”蔚藍點點頭,旋即苦着臉看向姜衍,“菊山縣劃歸西海郡,姜澤估計怄得吐血,此番之後,必然會想盡辦法阻撓西海郡的發展。”
“最簡單的就是限制商貿,限制人口。”蔚藍其實是有些擔憂的,她心裏想法很多,但卻全都沒具體實施過。而西海郡雖廣袤卻貧瘠苦寒,委實物資匮乏,一旦姜澤有心在商貿上動手腳,西海郡的百姓就該挨餓了。
四縣之中,隻有菊山縣和塘壩縣出産糧食,且出産的不多,另外兩縣大多是牧民,能出産的糧食就更少了。那西海郡還想擴充人口、随時面臨戰争,這些糧食從哪裏來?
除了從其他郡縣購買别無他法,但僅僅是三十萬蔚家軍,需要消耗的糧食就不是小數目,再加上幾十甚至上百萬的百姓,這會是怎樣一個數字?姜澤爲了限制西海郡的發展,是必然會從糧食上下手的。
區别隻在于時間早晚,若他反應得快,那應該很快就要實施了,若反應的慢,也不會超過三個月。蔚藍想了想苦哈哈道:“我怎麽覺得咱們還是很窮?”
姜衍含笑看了她一眼,施施然點頭道:“确實很窮,你日後跟着我要吃苦了。”
蔚藍嘴角微抽,“我想表達的是這個意思嗎,怎麽你看起來就半點不急?”
“急也沒用。”姜衍啜了口茶,鄭重道:“阿藍可是有想法了?”
“想法是有,可實施起來千難萬難,我認真想了想,覺得到處都是問題。首先是人口,西海郡如今的人口還是太少了。不管以後要往哪個方向發展,人口都是重中之重,征兵要人,農業畜牧要人,可這些人從哪裏來?
來了之後要如何安置,西海郡還有什麽可以開拓的,能讓百姓吃飽飯的?你也知道西海郡不産糧食,隻能從外面購買。可買糧要錢呀,沒錢拿什麽買?可錢從哪裏來?若是安置不好流不住人,還談什麽發展?這就跟個死胡同似的。”
見她一心爲自己打算,姜衍心裏格外柔軟,原本還想逗逗她的,難得見她小臉皺巴成一團,不由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提醒道:“你忘記漕運了。最初的兩年咱們确實會比較困難,但有漕運在應該沒什麽問題,此外還有紫芝山呢。”
蔚藍聞言心下一動,很快将眉頭松開,“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從九曲碼頭可直通黑河郡,隻要漕運能穩得住,還能少了糧食嗎!”再說漕運本身就是一項盈利頗豐的大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