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攔不住的。”不答就算了，還免得她解釋。蔚藍看了他一眼，摩挲着下巴認真思索道：“你臉皮這麽厚，估計得再來十堵八堵的才夠。”
姜衍搖頭失笑，“也就你敢這麽打趣我。”折多山的事情他也不問了，想跑馬就跑馬吧。
但在跑馬之前，他不介意再告訴她個好消息，讓她更高興些，“績溪郡的事情你也不必擔心了，若麒麟衛與雷文瑾失手，會有漕運的人直接出手。”
蔚藍早知道他安排了人，卻沒問到底安排了多少，聞言眼睛一亮，“莫不是做了兩手準備？”那應該就萬無一失了，但這人居然憋這麽多天都不告訴他，“藏的可真嚴實。”
姜衍好笑，“你看看你，我要是早跟你說了哪來的驚喜？”但真相還是要說啊，“是安排了兩撥人手，你都傳信讓雷文瑾幫你搶了，我若隻派幾個小喽啰，那到時候功勞是誰的？沒得讓雷文瑾以爲我小氣吧啦的，就擎等着他出手，是想占他便宜呢！”
蔚藍聞言張了張嘴，随即大笑出聲，“你不說我還沒想到呢，不過現在會不會遲了些，我估計他早就這麽想了，哈哈哈，那你豈不是變成……”
她想說心機婊，想了想又将話咽了下去，結果卻更加笑得前俯後仰，“怪不得我前兩天總打噴嚏呢，估計……哈哈哈！”
“這下放心了？”姜衍白了她一眼，抄着手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傲嬌，“都說了讓你凡事想着我些，我沒那麽沒用。”這閑置不用的感覺，姜衍也是有苦說不出。正牌的未婚夫卻要排在一衆下屬和表哥之後，感覺十分酸爽。
但未婚妻能幹又自強，他能說什麽？不能什麽都不表示，但也不能表示的太明顯，但要讓她慢慢習慣，是個緩慢持久的過程。
這次也是一樣，要不是存在感實在太低，可能他也不會故意吊蔚藍胃口，讓她加深印象。
蔚藍大約能理解他是什麽感受了，坦率道：“這事兒我确實有欠考慮，但人的習慣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養成的。養成了就很難改，我若将什麽事情都丢給你，你會不會又煩我了？”
姜衍認真考慮了一瞬，搖頭道：“大約不會的，這不是恰好能證明我的能力麽？再者說，能讓你過的好些少操些心我甘之如饴。”說罷停下腳步，彎着唇擡手在蔚藍頭上比劃了兩下，輕笑道：“瞧你這兩年才長了多少，若想得太多，未免會長不高。”
“你說這話就不覺得違心嗎？”蔚藍拍開他的手，捂住胸口皺眉道：“你怎麽能睜着眼睛說瞎話，你的良心都不會痛嗎？”她還矮？開玩笑還差不多。
得益于她老爹老娘的優良基因——兩個都算是将門子弟，她哪裏就矮了？若兩年前姜衍說這話她半點都不否認，因爲她當時就是個矮冬瓜，比蔚柚沒好上多少。她可沒忘了她來的時候才多高，一米二的樣子，兩年多長到一米六，還要怎麽高？
姜衍說這話絕壁是虧心呀，蔚藍歪着頭打量他，“這話你兩年前怎麽不說？”這人也是狡詐，等熟悉了就慢慢的露出狐狸尾巴，還拿以往的痛腳來刺激她。
姜衍哭笑不得，既覺得她這樣子可愛，又有些心虛，不由摸了摸鼻子，“矮不矮得用事實說話，事實就擺在眼前，你狡辯也沒用的。”說完還擡手在自己胸前比劃了下。
“哦，我知道了。”蔚藍覺得他現在格外幼稚，眼珠子一轉，猛地擊掌拉長了音調，跟發現新大陸一般，雙眼铮亮道：“難不成你想找個跟棟哥一般高的？”
姜衍點頭，剛想說你知道了就好，聽完下半句冷不防被嗆了下，擡手在她腦袋上拍了下，“瞎說什麽呢！”想想蔚藍長得跟韓棟一般高壯，姜衍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别胡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現在好好養養應該還能長高。”
當然了，他的真實想法是蔚藍還是太瘦了些，兩年前還不覺得，蔚藍人矮，但比例在那兒，看起來并不明顯。但最近卻不一樣，受傷的那次他抱着還有些分量，在卧龍山莊和蒼岩堡的這兩次，明顯就輕了些。長期下去并不是個什麽好現象。
他可不覺得女子天生就該柔弱無骨，蔚藍是習武之人，身闆怎麽都應該更豐腴強健些才是。但這話不好說出來，說出來可能會讨打。
蔚藍也确實沒領會到他内心的那些小心思，颔首道：“其實你也是還可以長高的。”
“難道你覺得我現在還不夠高？”姜衍蹙眉，他覺得他的個頭已經夠了，歪着頭認真道：“我現在應該與蔚将軍的身量不相上下。”
蔚藍嘴角微抽，“這個我知道，但我說的是實話，男子與女子的發育不同，女子大約到二十歲左右才會停止發育，男子比女子更遲，最晚的大約到二十五歲左右。”
“你從哪兒看來的，可有什麽依據？”這話姜衍沒聽說過，“我閑時看了不少醫書，從沒聽過這個說法。”
“沒看過就對了。”蔚藍點頭，“這是我師父與我說的。”
姜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可還有别的什麽說道？”他覺得蔚藍不會是無的放矢的人，等閑情況下從來不提及她的師父，特地提起，應該還會有下文才對。
“有，說道多了，你想聽？”蔚藍彎了彎唇，面上滿是笑意。
姜衍見此一笑，“當然。”明知她是故意爲之，卻心甘情願入套。
蔚藍淡笑道：“那我便與你說說，這裏說的停止發育，是指女子和男子真正長成的時間，也就是說，女子到二十歲上下成親正好，男子則到二十五歲左右正好。”
姜衍覺得不妙，“爲何？老祖宗有規矩，女子及笄後嫁人，男子弱冠前後娶妻，上千年不都這樣傳承下來了？”别這丫頭是想等到二十歲成親吧，姜衍在心裏暗暗算了算，等到蔚藍二十，他該多少歲了？
他比蔚藍大了差不多六歲，到時候已經是個老光棍了……
蔚藍見他眸光微閃，心下覺得有些好笑，面上卻正經道：“我與你說的都是真的，女子太早成親于生養不利，男子亦然。”
姜衍皺眉，“怎麽會，照你這種說法，這世上還有這麽多人麽，大夏與北戎南疆姑且不論，啓泰女子哪個不是及笄時出嫁，到十六七歲出嫁的已經算是老姑娘了。男子二十四五，孩子都能滿地跑了，如何會對生養不利。”
蔚藍在腦子裏斟酌了一番，組織語言道：“這麽說吧，太早成親生子對壽數不利，且女子在沒發育完全之前懷孕生産，要麽容易小産，就算留下來了，也容易難産，要麽就是生下來的孩子不夠康健。”這些都是比較保守的說法，還有更直白的蔚藍沒說。
姜衍不是很能理解，“我怎麽沒聽說過。”
“那是因爲沒人做過調查呀。”蔚藍肯定道；“你比我有見識的多，啓泰的人均壽數你知道吧？”
“四十多不到五十吧。”姜衍皺了皺眉，“我父皇就是……”
“那就是了，他還是衣食無憂保養得極好的。按說他不缺吃穿，衣食住行全都是最頂尖的，那你說說他爲什麽那麽早就去了？勞心勞力要算，但朝堂之上，哪個大臣不是勞心勞力？包括後院主母，與婆婆鬥、與妯娌鬥、與小妾鬥、與夫君同僚的家眷鬥，還包括七大姑八大姨，誰都有操不完的心，爲什麽你父皇就隻活到四十多歲？”
姜衍抿了抿唇，一時間沒說話，心下卻對蔚藍的說法認同了幾分，大約也領會到蔚藍的言下之意了，“你的意思是，男子有太多妻妾也于壽數有礙？”
“當然，這是肯定的。”蔚藍點頭，“你父皇雖然寵愛謝琳，但後妃卻是不少。”說着輕咳了一聲，有些說不下去了。她臉皮雖然厚，但再深入的到底還是有些開不了口。
頓了下，不由心下微微一動，“如果我這樣說你還覺得不怎麽明顯，咱們不如換個思路。”
“你說。”
“嗯，就拿你三位師父來對比吧，你三位師父如今是何歲數？”蔚藍并不清楚三人的年齡，但昭興帝和聖元帝曾相繼請三人出仕，可見年歲定然不小。
姜衍眉頭狠狠皺起，“大師父與二師父已是鲐背之年，三師父雖年輕一些卻也是古稀之年。”
“你确定你三師父還年輕？”蔚藍聽了輕笑出聲，“玄清師父若聽你這麽說，定然會很高興的。”
姜衍也覺得好笑，“應當是，但三師父在紫芝山還當真算的上是年輕的了，他是師公最小的徒弟。”
“聽你這語氣，紫芝山上人還不少？”
“當然，你莫不是以爲紫芝山隻兩座道觀，四周全都荒蕪人煙？”
“不都是清修之地麽？”紫芝山逼格那麽高，蔚藍理所當然的這樣認爲。
姜衍搖頭，已經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卻是沒在這事上多做糾纏，順勢拉住她的手道：“紫芝山上人并不少，除了三位師父還有不少師叔，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下人，且很多下人都是師公在的時候就有的，他們大多年過古稀。”
蔚藍聽得認真，微微瞪大了眼，腦中已經繪制出一副跟少林寺類似的方外之地，甚至連掃地神僧都出來了。但她還沒來得及問，便聽姜衍道：“山上有十二峰若幹個宮殿，每個宮殿都是師叔級别的人才能居住，師叔們座下有不少弟子，少的三五人，這三五人中又帶了小徒弟。多的十幾人二十幾人不等，你現在還覺得紫芝山人少嗎？”
“原來有這麽多！那一共有多少人？”蔚藍聞言眼睛晶亮的看着他，“你被三公收爲弟子後繼續被謝琳和姜澤刺殺，應當也與這有關了？”
姜衍側頭看了她一眼，好笑道：“最少一千多人是有的。”随後緩緩道：“之所以說紫芝山是清修之地，不過是它與世隔絕，并未涉足世俗之事。至于謝琳和姜澤，你想的沒錯，要不這二人也不會等我到紫芝山後還不罷手。”
這下蔚藍能理解了，一千多人，便是隻有三分之一的人習武，也不是謝琳和姜澤派幾個皇室暗衛就能攻下的。可換句話說，這也是一筆隐形的财富呀！
盡管紫芝山的确不涉足朝政，但要說與世隔絕，她是有些不信的，仰頭問道：“一千多人要吃吃喝喝，如何能與世隔絕？太上老君要的是香火，但你的師父師叔和師兄師弟們，可是要吃飯的。”
“就你想的多。”姜衍在她腦門兒上輕彈了下，“紫芝山有紫芝山的傳世之法，山上有茶園，有藥田，有自己開墾的梯田，自己種植糧食蔬菜。就連三國混戰的時候都沒能波及到紫芝山，等閑自然無法撼動。”
蔚藍颔首，“我明白了，怪不得紫芝山的地位如此尊崇。”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雖皇室沒在明面上将這點提出來，但估摸着昭興帝和聖元帝都是有那麽些意思的。
而三公于紫芝山而言地位超然，隻要三公入世，皇室就等于将泰半紫芝山掌握在手中。隻三公并未因爲高官厚祿而動心……想着不由看了姜衍一眼。
“别瞎想，紫芝山相當于我另一個家，我對自己的家還能有什麽想法。”說着捏了捏蔚藍的手，望向不遠處的草原幽幽道：“我的第一個家是鳳栖宮，隻可惜……此後家不成家。”
說完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容溫軟道：“其實泰王叔剛送我上紫芝山的時候，三位師父是不想收我的。”
“爲何？不想與皇室扯上關系？”蔚藍也不想說起羅皇後讓他難受，順勢問道：“那你是如何打動他們的，長跪不起？”
姜衍失笑，“并未。”說完卻是沒再說了，轉而道：“走吧，先去騎馬，等有機會我帶你上山看看你自然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