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秦羨淵聞言搖了搖頭,倘他今日不曾與那木達深談,倒還真沒想到這層,但深談過後,卻是對那木達的決心再明白不過。
那木家族在大夏的地位,雖無法與平南王府相提并論,卻同樣是功勳世家。隻不過,大夏建國時間越久,功勳世家在朝中的地位便越發尴尬,到那木雄這代,已經徹底淪落爲二流世家。直到那木雄摘下大夏第一勇士桂冠,那木家族這才重新跻身一流。
但這一流世家的位置也不是那麽好坐的,家族需要有人支撐,需要有人得皇帝賞識。那木雄在的時候,那木家族自然風光,可那木雄死後,那木家族的地位搖搖欲墜,好不容易出了個那木達,卻是一直被尹卓壓制的死死的……
骠騎營是在那木雄手中壯大起來的,這就好比那木家族将那木雄精心培養長大,給他娶了個貌美如花的媳婦兒,眼瞧着已經入了洞房,早生貴子指日可待,卻不想連媳婦茶都還沒喝到兒子便死翹翹了,小媳婦又直接被兒子的徒弟截了胡!
截胡了尚且不算,這邊那木雄屍骨未寒,徒弟竟是心安理得的與小媳婦出雙入對了,那木家族的人又怎麽咽的下這口氣?咽不下氣,自然要想辦法搶回來,于是,輪到小叔子那木達上場了,但那木達出馬之後,不僅沒将小媳婦搶回來,反倒被拘了起來。
那木家族子息凋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木雄死後,那木達便代表着整個那木家族。
那木雄活着的時候,那木達以那木雄馬首是瞻,兄弟二人向來感情深厚,而尹卓作爲那木雄唯一的徒弟,又與那木達同處骠騎營,論理應當是與那木家族關系親厚的,但事實上卻恰恰相反。
如今尹卓挑起戰亂,非但打着爲那木雄報仇的名頭,還想拖那木達與整個那木家族一起下水,開玩笑,那木雄是那木家族的驕傲,是那木達的兄長,蔚池斬殺那木雄,難道那木達與那木家族就不恨?他們當然也恨,可就連那木家族自己人都還不曾出手,尹卓就急吼吼的跳出來了,如此行徑,又将那木家族置于何地?
且洪武帝子嗣衆多,大約那木家經過綜合考量之後,并不看好尹卓,且于公于私,心裏都存了芥蒂無法轉圜,這也就怪不得那木達會臨陣脫逃,又自認小人兵行險招,直接掉轉槍頭與尹卓杠上了。
秦羨淵想得清楚,因着那木達誠意十足,且秦老太君幾人如今到底如何還猶未可知,能多個人從旁相助,他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又更何況,尹卓此番是真正觸到他的逆鱗了。
“既是如此,本将軍這便出手,我那木家并不貪圖秦家什麽,隻希望秦家主能夠信守承諾。”那木達見秦羨淵矢口否認,心中大石落地,當即便打蛇随棍上。
尹卓不是想依靠秦老太君與秦家幾位姑娘撈個金山狠狠賺上一筆麽,那他就從根源上打破這個格局——且看尹卓此番損兵折将洪武帝會怎麽處置,就算洪武帝不會直接将尹卓的職務一撸到底,也不會将他砍了,但若是尹卓在銀錢上被直接掐斷了呢?
那木達大笑着拱了拱手,這才露出由衷的喜悅之情。
秦羨淵點頭,秦家三位姑娘暫且不說,秦老太君是他嫡親的祖母,若因他的謀劃讓秦老太君出個好歹,先不說他自己心裏如何作想,隻家中的叔伯兄弟,就夠他好好頭疼一番了,一個不好,直接将他從家主的位置上掀下來都有可能。
他心下同樣松快了幾分,容色緩和道:“那木将軍盡可放心,世人隻說商人逐利,卻不知逐利的根本乃是信譽。此番之事無論結果如何,都是我秦家受益,秦某人自然不會食言而肥。”
二人一個爲了家族有心拉攏,一個爲了家中親眷盡快得到施救順水推舟,很快便達成協議。隻尹卓如今的位置與秦老太君幾人的情況暫時還不分明,二人不免又針對尹卓的心思認真揣度了一番,這才商定好營救路線。
秦羨淵甚至沒心思細想姜衍與蔚藍那邊的動靜,也無暇顧及朱嬷嬷幾人的行走路線是否會将自己的秘密徹底暴露,當即便派了心腹下屬于那木達的人一同出發。
而一心奔命、心中又千般算計的尹卓,對秦羨淵與那木達的謀劃還半點都不知情。
尹卓在北城門帶兵往菊山縣去之際,先是在北城門留下千人精銳,這其中包括了部分暗衛,之後得知韓棟親自帶人來追,又在半道留下五千輕步,盡管這五千輕步戰鬥能力出衆,也确實将韓棟帶來的部分兵馬攔在了半路,卻到底隻攔住了部分。
眼見已經快到菊山縣城門,斥候來報韓棟的人已經逼近,尹卓再次改變策略。
這次尹卓直接讓周禹帶着四千多騎兵與兩千來人的辎重隊伍直接攻城,自己則帶着三百多名親衛與秦老太君等人直接往雲霧林方向而去。
周禹原本想要反駁,卻是礙于真信田沖幾人未回,出于對尹卓的安全考慮無奈應下,且尹卓這麽做的目的,周禹也大略猜到了些。如今尹卓連辎重隊伍都留下了,很明顯是想混淆視聽,将韓棟等人的腳步拖住。
而他往雲霧林方向而去的原因,無外乎是想直接從雲霧林翻山前往坳谷。至于隻帶走秦老太君與三百親衛的原因,那就更不用猜了。坳谷左端恰好與績溪郡接壤,隻要尹卓到了坳谷,一條坦途直接通往績溪郡,績溪郡不但有秦羨淵,還有劉天和,除此之外,還有南嶺江,這三者尹卓任選其一,無論如何都不會走入絕境。
可餘下的兵馬……周禹愁眉緊鎖,大約餘下的兵馬,尹卓是沒怎麽放在心上的吧,這下連他都留下了,周禹心中拔涼拔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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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