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琉姨娘如今可是大着肚子呢,可見老爺對其寵愛。忽聽院子裏有動靜,下人們隻當琉姨娘是要生了。男仆就不說了,不好進内院,但丫鬟婆子們卻各有盤算,都想在男主子面前露露臉,就是不能,幫忙跑跑腿得幾個賞錢也好呀!
衆人腳步飛快,等趕到琴湖居大門口一看,卻見門房緊閉,方才的慘叫聲就像是他們的錯覺一般。有婆子大着膽子上前拍門,門口半點動靜也無,倒是更遠一些的地方,依稀有腳步聲傳來,但也僅僅是腳步聲,除了腳步聲别的聲響一概也無。
心思靈敏的頓時就覺得不對了,蔚桓還在裏面呢,倘真是琉姨娘要生了,怎麽可能沒人主持大局?怎麽會不請大夫?便是抛開這些不提,那守門的婆子呢,總要出個聲吧?
又過了片刻,院内連腳步聲都沒了,周遭徹底陷入一片死寂。這下所有的人都覺得不對了。拍門的也不拍了,這婆子原是管着花圃的小管事,心驚膽戰的收回手,與餘下的十來人對視了一眼,顫聲道:“不好,可能出事了。”
她聲音低低的有些發抖,不确定道:“莫不是出了刺客?”
其他的人心下一顫,卻是不敢肯定,萬一不是刺客呢,畢竟爺還在裏面呢,沒準是有下人沖撞了爺被發落也猶未可知,喊出來豈不壞事?可衆人都知道這個可能性很小,蔚桓和孔氏向來愛惜羽毛,便是真的有下人沖撞了,也不至于一大早的就打得慘叫連連。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是在發落下人,守門的婆子也不至于半聲不吭!那就是真的有刺客了?可有刺客他們就更加不敢喊了——院内院外這會皆沒什麽聲響,院外的人甚至連呼吸聲都放輕了幾分,萬一真有刺客,他們嚷開了還有命在?
終于有個離得稍遠的小厮回過神來,壓低了聲音道:“得,得通知夫人和老夫人。”說完也不管餘下的人是什麽臉色,轉身拔腿就跑。
餘下的人紛紛回過神來,頓時做鳥獸散,直到跑出好幾十丈,才有人顫聲道:“對,要通知夫人和老夫人。”
“還要通知護衛……”這些人一面說一面跑得飛快,先前那點邀功的心思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一牆之隔的院子裏此時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最先驚叫出聲的碧珠與兩個二等丫鬟滿臉蒼白的站在琉姨娘房中,渾身上下隻有眼珠子還能轉動。暗衛冷眼看着三人道:“知道事後該怎麽說?”
三人沒法說話也沒法搖頭,驚懼之下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眼中滿是害怕和祈求。
另外兩人檢查了蔚桓的身體,發現還有氣兒在,直接用被子蓋了搬到旁邊的矮榻上,又瞥了眼躺在血泊裏的琉姨娘,冷聲道:“老大,她們還不能說話。”
那暗衛聞言微微蹙眉,警告道:“我現在就解開你們的穴道,誰敢出聲我現在就解決了她。”
碧珠三人眨了眨眼,眼珠子成串的落。暗衛這才在三人身上輕點了下,“行了,先将琉姨娘擡到隔壁的産放去,都把嘴巴給我閉嚴實了。”
三人隻覺身上一松,有兩個瞬間就跌到地上,碧珠膽子稍大些,忙不疊點頭,“奴婢知道了。”話落忙扯了扯地上的兩個同伴。
這時候另外一名暗衛進來,颔首道:“老大,外面的人都處理了。”
碧珠三人聞言皆是心下一寒,摔地上的人趕忙順着碧珠的力道起身,狀着膽子往床榻上的琉姨娘走去。
四名暗衛這才對視了一眼,暗衛頭領朝才剛進來的暗衛使了個眼色,“你動作快,去将耿三找來。”
那人道:“要不我們直接将人擡出去,等耿三來了豈不耽擱時間?”
“不妥,瞧這樣子不适合搬動。”暗衛頭領搖了搖頭,“速去。”
暗衛這才轉身離開,餘下的兩人轉身開始在房間中檢查起來,暗衛頭領瞥了眼碧珠三人,催促道:“不想死的話就動作快些。”
碧珠三人雖聽了對話知道大約是自己人,卻還是提心吊膽——她們本就是因爲琉姨娘的死狀才驚叫出聲,這會兒卻要親自動手擡着一具早無聲息的屍體往産房去,三人腿腳發軟,後背上全是冷汗。
可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她們也不能不做。但琉姨娘衣衫不整,身上隻薄薄的着了一層紗衣,畢竟是她們的主子,如此模樣,她們怎麽可能當着外男的面直接将她擡走?
被子已經被蔚桓用了,床褥上全是血迹,三個小丫鬟抖着手給琉姨娘穿衣服,卻奈何琉姨娘的屍身早就僵硬,且她懷着身孕月份大了死沉死沉的,三人急的滿頭大汗卻總也穿不上。
碧珠聞言後背發寒,顫聲道:“這就好了。”說完扯過旁邊的外裳給琉姨娘蓋上,與另外兩人道:“就這樣吧。”好歹将該遮的全都遮起來了,不至于讓主子走得太過難堪。
但話說回來了,她剛驚叫出聲的時候,暗衛就闖了進來,沒準當時就瞧見了也不一定。思及此,碧珠咬着牙擡起琉姨娘的兩條腿,與二人道:“你們力氣小,擡上面。”
倆小丫鬟紅着眼眶點頭,卻沒敢出聲。用了吃奶的勁兒才将人從床上移下來,慢吞吞的往隔壁産房而去。甫一出門,便瞧見地上躺了個婆子,看起來無聲無息的,三人心肝俱顫。
暗衛頭領皺了皺眉,到底還是沒說什麽,問兩人道:“可有什麽異常?”
二人皆是搖頭,“屬下沒發現什麽異常,等會叫大夫來看看吧。”說完瞥了眼旁邊的蔚桓,上前壓低了聲音道:“頭兒,你說他不會就這麽……”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直接被暗衛頭領給止住了,隻聽他冷聲道:“你最好祈禱他能活着。”他們不過受雇于人,雖不在意蔚桓的死活,卻不能不在意自己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