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出發前蔚藍有言在先;除了尹尚的性命,其他的想怎麽折騰都行。具體用意蔚藍沒說,他也沒問,卻思忖着左不過是尹尚還有用處,亦或擔心對方引君入甕,讓麒麟衛全都陷入險境。
路上蔚十三認真想了想,覺得從旁削弱尹尚的實力其實也不是不可以。要報仇雪恨,打擊敵人的方法有很多,這其中最狠的一招就是鈍刀子割肉。
就好比此番,影衛和鷹衛全部折損,估計已經夠尹尚心痛好一陣子了,等見到達瓦幾人的慘狀,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再加上已經折損的千人小隊和糧草軍備、算上神行軍那邊的戰果,尹尚餘下的近三萬兵馬估計也剩不了多少了……
這麽一想,心裏又好受了些,也不覺得有什麽遺憾了。
稻壩草原,雷文珞收到蔚十三傳信的時候已是深夜,看完後不由揚唇一笑,“傳信速度快,動作卻慢吞吞的,我還以爲會有多快呢。”這已經比他預計的晚了整整一日。
這還嫌慢?雷冰聞言心下覺得好笑,暗戳戳的瞅了自家主子一眼,忍不住替麒麟衛說了句公道話,“屬下覺得這速度已經很快了,那條道吧,屬下雖沒走過,卻光憑想象就知道定不好走,再說路上沒準還有麻煩呢。”
這是實話,泊宜郡的山已經很多,雷冰也是時長在山上活動的,但低海拔的山與高海拔的山怎麽能一樣?尤其從岷獨峰到蒼岩堡一段全是高聳入雲的雪山,基本上一年四季都積雪不化,蔚家軍雖然厲害,也扛得住凍,卻是習慣平原作戰的。
且尹尚此人行事謹慎,連續多日收不到達瓦等人的消息還不得小心防範?雷冰懷疑他家主子是因爲吃味了才會吹毛求疵。之所以會這麽想,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事情發生在幾日前。
事實上,在蔚藍提出蔚家軍與神行軍合作、前後夾擊尹尚兵馬之前,雷文珞早有這個想法——神行軍從年前就與尹尚的兵馬交戰,斷斷續續兩個月輸多赢少,但大夏兵既不撤退也不大規模進攻,就跟惱人的蒼蠅似的,雷文珞早就急了。
但尹尚受封中原王後封地在尼瑪城,尼瑪城距離與折多山相距最近的岷獨峰,大約隻六百來裏,這個距離,是随時都可以往折多山增兵的。
且對方與鄧家沆瀣一氣,始終占據着折多山這個有利地勢。而折多山在鄧家往蔚家軍中安排細作的事情曝出來之前,隻有四大家族的人居住,且山上條件艱苦,神行軍又在稻壩草原設立了衛所,因此對山上的情況并不怎麽留意。
這下子雷文珞就爲難了,因爲他并不能做到對折多山的所有地形了如指掌,也無法阻斷尹尚随時增兵。多了這兩個前提,他不願讓将士們冒險殒命,自然也無法下令強攻。
既然不能強攻,那就隻能幹耗着。
可就這麽耗着也煩人呐,除了花費精力,也會抹滅将士們的鬥志——時間拖得長了尹尚的兵馬是否疲軟雷文珞不敢肯定,但神行軍的将士會出現消極狀态卻是肯定的。
原因無他,對方占據了有利地勢,十次下山挑釁至少能有七次占據上風,實在打不赢轉身就跑,好像半點也不覺得丢人,直将神行軍的将士氣得夠嗆。
這故事就像狼來了一樣,長此以往,即便神行軍能沉得住氣,也會漸漸放松警惕——因爲對方每次來了都是咬上一口就跑,每次都是小打小鬧。
本來麽,稻壩草原往西南就是神行軍的大本營,尹尚的兵馬統共隻有幾萬,大概時間長了,很多神行軍的将士都會這麽想,等習慣成自然,難免會不将尹尚的兵馬當成一回事。
可萬一哪天對方突然放個大招呢?要不尹尚就那麽點兵馬,何以緊盯着神行軍不放,瞧那架勢,就跟要與神行軍死磕似的,保不齊就是想麻痹神行軍也不一定。
有了這層顧慮,雷文珞自然想速戰速決。但速戰速決也是有前提的。
整個折多山都被尹尚的兵馬占據,雙方交戰數次,可說神行軍一直在尹尚的眼皮子底下活動,沒準通過這些日子的交鋒,對方已經将神行軍的水準了解了十成十也不一定。
而神行軍雖然對尹尚兵馬有了了解,卻依舊沒摸清折多山的複雜地形——想要悄無聲息的經過磨溪溝上到折多山潛入尹尚的後路,根本就沒什麽可能。
思來想去,雷文珞生出了與蔚家軍合作的想法。但因前些日子泊宜郡與上京城并西海郡的消息全部中斷,尹尚的兵馬也還沒襲擊蔚家軍後路,雷文珞并不清楚還有這樣一條通道,隻覺得自己的想法不夠成熟,遂暫時沒提出來。
誰料這麽一等,就被蔚藍捷足先登了,且消息還是直接傳到雷震霆手中的。
雷震霆當時将蔚藍很是誇了一頓,掉頭便批評雷文珞,說他與尹尚的兵馬周旋了兩三個月卻毫無進展,非但如此,竟讓對方有多餘的心力想着去偷襲蔚家軍,甚至連對方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都沒發現。
總結下來就是,雷文珞帶兵多年,卻連個還沒入軍營的小姑娘都不如。雷冰記得,他家主子的臉當時就黑了。如今這副樣子,豈不正是吃味的表現?
想想也是,統兵多年,卻一下子就被個比他年紀小的姑娘家給比下去了,雷冰完全能理解自家主子的心情,因此看向他的眼神格外隐晦。
可他話裏話外對蔚藍和蔚家軍全是維護,除非雷文珞是傻了才聽不出來,這不,一擡眼剛好逮個正着,不由得挑着眉玩味道:“瞧你這眼神,莫不是覺得我在找茬?”
難道不是麽?雷冰目露好奇,卻明智的沒說出來。
雷文珞啼笑皆非,沒好氣道:“瞎想什麽呢,技不如人我黑黑臉便也罷了,要真跟個孩子計較,豈不越活越回去了。”甚至他黑臉也不是因爲蔚藍,而是因爲尹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