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壓下心底的疑惑看向雷文瑾,這才與譚秋林抱了抱拳,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直接叫我鄖陽便是。”
譚秋林哪裏能錯過鄖陽的目光,聽罷淡笑着回了一聲,心下卻暗忖着雷文瑾在他們到前是不是已經做了什麽,要不鄖陽如何會是這個表情?
雷文瑾此時心裏微微有些發沉,頓了頓道:“就按照你們安排的去做,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說着看向二人,“接下來有事再傳消息吧。”他也不擔心麒麟衛與漕運的人會搞不定兵器,會攔不住劉天和。
再說劉天和本身就不足爲懼,但凡他猜到謝術昭的下場,未免牽連自身,就算派人出來搜尋,也定然會小心翼翼的,不會踏過他自以爲的那道警戒線。
譚秋林詫異道:“二公子不與咱們一道?既然對方已經将人送了過來,不如一起去瞧瞧,也好看看秦羨淵手底下的人到底實力如何。”說到底,對方不過三十來人,倭人的身手雖然奇高路數詭詐,麒麟衛和翡翠島并漕運之人卻不是吃素的。
他隐約猜到些姜衍的想法,秦羨淵與倭人勾結無外乎爲了東山再起,按理說隻秦羨淵獨身一人,看在秦家與羅家的情分上,姜衍未必會趕盡殺絕,而他之前也的确是這麽做的——放棄秦家後直接丢給了蔚藍,餘下的事情什麽都沒再管。
可秦羨淵要帶着秦家的家資去投敵,那就不同了。
近些年東南水師那邊雖然沒聽說有倭人上岸,但倭人在海上卻很猖獗,這點雷文瑾定然是心裏有數的。再加上真信田沖幾人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與尹卓勾搭上的、潛入大陸到底有多久,這就是個妥妥的禍患呀!
非我族内其心必異,真信田沖的目的非常明确,說白了就是到大陸來撈金蓄積能量的,這是當大陸人全都是傻子呢。莫說姜衍出身皇族了,就是普通的百姓也斷不能容忍。
如此,雷文瑾與鄖陽自然也是不能容忍的。譚秋林不好直接問雷文瑾先前的安排,也不好問他爲何要立時就走,是以,這話多少有些試探的意味。
雷文瑾聞言眸中劃過一道寒光,倒是不曾隐瞞,看向他道:“我之前派人盯着秦羨淵,卻一直沒發現什麽動靜。若你所言非虛,那秦羨淵應該是很快就要走了,如今不過等着秦甯馥罷了。”
至于秦甯馥有什麽用途,雷文瑾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倭人實在是野心太盛,他之所以會忽然冷下臉來正是這個原因。當然了,他想的遠比鄖陽和譚秋林要多。
二人擔心的不過是啓泰,他卻還要擔心翡翠島。倭人上岸雖可以從翡翠島繞行,但距離也不算遠了。秦羨淵如今已是喪家之犬,便是想逃,又還能逃得到哪裏去?既然決定依附真信田沖,自然是往倭國去。
若果真如此,那真信田沖的計劃當是已經啓動了,而他要想計劃順遂,翡翠島很難避得開去。倘真信田沖對翡翠島的功夫做得足些,說句翡翠島首當其沖也不爲過。思及此,他沉聲道:“真信田沖若真有心将秦羨淵帶走,區區三十人可是不夠的。”
鄖陽和譚秋林都是聰明人,聞言不禁心下一凜,但卻一時沒聯系到翡翠島的處境——鄖陽是不知翡翠島的具體位置,一時間沒想到那去。而譚秋林則根本不知道雷文瑾的另一層身份。
但這并不妨礙二人立即就對眼下的局勢做出判斷,“二公子的意思是,接應真信田沖的人應當已經進入啓泰地界了?”說話的是鄖陽,話落轉而問譚秋林道:“漕運的勢力直通黑河郡,近日可曾有何發現?”
“若有發現,底下的人應該早就報上來了。”譚秋林搖搖頭神色有些凝重,這會兒也不講究虛禮了,看向雷文瑾道:“若二公子的猜測正确,怕就怕倭人隐身術強悍,讓人防不勝防。”如此漕運的人自然發現不了。
且這還不是他最擔心的,但有些話沒憑沒據,他還不好直說——若倭人已經上岸,東南水師很難撇得清幹系。他記得老肅南王妃的娘家褚家,可是就在黑河郡的,褚家在黑河郡勢大,很難說沒有收到半點消息。
雷文瑾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所以我得去看看。”除了去黑河郡看看,也要盡快聯系翡翠島。褚家他倒不是多麽擔心,褚家在天下文人中地位非凡,除了褚航算半個武人如今人在京城,餘下的全都住在書院左近,動了褚家得不償失。
反倒是翡翠島的境況讓他擔心——此番出來,他幾乎将島上的得力人手調出來一半,餘下一半雖然實力同樣強悍,可更多的卻是武功平平之輩亦或老弱婦孺。
他不清楚真信田沖如今已經做到哪一步,盡管他還沒收到島上的消息,可沒收到消息未必也就是好消息。同樣是攔截消息的手段,他與蔚藍會用,真信田沖自然也會用。
反正蔚家軍這邊已經不需要他的幫助,神行軍與尹尚之間的膠着也結束了,餘下即使他不插手也沒什麽妨礙。思及此,雷文瑾片刻都不想多呆,又問了譚秋林倭人護送秦甯馥進入翠湖嶺的路線,轉身便帶着白浪白葵等人離開。
白浪白葵等人一頭霧水,隻覺與麒麟衛配合得格外暢快,孰料好不容易離島一次,這才剛剛見血就要走了,心下不免遺憾。但見自家島主面色不好,哪裏還敢多問?
雷文瑾一行很快便沒入樹林不見,鄖陽見此不由眉頭緊皺。但當着譚秋林的面卻是什麽都沒多說。隻等掃尾的麒麟衛歸隊,一行人這才快速往兵器坊而去,路上又說起接下來的安排。
譚秋林二十有五,是土生土長的湄洲郡人。因是個孤兒,就連父母親人是誰都不知曉,很小的時候便開始在湄洲郡乞讨,稍大點開始帶着一群乞兒在碼頭上幫工。
他雖自小沒讀過什麽書腦子卻很聰明,且骨子裏很是有股不服輸的狠勁,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慢慢的,手底下便聚集了一批人手,随着手底下的人手越來越多,便開始打起了漕運的主意,幾年後,倒也混出了名堂。
在被姜衍收攏之前,譚秋林算是南嶺江一霸,人稱過江龍。故而說到對南嶺江沿線的了解,當真沒有比他更加熟悉的了。此番他總共帶來了兩百人,除卻扮作商船尾随真信田沖的六十人,其餘的人已經全都集中在兵器坊附近。
二人運氣疾行卻并不影響聊天,到兵器坊的時候已經極爲熟稔。提前踩點的一百四十人也已經将兵器清點清楚,正準備往船上搬。因翠湖嶺中的幾處礦産莫名其妙被人截了胡,秦羨淵早偶察覺,因而兵器坊早就停工,儲存的并且也算不上多。
全部加起來,也不過三萬來件,且每樣都是零零散散的,比如幾百的刀斧幾百的長槍,上千的盔甲與大刀,總之沒什麽定數,規制和數量參差不齊。鄖陽見了不免惋惜,但因這些全都是白得的,即便不趁手不符合規制,卻還可以融了重新打造,倒是不覺得遺憾。
且因有了這層想法,再加上譚秋林派來的船隻足夠大,鄖陽想了想,幹脆将風匣、手錘、砧子、大錘與鉗子磨石等物全都搬上了船。譚秋林和渡娘看得嘴角直抽,卻沒多說。
人多力量大,一百多人齊齊動手,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将兵器坊内能用的東西全部裝船,這其中還包括一些在譚秋林看來是廢料的東西。到隊伍可以出發的時候,天邊才剛泛起淡淡的魚鱗白。
譚秋林原以爲麒麟衛是要随船一起離開的,孰料并非如此,不由勸道:“鄖兄弟真不打算一起走?謝術昭出事後姜澤必然派人嚴查,秦羨淵的事情有漕運接手,便是姜澤的人查到頭上來了,找不到證據,也隻能當成普通的水匪劫船,但你們就不同了。”
蔚家軍打算對劉天和動手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他覺得事情已經完成大半,完全沒有留下來的必要。與其留下來與姜澤的人周旋,反倒不如拍拍屁股走了幹淨。畢竟是姜澤的左膀右臂,誰知道姜澤會派多少人過來?
鄖陽笑着搖頭道:“事情臨時有變,我現在也說不清楚,譚兄不必擔心。等事了定然告訴你。此番就麻煩譚兄了,我已往麻城傳信,船到九曲碼頭後會有人提前接應。”
譚秋林知情識趣自然不會再勸,拱手道:“如此我便不多言了,放心,你說的事情哥哥都記下來了,秦羨淵的事情了結之前,我應該會在翠湖嶺呆上幾日,無論劉天和有什麽動作,定然不會驚動他。”
說着指了下已經拔錨離岸的船隻,“至于這些船隻,有渡娘押送,你同樣可以放心。别看她是女子,心思卻比哥哥還有謹慎細緻幾分,且我漕運的船,普通宵小見了隻會遠遠避開。就算真有不開眼的撞上來也不怕,這百十來人都是哥哥精挑細選的。”
鄖陽哪裏會信不過,聞言當即笑開,又拱手道謝後,這才帶着人往績溪城中而去。
到得泊穿的地方一看,發現秦羨漁主仆乘坐的那艘小漁船早就不在,也不知二人是早就離開,還是繼續留在山裏了,想着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杜文濤道:“十哥,你說睿王的人能不能将秦羨淵抓住?”
“我怎麽知道?”鄖陽心裏不太踏實,這種感覺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想了想又道:“估計難。”若秦羨淵是那麽好抓住的,雷文瑾不可能不動手。
秦羨淵手底下的人實力到底如何鄖陽并不清楚,但真信田沖的實力他卻是清楚的。之前秦羨淵一夥全部加起來才三十人,需要格外忌憚的無外乎真信田沖一個,這下可好,又多了兩個。且按照譚秋林的說法,很可能不止一個,鄖陽眉頭雙手握住船舷,眉頭皺得緊緊的。
恰在此時,船倉底部忽然發出聲不小的動靜,聽着像是重物倒地的聲音。這一動靜,整個甲闆上的人都聽到了。鄖陽和杜文濤當即對視一眼,同時往船梯靠近。
餘下的麒麟衛見狀忙想跟随,鄖陽嘴唇微動,擡手止住無聲道:“剛才誰檢查的船倉,等下再跟他算賬。”下去那麽多人幹嘛,船倉底部封閉才多大點,若他和杜文濤聯手都沒法拿下的人,去得多了反倒不妙。
檢查船倉的兩人同時縮了縮脖子,心下覺得有些冤枉,謝術昭手底下的人已經全都死光,再加上有漕運和雷文瑾的人,誰會有那麽大膽子,受了傷還往他們的船上跑,這不是自己送死麽?
眼看者二人悄無聲息的下了船體,甲闆上的人全都繃緊了神經。
但才剛進入船倉的二人卻有些懵逼,“怎麽是你!”鄖陽甫一進入船倉,便見到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隻這人如今跟條鹹魚似的趴在地上,看樣子根本就爬不起來。
鳴雨忍着痛苦笑,舔了舔嘴唇道:“快過來搭把手,小爺快不行了。”
杜文濤見是鄖陽認識的,忙上前幫着将人架起,用眼神示意鄖陽。
鄖陽一時間顧及不得,皺眉等将人扶到旁邊坐下道:“我看你精神得很,早聽主子說你還在績溪郡,隻一直沒有消息,難不成你這些日子一直在翠湖嶺?這是杜文濤。”
說完才與杜文濤道:“這是鳴雨,睿王殿下的人。”
二人毫不掩飾眼中的好奇,還是鳴雨開口道:“先給口水喝。”
鄖陽皺眉解下身上的水囊,遞到他唇邊道:“怎麽混成這副樣子?”說完開始伸手探他的脈。
鳴雨一動不動的任他施爲,先喝了兩口才道:“别提了,我被真信田沖發現了,幸好你們來了,不然我可能交代了。”
鄖陽認真把脈沒說話,杜文濤道:“他是追着你到外圍,發現咱們的蹤迹才放棄的?”
鳴雨點頭,“追了我好幾十裏地,他娘的,下次别讓我碰道他,否則非把他千刀萬剮不可。”
“你這願望短時間内應該是無法達成了,内傷太重了,得趕緊回西海郡才行。”鄖陽松開手道:“需要養息丸,要不讓郁圃出手。你倒是命大,再差一點點還真交代了。”
鳴雨哭喪着臉,“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發現我的,我從在坳谷開始就跟着他們了,期間一直不曾被發現。昨日收到湄洲郡的消息,說是之前去上京的兩個倭人已經帶了秦甯馥往翠湖嶺。我算計着時間打算去西面看看,誰料人還沒等到,就被真信田沖發現了。”
“若隻有他一人,我還能輕輕松松将人甩開,但對方明顯就不止真信田沖一個。這不,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赢,我又不能飛天遁地,就這樣了。你們才跟漕運的人見面,就沒發現别的什麽異常?按說真信田沖那時候應該就在附近。”
若非他力有不逮,早就提醒蔚家軍了。譚秋林和渡娘過來幫忙運送兵器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鄖陽聞言拍了拍額頭,覺得自己和雷文瑾可能幹了一件蠢事。他當時怎麽會聽了雷文瑾的話,就相信秦羨淵手底下的人真的沒什麽動作呢——秦羨淵的人若是就在附近,他與雷文瑾自然能發現蹤迹。但若是真信田沖的人卻未必了,因爲對方可以隐身!
可現在也不是他計較這些的時候,當即與杜文濤道:“你去叫兩個人進來,我先給他療傷。”雖然起不到大的作用,總比什麽都不做好。
杜文濤點了點頭轉身出去。
鳴雨見鄖陽臉色有異心裏有數,他本來也沒精神——原本鄖陽等人才剛上船的時候他就想要出聲,但思忖着麒麟衛的人都不認識他,擔心誤傷直接将自己交代出去。
索性便等了等,支撐到這會兒早就耗盡了所有力氣,因而隻道:“謝了,此事事關重大,王爺與郡主在一起,等會就麻煩你一起傳信了。”
鄖陽微微颔首,盤腿在他身後坐下,以手抵背,絲絲内力從掌心溢出,緩緩送入鳴雨體内,這才道:“你别擔心,真信田沖暫時還翻不出什麽浪來。謝術昭已死,秦羨淵斷不會在這時候回績溪城。他這是别有所圖呢,應當很快就會離開翠湖嶺。
若我和雷二公子的話已經被真信田沖聽去,那秦羨淵現在應該已經知道自己被栽贓了。行動之前我已經将後續的事宜全都安排好,隻要他今日不回績溪城,明日再回,便什麽都晚了。
别說劉天和本來就與謝術昭不合,就算兩人好的跟穿一條褲子似的,謝術昭死了,姜澤也會找人洩憤。劉天和爲了脫責,一定會找替罪羊出來。”
鳴雨悶哼了聲,這話雖乍一聽沒頭沒尾的,但他卻是很快明白過來,“蔚家軍果然名不虛傳。”
“錯,你應該說我家小主子智謀無雙才是。”這些可不是他想出來的,而是蔚藍想出來的。
鳴雨龇牙咧嘴的輕笑了聲,“是是是,你家主子智謀無雙,可我家主子也不差吧?”
鄖陽黑着臉道:“我沒說你家主子差。你現在還是别笑别說話的好,萬一岔了氣,我可救不了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鳴雨收斂了面上的笑意,當即閉目,開始全神貫注的開始運轉鄖陽輸送的内力修複身體。
片刻後,杜文濤帶了兩人進來,問道:“十哥,我應該怎麽做?”杜文濤以前都混軍營的,還是第一次外出任務,療傷這樣的事情也是第一次遇見,尤其像鳴雨這樣傷重的。
鄖陽點頭,“你來幫我。”又與另外二人道:“你們守着。”
三人同時點頭,當即便各司其職,一時間船倉裏安靜下來。
兩刻鍾後,大船靠岸,一行人上岸後也不進城,而是直接去了郊外的一所莊子,此處正是西北商行設置在績溪郡城外的落腳點。之後的兩日,麒麟衛除了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基本上都不怎麽出門。
即使出門,也扮成長工的樣子,就算劉天和在績溪城挨家挨戶的查,将城裏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查出所以然來。實在是在城中查不到謝術昭的下落,劉天和這才又将重心将外圍輻射。
可他最先收到的消息是從哪老鸨處得來的,順着線索查下去,隻能往翠湖嶺查,又如何能想到麒麟衛就藏在郊外?即便劉天和明知道下手的是麒麟衛,卻沒想過對方殺了人還會繼續留下。
他最開始還派出暗衛去查,但聽了幕僚的話,爲了隐藏實力,卻是将暗衛收回了。如此進度自然減慢。直到第三日上頭,績溪城中再沒發現麒麟衛的蹤迹,衙役們才壯着膽子往翠湖嶺深處查。
但查出來的,對劉天和絕對算不上是好消息,就在他充滿激動的眼神下,侍衛直接往他頭上潑了一瓢冷水,“回大人,金捕頭今日一早帶人往翠湖嶺深入了三十裏,在一處山坳裏發現了好幾十具屍骨,卻并沒發現謝大人的蹤迹。”
侍衛半低着頭心驚膽戰的,幾乎不敢看劉天和的眼睛。
“你這是什麽說法?”好幾十具的屍骨,不正好與謝術昭所去的方向并手下人等吻合麽,劉天和瞬間萎頓在椅子上,白着臉看向幕僚道:“先生,看來謝大人真的是兇多吉少了。”
侍衛也不知道怎麽說,聞言不由打了個寒顫。
“不急。”幕僚語氣平穩的擺了擺手,輕聲問侍衛道:“你說的幾十具屍骨,到底是幾十具,可讓仵作查驗過了?”
侍衛點頭肯定道:“因路途遙遠,仵作并未同行。且屍骨已經被野獸啃的亂七八糟的,粗粗估計,大約能拼湊出五十來具。”
劉天和抹了把臉問道:“可有謝大人的信物?”若有信物,倒是能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