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古曲之前還能想到,但其他的人卻沒這個意識。因爲他們早晨才剛從此處撤離,留下的暗衛也并未回禀。在已經既定的事實面前,踟蹰和猶豫是沒有半點活路的,唯有拼死一搏,才有可能獲得生機。
索性來的人有足夠分量,别管對方暗中還埋伏了多少人手,但凡他們能擒住蔚藍和姜衍之中的任意一人,那他們就有了翻盤的機會。畢竟訓練有素,鷹衛反應過來滿身肅殺,即便還想着生擒二人,手下仍是半點也沒留情。
可蔚藍和姜衍這邊雖然隻有四人,戰鬥力遠不能與鷹衛相比,卻也正因人少,并不能所有的鷹衛都一擁而上。粟米直接迎上古曲,聽濤和姜衍則護着蔚藍——四人之中,看起來實力最弱的,大概也隻有蔚藍了。
都說柿子要挑軟的捏,很明顯,鷹衛們也是懂這個道理的,除開幾人有意識的護着古曲之外,其餘的鷹衛全都往蔚藍和姜衍身邊靠攏,看二人的目光更是冒着綠光。
可眼下的場景,蔚藍幾人在現身之前就有所預料。
姜衍和聽濤就不說了,尤其是姜衍,畢竟是高手排行榜上的人,對付真信田沖這種能隐身遁地的,還會受到掣肘,對付鷹衛卻是完全不必。
再加上兩者武功路數不同,而姜衍的踏雲破月已經爐火純青,最先圍上去的一波人,無不是幾招之後,便被姜衍用内勁全部掃開。
再說聽濤,同樣是輕靈敏捷的路子,有姜衍護着蔚藍,她能擔心的不多,當即便放開了手腳,直接将手中的軟劍舞得密不透風,雖占不到鷹衛的便宜,但也不至于三兩招就落于下風。
至于蔚藍,雖看着弱,但實際上還真不弱。
鷹衛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沖着她與姜衍來的,尤其是她。她已經很久沒毫無顧忌的動手了,比之前幾日在麻城别院,身體又恢複了不少,再加上有姜衍護着,當即便采用了近身搏擊,抄着刹雪左右開弓。
這情景看的鷹衛們更加眼熱,可就是這樣簡單至極沒有半點花哨,甚至在鷹衛們看來有些力道不足的招式,卻是一旦被纏上了就無法脫身。
不過轉瞬的功夫,最初朝蔚藍下手的幾人,身上就各自添了幾道口子。這下再也沒人敢小瞧了她。倒是粟米那邊,實力原本就與古曲相當,再加上有人圍攻,很快就挂彩。
恰在此時,聽雨和季星雲從天而降,聽雨直接往蔚藍身邊靠攏,季星雲則與古曲對上。古曲見蔚藍堂而皇之的拿出刹雪,又是激動又是眼紅,但季星雲的出現,卻是生生将他絆住。
也是到了此時,古曲才察覺周遭霧氣漸濃,與季星雲對招的同時大喝一聲,一連串的大夏語脫口而出,鷹衛們聞言神色立時一變,原本還一窩蜂圍攻蔚藍和姜衍、看上去有些亂糟糟的隊形瞬間就起了變化。
這話蔚藍和聽濤聽雨沒聽明白,姜衍和季星雲卻聽明白了。姜衍正想提醒蔚藍,就見蔚藍已經調轉方向,見此不由得勾唇一笑。
蔚藍固然聽不懂大夏語,可她有經驗啊,甚至比姜衍和季星雲的經驗還多,眼見對方開始結陣,大約是想通過機動隊形來圍攻自己的同時讓部分人立時撤出,當即便往其中一人殺将過去。
可己方畢竟隻有幾人,眼看着鷹衛下手的動作越發狠辣,也越發急切,另有二十來人已經往陣法入口撤去,不僅蔚藍和姜衍着急,古曲同樣着急。
在這點上,即便是古曲早有葬身此處的準備,仍是不能幸免。
無他,他心心念念的刹雪,如今就在蔚藍手中,這種看得到卻得不到,不僅得不到還要處處受到掣肘、卻偏偏近在咫尺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磨人。
但若僅僅是如此,古曲也不至于這樣。
關鍵是,當前的形勢愈發急迫,在蔚藍與姜衍出現之初,他就想過對方還留了後手,如今見幾人面上沒有半點急色,再加上林中霧氣越來越重,不遠處還夾雜着似有若無的腳步聲,古曲原本就不淡定的心更加不淡定了。
這動靜蔚藍和姜衍幾人也聽到了,與古曲不同的是,季星雲和粟米幾人心下同時一松,尤其在見到原本已經撤到陣法邊緣,又無奈退回來的鷹衛之後,眸中不由染上笑意。
姜衍和蔚藍倒是面色不變,蔚藍殺的酣暢淋漓,這種感覺她已經很久沒體會過,于是手中動作不停的同時高聲道:“十三,右邊最大的松樹,左七右八橫十進三。”
才剛趕到的蔚十三原本還因爲沒法靠近陣法圈而着急,聞言當即一喜,立時便循着蔚藍所說的松樹而去。
可古曲聞言,卻是心如死灰面色頓時猙獰起來,揮舞着彎刀咒罵道:“啓泰人耍詐!快擒住姜衍和蔚藍!”說罷猛地急速後退,想要擺脫季星雲的糾纏往姜衍蔚藍二人而去。
但季星雲哪裏會容他輕松逃脫,立時便撇開已經受傷的粟米追了上去。粟米見此也不矯情,捂着胸口後退,直到遠離戰圈,才停下來呼哧呼哧喘氣。
蔚十三很快便帶着麒麟衛進來,眼見姜衍和蔚藍被一群鷹衛圍在中間,二話不說就沖了上去。上百人的隊伍,又全都身手不錯,幾乎是瞬間就扭轉了戰局。
當然了,與蔚十三等人一同進來的,還有早就隐藏在後山的白鳍白沙等人。
古曲即便早有準備,見狀還是目赤欲裂,但此時的暗道入口處,濃霧幾乎将整片樹林全都遮蔽,他隻看到大批人手穿過濃霧魚貫而入,緊接着铿铿锵锵的打鬥聲不絕于耳,原本還有些隊形的鷹衛,瞬間就跟泥牛入海一般。
随着霧氣越來越濃,到最後什麽也看不見,古曲隻能憑借本能揮舞着手中的彎刀,其它的,卻是什麽也顧不得了。無法視物的惶恐與紛亂嘈雜的腳步聲,讓鷹衛們如墜冰窖。
他們本能的使出了渾身解數,卻避免不了實力碾壓之下的急速敗退,不過片刻,被濃霧籠罩的樹林裏,便散發出濃濃的血腥味。
暗道中,蔚栩和大小熊排排站着,墊着腳尖通過小小的縫隙往外看去,卻是什麽也看不到,隻能聽到刀劍相擊的聲音和慘叫聲,梅朵與安平躁動不安的在原地打轉。
追浪逐浪靜靜候在一旁,眼見蔚栩的眉頭皺成一團,不由寬慰道:“小主子不必擔心,小姐做了萬全準備,方才趕到的也是咱們的人,定然不會有事的。”
蔚栩早在古曲帶人趕到的時候就留意到外面的動靜,等蔚藍和姜衍幾人從牆頭上一躍而下的時候,更是瞧得分明。對方帶來的人可比姐姐這邊的人多得多了,他也知道姐姐必然還有别的準備,卻因霧色漸濃什麽也看不見,又如何能不擔心?
聞言巴着石壁皺眉道:“姐姐方才的話不曾避人,咱們能知道進入陣法的方法,其他人也能知道。而且這濃霧不僅影響敵人的視線,也會影響咱們自己人的視線,萬一誤傷了怎麽辦?”說着頓了頓,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看着二人,“不行,你們還是帶我出去看看吧。”
追浪和逐浪面色爲難,逐浪道:“少爺,小主子讓屬下們看好您。”外面的情況隻通過打鬥聲他們就能清楚一二,雖必然不會出現蔚栩所說般誤傷自己人的情況發生,但古曲原本還留了暗衛從右側進入的。
眼下陳虎和周未的消息還沒傳來,誰說得準莊子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是以,現在根本就不到蔚栩出去的時候。他們也知道會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但即便隻有萬分之一的風險,他們也擔不起。
蔚栩被拒絕後蔫頭耷腦的,卻也知道追浪和追浪說的是實話。若他以主子的身份強行要去,二人大約也攔不住他,可他真的要那麽做麽?嗅着從縫隙中不斷飄散進來的血腥味,蔚栩垂下眸子握了握拳。
在他擁有絕對的實力之前,暫時隻能躲在姐姐身後,姐姐爲他做的已經夠多了,爲了将這些大夏人一網打盡,甚至不惜以身涉險,他若真的出去,沒事還好,若是有事,豈不是讓姐姐傷心?
好在有姜衍在,這人雖然時長會起伏他,好歹身手不錯,且之前看他一直護着姐姐,姐姐應該不會有事的吧?蔚栩心下惴惴,不自覺便想起蔚藍受傷那次,那次也是姜衍及時出現,才将姐姐救了回來……
若這次姐姐沒事,那他以後就對他态度稍微好些吧?如此想着,蔚栩巴着石壁一眨不眨的看着外面,意識到因爲濃霧彌漫什麽也看不到,幹脆又将耳朵貼了上去,半晌後,聽着外面的動靜漸漸小了起來,不由得眨了眨眼,彎唇露出一絲笑意。
卻說另外一邊。
陳虎與蔚藍姜衍分開之後,直接去了山莊右側的箭樓。彼時古曲留下的幾名暗衛正小心翼翼往山莊右側的岩壁靠近,看樣子,對方是打算順着岩壁攀爬過去,直接從山莊背後切入——因山莊右側就是懸崖,越是往右,就越是山莊防守最薄弱的位置。
可也正因這面懸崖,山莊右側成了最好防守的位置;若有人想順着岩壁攀上牆頭,一旦發現,牆頭的人隻需朝岩壁下放箭就能輕松應對。
若幾人的動作不曾被人發現倒也罷了,沒準還真的被人悄悄繞了過去。偏幾人的動作一直在夜魅等人的監視之中,是以,幾乎在幾人才剛靠近岩壁之時,周未就已經察覺對方的動作。
但因蔚藍和季星雲尚無命令傳來,陳虎與周未隻冷眼瞧着,根本就不曾理會。直到季星雲親自讓人前來報信,二人這才開始動作。不過是轉瞬間的功夫,原本還隐藏了氣息的弓箭手紛紛冒出頭來,直接便朝着岩壁下放箭。
破空聲傳來之時,才爬到一半的暗衛根本就猝不及防,但幾人選擇從此處下手,原本就有心理準備,因此很快回國生來,即便大驚,卻愣是吭都沒吭一聲,隻急忙提氣躍開,幾起幾落之間,竟是直接朝着懸崖下方掠去。
幾人下意識覺得,若是不能進入山莊,無論是直接去往後上,還是直接往半山撤退,都無法抵擋卧龍山莊的追捕,那麽,唯一剩下的,便也隻有這處山崖了。這山崖雖然險峻,可他們之前一直在山莊外圍活動,壓根就沒看到有人下山,對方總不可能在崖底等着他們吧?
這也是他們明知越過懸崖進入山莊會有危險,卻仍是選擇此處的原因。
能被選出來刺探消息的暗衛,輕功覺不會太差。他們是垂直往崖底撤退,而對方從上方放箭,箭矢雖多,卻因懸崖下風大會準頭不足,再加上直直落下會卸去部分力道,隻要他們速度夠快閃躲及時,等到了崖底,未必就沒有生路。
事實上正如幾人所料,按說對方隻有四人,陳虎與周未已經完全在人數上占了優勢,怎麽也能射中兩個,卻奈何這些人也不都是神箭手,一陣箭雨下去,四人雖有人受傷,看起來卻并不緻命。
陳虎和周未并卧龍山莊的一幹人等見此到底是什麽心情暫且不論,眼看就要接近崖底的幾名暗衛卻是暗暗松了口氣,可下一刻,幾人瞳孔猛地一縮。因爲崖底并非他們想象中的黑暗不見天日或是雜草叢生,而是一條能供兩輛馬車的大道,看方向,正是通向山莊!
幾人的心瞬間跌入谷底,就像他們最初從縱氣點着岩壁往下方墜落一樣,半點都來不及阻止。但這還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還在後面,幾乎在幾人雙腳落地的瞬間,他們看到了早就候在此處的夜魅幾人。
夜魅四人才剛與夜影夜殺彙合,見此不由的朝二人擡了擡下巴,勾唇道:“怎麽樣,我猜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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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都想多寫一點,特麽的,就是寫不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