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的戲碼,在天塹通往麻城的方向同樣上演。
秦缭的人動作不慢,很快便發現端倪,卻因白奔等人的介入,一時間有些摸不清頭腦,看了半天,也不清楚到底是那木達不可信、秦绶的人已經與其撕破臉皮;還是尹卓的人已經悄無聲息趕到,要将秦家人與那木達一網打盡;亦或者,這是蔚家軍的手筆。
黑暗中,十幾道人影打成一團,待得這人察覺到不對,秦绶與那木達的人已經全都不支,這人旁觀全程,掂量了下自己的身手,在現身與不現身之間左右徘徊,直到被身邊的人拉了一把,這才堪堪回神道:“走!”特麽的,看對方這利索勁,他們根本就不是對手啊!
秦缭派出的不過三人,這人咬牙切齒的說完,轉身就要回去報信,卻是提氣的瞬間險些跌了個狗啃泥。出來查看地形的白追見狀忍不住輕笑出聲,直接朝身後打了個手勢。
三人察覺不對,慌亂之下徑直往林中蹿去。
“将人留下。”發都發現了,怎麽能讓對方回去給秦缭報信呢!翡翠島諸人會對秦绶與那木達的人出手,離間秦羨淵與那木達尚在其次,最主要的,還是想讓對方亂了陣腳。
白追已經将周圍的地形摸清,話落不緊不慢的追了上去。
按照眼下的局勢,此處應該是尹卓北伐的最後一戰了。
蔚家軍,朱定韬、姜衍、秦羨淵、翡翠島、甚至是暗中不曾露面的姜澤尹尚,總歸,這最後一場酣戰,應該是在坳谷畫上句号——最多不過小半個時辰,這些人就該全都到了。
隻有未知的事情才會讓人更加恐慌,秦羨淵留下秦缭這個後手,想也知道是何用意,那便讓他懷着期望,先是跌入雲端,再墜入谷底。
秦羨淵自是不清楚這層,從他藏身的地方到天塹雖算不得遠,但走山路與走大道完全是兩回事,再加上這八百人出發的時間比秦缭晚。因此,秦缭早就帶人埋伏好了,秦羨淵這邊才走了大半。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一則秦缭走的大道,又全是快馬,而秦羨淵則帶人走的山路,且全是不行,二則秦缭等人隻需要注意前方的動靜,秦羨淵則前後都需要密切留意,不僅需要掃尾,還需的盡量将跟随朱嬷嬷幾個回來刺探消息的人給抓出來。
鳴雨輕功卓絕,又本就擅長刺探,自然不會讓秦羨淵發現行蹤。但秦羨淵此舉也不算白費,至少在朱定韬與曲文泰帶人進入坳谷之時,斥候就發現了端倪。
形勢嚴峻,因着蔚家軍與朱定韬麾下混在一起,秦羨淵并不能分辨出來,隻以爲全都是蔚家軍,一時心中大急,忙吩咐了隊伍加快速度。直到行出一段,發現對方隻是沿着大道走,并未往塢城山方向追擊,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但也僅僅是稍微放下心來,因爲秦绶與那木達,包括秦缭在内,原定的伏擊點都在天塹,按照這種勢頭,若尹卓的動作慢了,所有人還不得被蔚家軍一網打盡?
于是秦羨淵隻能壓抑着焦慮,一面時刻留意着身後的動靜,盡量拉開與對方的距離,一面派人刺探秦绶秦缭的消息。這一刺探,問題就來了。直到秦羨淵這邊又行出三十來裏,尹卓仍是不曾趕到。
秦羨淵聽斥候說完,太陽穴突突直跳,一張臉黑的跟鍋底似的。原本他沒直接帶上所有人前往天塹設伏,一則爲了保存實力,一則是爲了接應秦绶秦缭,萬一秦绶秦缭加上那木達,仍是無法将尹卓拿下呢?
可尹卓遲遲不到,是改道了,還是被蔚家軍絆住了腳步?若是前者,那他隻能帶兵先行趕回績溪郡,以免被尹卓抄了老底。可若是後者,就算将人全都留下,秦老太君幾人也未必能夠安穩無虞,就更别提他還隻能先行一步了。
兩種可能各占五五之數,秦羨淵完全拿捏不準。可話說回來,就算他拿捏準了,按照蔚家軍追擊的勢頭,他本人也是不能留下的。
下屬似看出他的心思,猶豫了一番抱拳道:“家主,尹卓心思難測,依屬下之見,不如兵分兩路。”
這話恰好說到秦羨淵的心坎上,他聞言别有深意的看了這人一眼,“阿綏,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屬下明白。”秦綏維持着低頭的姿勢,斂去眼中異色道:“家主,蔚家軍的速度不慢,照這樣下去,最多一個時辰就能趕到天塹,若尹卓到時候仍不出現,咱們留下來,豈不全都成了蔚家軍砧闆上的肉?秦家還指着您呢。”秦家誰都可以有事,就秦羨淵不可以。
他說罷頓了頓,又道:“倘尹卓能在原定時間内出現自然是好,便是家主不在,有屬下帶領的三百人,再加上秦绶,秦缭與那木達,已經足夠與他抗衡。家主放心,尹卓麾下不過三百來人,隐魂衛追了尹卓一路,這三百人定然有所損傷,屬下定然會将老太君與三位姑娘救回。”
若是尹卓按照預期到達,這中間便剛好有個時間差,秦羨淵想着秦绶與那木達傳來的消息中并未提及尹卓可能改道之事,心下又稍微安定了些,不由閉了閉眼,負手沉吟道:“就這麽辦吧。”
他也很想帶人留下,秦老太君是他嫡親的祖母,秦甯馥與秦甯馧是他親閨女,他不可能不在乎,也不可能不緊張。可他手下這些兵丁來之不易,秦家的家業更是來之不易。
倘秦老太君幾人出事,秦家雖然動蕩,于他名聲也會有礙,卻好歹能夠維系。但若是他出了事,那秦家必然分崩離析——盯着秦家的人太多,盯着秦家家主之位的更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