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澤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匣子上的雞毛,雞毛啊,這是雞毛!他覺得自己深深的被侮辱了,一時間竟連盒子裏裝的是什麽都顧不上,隻恨不得那雞毛能馬上消失,亦或看到這一幕的左右相幾人能夠立即消失。
可這明顯就不現實,也隻能在心裏想想罷了。
左右相幾人正處于深深的震驚中,甚至他們的震驚比姜澤還多!無他,蔚池會公然與姜澤叫闆,已經十分出人意料,想不到還來了這麽一出。
在幾人心中,蔚池可不是這麽沒分寸的人,敢情這是真的被逼瘋了,所以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姜澤也整瘋算了?不得不說,這真是個好主意!
可眼下這場景,特麽的,很可能姜澤沒瘋,他們就要瘋了啊!蔚池這到底是什麽意思,是說姜澤好日子要到頭了,落架的鳳凰不如雞,還是暗嘲姜澤無能,整日裏隻會做些勾心鬥角雞毛蒜皮的小事……
無論是哪一種,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好事!幾人本就忐忑的心,瞬間就更忐忑了。
尤其是親自解開紅綢的于武,這場景,簡直要刺瞎人的眼睛啊,他怎麽就這麽倒黴,可見時運不佳,老天是真的要亡他了!
于武半句話說不出,心驚膽戰的偷看了姜澤一眼,見他臉上青白交錯,跟個調色盤似的,隻覺捧在手裏的匣子跟烙鐵似的,一時間繼續打開匣子不是,将匣子丢了也不是,近乎有些呆滞的看着手中的匣子,忍不住就連身體都開始發起抖來。
他這一抖不要緊,手中的匣子也開始抖動,插在鎖頭上的雞毛晃悠得更加厲害……
左右相幾人見此不由得閉了閉眼,但才剛從匣子上移開的視線卻瞬間又粘了回去,根本就拔不下來!
桂榮也一時無聲,吃驚之餘連屏息靜氣都忘了,張大的嘴幾乎能塞下個雞蛋。饒是他平日裏再如何八面玲珑,此時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說什麽呢,說這玩意别出心裁,還是說這可能被人惡作劇了?
呵呵呵,真要說了,他可能會直接被姜澤打死!反應過來忙正了正神色,朝上首的姜澤看去,目光中飽含擔憂之色,滿是褶子的老臉皺成了一朵菊花。
不用說了,自這雞毛現身,桂榮還是第一個對姜澤表示關切的,姜澤内心的想法可想而知。他頓了頓,快速收回心神,問道:“于愛卿,怎麽不繼續了,繼續啊,真相到底如何還沒揭曉呢,沒準會出現轉機也不一定。”
這話足夠諷刺,但卻不知在諷刺他自己,爲他方才嘴快而感到懊惱,還是在諷刺于武。總之,他聲音冷冷的,直讓處于愣怔狀态的幾人就像在數九寒天被潑了盆冰水似的。
左相幾人唰地從匣子上收回視線,瞬間跪得老老實實的,就好像前一刻還震驚的失态正胡思亂想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們一樣。
謝正清也發話了,“于大人……”
得,不僅出言催促,就連右相都不叫了,在場的都是精明人,哪能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于武當即打了個寒顫,面色格外鄭重道:“陛下,這匣子是蔚家軍呈交陛下之物,微臣就這麽打開,是否有些不妥?”
都到這一步了,早死就早死吧,沒準能直接死了還是福氣,于武也早就視死如歸。可他也清楚,在鎖頭上插上雞毛明顯代表羞辱,所以這匣子裏裝着兇器和毒物的可能性很小。
也就是說,他直接打開匣子,應該不會直接威脅到性命。
但有些東西,是比直接威脅到性命更加可怕的,萬一裏面裝着的東西會讓姜澤的面子碎得更加徹底,那死對他來說就變成了奢侈——姜澤若想整治于他,有的是方法讓他生不如死!
于武進退維谷,這會是真的悔得腸子都青了,他怎麽就那麽嘴賤呢,功勞是那麽好撈的麽,蔚家軍是那麽好擺布的麽?這下可好,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姜澤倒是接招了,可關鍵是蔚家軍不接招啊,蔚池這不僅是對姜澤的報複,也是對他們這幾個朝廷重臣的報複!
話說姜澤雖怒不可遏,直恨不能毀天滅地,卻到底是從小就按儲君培養的,到此時也沒失了冷靜——開口前,他正想着蔚池讓人呈上來的到底是何物,聞言不禁怒極反笑。
緊接着深吸了口氣,視線反反複複在于武和左相幾人身上移動,目光跟刀子似的,攸爾點着頭徹底笑開,言語間再不帶絲毫遮掩,“今日之事見者有份,諸位都是朝廷肱骨,是我啓泰脊梁,又有什麽是見不得的?”
他這幾日丢的臉還少嗎,先是秦家,再是羅榮,緊接着是蔚池,便是沒有現在這出,他的臉面仍是早就被人扯下來丢地上當抹布踩了。
再說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他對蔚家軍是什麽态度、他所行之事,可謂沒有半點遮掩……朝中這些老狐狸,又有幾個是心裏沒數的?
蔚池明顯就不想讓他好過,排除直接送上兇器和毒物的可能,至多不過給出能轄制住他,令他不敢輕舉妄動的把柄罷了。既然如此,那他還怕什麽?多踩幾腳和少踩幾腳又有什麽差異?
正好趁此機會把最後一層遮羞布給徹底撕開,他也好瞧瞧這些人是什麽反應,到底會如何選擇。有些事情他原本還沒想通,但有了今日這出,近段時間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卻全都有了清晰的輪廓。
他就說事情怎麽就那麽湊巧呢。
姜衍怎麽會那麽湊巧的放過秦家,蔚藍那死丫頭何以會窮追猛打,直接放出秦家通敵叛國的名聲;秦家人又何以會孤注一擲,掉頭就私下與他聯系,甚至不惜以色相誘;到後來秦老太君敲登聞鼓他顔面盡失,緊接着秦甯馥失蹤,他背上殺人滅口的嫌疑;直至今日,菊山縣被屠的消息傳來,蔚池公然違抗聖旨……
這一樁樁一件件,看起來蔚池老老實實呆在将軍府根本就不曾出手,卻始終圍繞着蔚家軍與姜衍在進行,說到底,就是個圈套,一步步消耗他名聲和威望,讓他與群臣離心,逐漸将他逼入絕境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