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微臣不明真相,秦老太君作爲原告,在案情尚未陳述清楚之前,微臣不便貿然開口,如今案情已經陳述清楚,老太君年事已高,微臣于心不忍,未知陛下可否賜坐?”
這話一出,朝堂上瞬間就炸開了鍋!
對啊,定國侯羅榮之母秦丹玫是秦老太君的親女,而謝正清的發妻秦丹陽與秦丹玫乃是堂姐妹,若論親緣關系,謝正清與秦丹陽還得稱秦老太君一聲姨母!
彼時謝正清在翰林院還沒熬出頭,謝太後還是庶女,也是在記到秦丹陽名下之後,才憑借嫡母這股東風攀上定國侯府的。之後與定國侯嫡長女羅魏成爲閨蜜,再之後是直接撬了閨蜜的牆腳,也是在那之後,謝正清開始在朝中嶄露頭角,一路平步青雲!
可謝正清發迹之後,羅謝兩家的關系卻破裂了,非但如此,等謝琳誕下姜澤,就連羅秦兩家的關系,也同樣破裂了!啧啧,這可真是好一出大戲,這關系要怎麽算?
朝臣們在進宮之前多少聽說了些,但臨朝後,卻被秦老太君的哭訴和姜澤的反常攫住眼球,冷不丁還真将羅謝秦三家的關系全都忘了。可姜澤真的就不知道嗎?羅榮這話說的恰是時候,也委婉巧妙。
所謂君臣,朝臣與皇家攀親,自然不能以尋常輩分論之,但規矩和禮法總還在的,想想看吧,謝太後嫡母的嬸娘,謝太後該叫什麽?皇帝又應該叫什麽?
便是抛開這層不提,謝太後雖是太後,卻因身份低微,到聖元帝死,都沒能登上後位,那麽,皇帝的嫡母仍是元後羅魏,那秦老太君是羅魏的外祖母,皇帝又怎麽說?
瞧瞧眼下這出,甭管秦老太君将人告上金銮殿意欲爲何,咳咳,也别管她所告之人是不是身份背景模糊,總歸,人年邁體弱是肯定的,之前朝臣們沒想起的事情,怎麽皇帝也沒想起呢?竟然就這麽讓人跪着?
想想都讓人唏噓啊!不僅爲秦家和秦老太君的處境唏噓,也爲謝家的發迹和定國侯府的敗落感到唏噓!當然了,礙于謝太後和姜澤的鐵血手腕,平日裏,這些事情是沒人敢私下議論的,就連想也隻能在夜深人靜時想,可如今有人當殿提出來了,情況又大不相同。
要不怎麽說羅榮的話恰到時機呢?就這麽三言兩語,同樣是半點都沒往謝太後和姜澤身上攀扯,可卻瞬間将被曆史淹埋的真相重新曝露于人前!
有不知道這段曆史的朝臣,沒關系,下朝後你可以慢慢去發掘;有對姜澤忠心耿耿的朝臣,沒關系,讓你們重溫一遍定國侯府的下場;有兩頭倒,覺得隻需依附無須對姜澤交心的的,沒關系,睜大眼看看今日的秦家是什麽下場……
站在後來人的立場,朝臣們品評這段曆史不慎感慨津津有味,但姜澤卻是真的吐血了,有關謝家與羅秦兩家的過往,無論過去多久,都是他心裏的禁忌。每次隻要想起,姜澤就能想到謝琳的名聲,什麽狐媚子啦,妖妃啦,賤人啦……
總之,已死的羅魏哪哪兒都好,就連羅魏的兒子,也是哪哪兒都好,他們生而高人一等,身份,地位、人品、才貌無一值得挑剔。而他,即便已經問鼎皇位,仍是滿身被人诟病,就連他鼻子長得高點,眼眶長得深點,也能被人指出來挑剔一番。
姜澤隻覺得喉頭腥甜,毀天滅地的怒火在胸腔内橫沖直撞,腦子裏嗡嗡作響,仿佛有什麽東西立時就要破體而出,可他能怎麽做?
在針對羅家與秦家的事情上,便是無需旁人多說,他也知道是謝琳理虧,但這人是他的親娘,對他有生養之恩,雖手段強硬時時掣肘于他,卻給了他庇護,讓他有了今日地位。
他很小的時候就聽人說了這段過往,他恨,他痛,他嗤之以鼻,他甚至恨不得謝琳從沒生過自己,但他避無可避。也因此,他巴不得這些過往能永遠塵封曆史,巴不得永遠都無人提及。
于是,當姜衍在羅皇後與謝太後的雙重庇護下出生,當姜衍漸漸長大,當朝臣開始有意無意的拿他和姜衍對比、當立儲之事被提上日程、當朝臣開始站隊、當謝琳決定要掃清障礙,當樓太後薨逝……
他明明對羅皇後心存孺慕,明明對姜衍心存羨慕、明明不舍、明知不對,卻還是視而不見,甚至,在針對羅皇後的事情上,還狠心的插了一手。
人心總是無法滿足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作惡的手一旦伸了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來——除了最開始的害怕和忐忑,他膽子漸漸大了起來,羅魏死後,他發現,僅是這樣遠遠不夠。
他想,要讓人徹底忘掉他的出身,忘掉謝琳的過往,那就隻能讓能與他相比較的那人永遠消失,于是,一年,兩年、五年、十年,他從年少時,就開始以抹滅姜衍爲目标,這一等就是十幾年!
漸漸的,他已經忘了自己對姜衍的仇恨到底從何而來,又是如何滋生,隻知道,姜衍确确實實成了他心裏的一根刺,這根刺一日不能剔除,他就一日不得安寝。
可姜衍卻至今還活的好好的,這就像個噩夢——當他終于登上夢寐以求的皇位,當他自以爲已經大權在握、當他以爲現今的榮光足以蓋過他身上的微瑕,昔日孑然一身矮小瘦弱的人居然回來了。
在父皇駕崩之後,這人不僅回來了,還以溫雅謙恭與世無争,甚至是逆來順受,卻又令人無法逼視的姿态回來了。
紫芝山的與世隔絕和清苦并沒讓他變得平庸無能——他是紫芝山三公的關門弟子,他滿身的風華,他驚才絕豔智冠絕倫,他用溫潤平和的面孔欺騙了所有人,便是他身份尴尬,便是自己百般刁難設下重重陷阱,這個人卻始終淡泊從容。
可他仍舊是自己心裏的刺,紮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深!
他一回來就破壞了自己的計劃,他與蔚池長女的婚事昭告天下,他與鎮國将軍府結盟、他從樓褚兩家拿到了樓太後的懿旨,他成了啓泰朝有史以來第一個有封地的皇子,他繼續在自己眼前蹦跶,他再次從自己手中溜走去了西海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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