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他骨子裏的驕傲與野心,想試探姜衍與其一決高下的心思便更加強烈,于是與姜衍交手時,真信田沖雖是全力以赴,卻不再輕易使用忍術。
姜衍這兩年一直留在上京,與姜澤周旋雖會占據他部分精力,但話說回來,在紫芝山的時候,他同樣需要留意上京城的動靜。且上京城距離紫芝山路途遙遠,比之在上京城,他需要耗費的時間更多。
因而,他人雖留在上京城,看似已經踏入争權奪利的角逐場,一身武藝卻無半點耽擱。踏雲破月乃是清和老人傳下來的,據說與雷家的内功心法同出一門,如今倒也不好追溯到底是紫芝山更加源遠流長還是雷家。
但姜衍已經将踏雲破月煉到極緻這點,卻是可以肯定的。姜衍尚未下山時,便有一甲子内力,下山之後内力更加精進。真信田沖的速度快,姜衍的速度更快,二人皆是使用長劍,隻姜衍的是軟劍,而真信田沖的是長劍。
半空中,二人招招緻命,壓根就不需着力點。
與姜衍不同,真信田沖雖同樣走輕靈敏捷的路子,但在輕靈敏捷之外又多了幾分剛勁,從交手之初到現在,已經不下百個回合,這期間真信田沖力道迅猛一氣呵成,卻始終無法勘破姜衍的弱點,姜衍氣息綿長身形敏捷,不僅身形快,劍法更快,往往在真信田沖的劍氣尚未到達時便飛速避開。
二人耐力皆是極好,眼見姜衍隻守不攻,便是防守也絲毫不露破綻,真信田沖心下不禁略微一沉,面上卻是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神色。
心念急轉間,他輕飄飄往身後的房頂掠去,待得腳尖落于屋頂,他急速後退的同時,背脊微微弓起,右手執劍直指姜衍的同時,左手猛地擲出幾枚暗器。
姜衍見狀微微挑眉,暗光劃過勁氣破空,三枚玄鐵飛刀緊随而至,他一襲白衣身形俊逸衣袂如風,揮劍将暗器掃落的同時稍稍提氣躍起,軟劍如靈蛇般主動纏了上去,劍身相擊火花四濺,被掃落的飛刀直接将青瓦擊碎,房檐上頓時出現一個缺口,青磚掉落在地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但當下卻誰也沒心思理會這個。
姜衍已經将真信田沖的路數摸清,軟劍銀白輕薄,雖看起來輕若無物,卻寒光閃閃挾裹着渾厚的内勁直直往真信田沖肋下襲去。真信田沖見姜衍主動攻擊,心下才剛一喜,瞥見右側銀光閃過,身形往左側瞬移的同時劍尖毫不遲疑的往姜衍下盤掃去。
卻不料姜衍隻是虛晃一招,他腳下步伐微移,真信田沖長劍未至,姜衍的人已經到了左側,盡管他身上并無暗器,一甲子以上的内力卻不是虛的,調動真氣,掌風如雷霆般直擊真信田沖面門,若真信田沖被掌風擊中,變成爛羊頭直接殒命還是輕的,沒準腦袋會直接開花了也不一定。
真信田沖目光微微一凝,後背上不禁生出一層冷汗,但他到底不是浪得虛名,身體後仰的同時左右手再次動作,右手揮劍斜刺姜衍左胸,左手飛刀則是直接沖着西廂房的窗棂而去……
姜衍見狀心下一沉,“找死!”他聲音冷若寒霜,周身殺氣凜冽,手上的動作更加迅猛——若說姜衍方才還有試探真信田沖的心思,現在卻隻想将他剁成肉泥。
平日裏姜衍再是溫和不過,但世人皆有自己的軟勒,而蔚藍,無疑是姜衍心中絕對不能觸碰的存在。
真信田沖暗暗得意自己摸清了方向,他最初之所以沒對蔚藍動手,蓋因一門心思想要與姜衍一較高下,最好能憑借自己的實力将姜衍打敗,這不僅對他本身修爲大有裨益,也可讓他準确了解自己在中原高手間的定位。
蔚藍不過閨閣女子,中原與倭國同是男權社會,尹卓雖與他提過不可輕視蔚藍,但蔚藍到底隻是一介女子,便是有些身手,又如何能與他倭國武者相比?隻要能捉住姜衍,捉住蔚藍難嗎?
至于暗中藏着的人,真信田沖就更不怎麽放在心上了,若這些人真有能耐,也不會躲躲藏藏,隻敢隐在暗處了!再說了,待得把姜衍與蔚藍擒住,其他的人敢不束手就擒?
到了此時,蔚藍總算看清姜衍與真信田沖的動作。
她視線原本膠着在鄖陽幾個身上,眼見對方開始使用忍術,鄖陽與粟米幾人稍有不及便被擊中;尤其是鳴潭,鳴潭原本就已負傷,如今再添兩道新傷,便是已經點穴止住,胳膊與大腿仍有血液不斷滲出,行動已然變得遲緩。
蔚藍微微皺眉,正想讓聽濤聽雨上前幫忙,不料真信田沖的暗器忽然而至。稍微側身避開,飛刀直接穿透杉木窗棂而入,聽濤擡劍擋住,銀白的劍身閃着寒光,與玄鐵飛刀相撞發出叮的一聲脆響,聽雨刷的擋在了蔚藍身前。
蔚藍目光一冷,已經一手扶上腰間的綢缪,微微俯身将飛刀撿了起來。
“主子?”聽濤見狀一愣。
蔚藍看了眼二人,“好東西,自然怎麽來的怎麽還回去。”
盡管飛刀與狙擊不同,但同是考驗準頭與眼力,蔚藍并不覺得自己會比以往差上太多,若硬要說差,不過是飛刀的速度射程比不上彈頭。
聽濤聽雨恍然,蔚藍已經往門口走去,二人見狀不由大驚,“主子!”現在出去不現成的靶子麽,雖然不出去也是靶子,但總比出去了,睿王殿下需得分心主子的安危要好。
蔚藍何嘗不知道這點,但她耐心有限,如今兩刻鍾已經過去,她之前能按捺住不曾動手已是極限,更何況真信田沖還有恃無恐。既然他想用自己來幹擾姜衍,自己縮在房間裏也是幹擾,出去也是幹擾,還不如幹幹脆脆出去,她的出現确實能幹擾到姜衍,但誰說就不能幹擾真信田沖了?殺手锏她還沒祭呢。
不過是稍微冒險而已,蔚藍屈指打了個響哨,腳下步伐絲毫不停,她出門後先是往房頂上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往西北角的大樹,搖搖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聽濤聽雨無法,緊跟着蔚藍出了房間。
姜衍瞥見蔚藍出來,心下一軟的同時滿是擔憂,攻擊真信田沖的動作又更快了些,暗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真信田沖騰出手來。
這邊鄖陽幾人同樣注意到蔚藍的動作,但幾人分身乏術,除了幹着急也沒辦法。
與此同時,夜痕與夜魅四人身形一窒;原本真信田沖朝西廂房擲飛刀時,四人便已經準備動手,如今見蔚藍出來,心下可說沒有半點意外,畢竟性命攸關事急從權,至于其他的,倒是顧不得了。
于是,在聽濤與聽雨加入戰局往鳴潭身邊去的當下,夜痕四人緊跟着從樹上一躍而下。四人實力與鄖陽幾個不相上下,再加上聽濤聽雨,戰局瞬間扭轉過來。
蔚藍見狀揚了揚眉,待得聽見響哨的藍二一溜煙跑出來,蔚藍又與她交代了幾句,這才輕輕提氣往夜魅幾人方才藏身的大樹上躍去。
坳谷受傷之後,蔚藍基本上不怎麽使用内力,但原先的内力卻是還在。非但還在,蔚藍這幾日感受了下,原本因爲身形纖瘦,修習内力的時間太晚,她身體各處經脈窄小,但自從受傷之後,這經脈好似拓寬了些,修習内力的進度比之以往大有成效。
隻她不明緣由,尚且不曾與人明言。
依她眼下的實力,想與真信田沖過招自是不能,但利用浮雲決快速變換位置放放冷箭卻是可以的。正所謂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真信田沖不是喜歡放冷箭麽,那她就放冷箭好了。
真信田沖使用飛刀,還是玄鐵打造,而她使用繡花針,不僅物美價廉還體積小易于藏納,便是真信田沖将全身上下都挂滿飛刀,大約也抵不過她手中的繡花針多吧。
思及此,蔚藍手中的綢缪直接纏上高處的樹枝,稍微借力輕飄飄躍了過去,待得站定,見真信田沖正往這邊看來,雖是黑巾掩面,但眸中興奮與貪婪之色,卻是怎麽也遮掩不住。
蔚藍稍微想了想,旋即朝他眨眼,緊接着嘴唇微動,“八嘎,八嘎,八嘎……”因真信田沖正與姜衍交手,蔚藍怕他看不清楚,又好心的多念了幾次,待得真信田再次看來,蔚藍朝他揮了揮手,面上綻放出一抹如花笑靥,看起來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純善有多純善。
此情此景,正與鄖陽粟米并夜痕等人周旋的倭人不曾看到,姜衍雖看到了,卻是不曾看清,但真信田沖卻是看得瞳孔猛的一縮。很顯然,他已經看明白蔚藍的唇形,一時間不由面色驟變,但蔚藍哪裏會給他反應的時間?下一刻,她手中的飛刀已經脫手而出,直直朝着真信田沖面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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