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二等人目前暫時還不夠看,被蔚藍勒令隻能觀戰,沒有她的允許,絕對不能出面,因此,身邊便也隻剩下聽濤聽雨二人。其實,小院中的所有人,又何止是藍二等人不夠看了,在真信田沖等人面前,連同蔚藍與聽濤聽雨同樣是不夠看的。
高手過招是怎樣的?之前在坳谷與尹尚尹卓對上,蔚藍以爲自己已經見識到了,但今日的對戰,卻是再次刷新了她的三觀,也讓她對古武有了新的認識。
先不提真信田沖幾人此時全都着天青色短打,正與她之前料想的忍者一般無二,蔚藍沒有半分意外。隻說時下武學分了流派,内家功夫與外家功夫可謂泾渭分明。
内家功夫講究形神合一内外兼修,大多是内力與拳法,劍法、掌法同時修煉,而外家功夫則更注重淬煉筋骨;但這都是表面上的。兩者間雖各自側重點大不相同,總結下來卻是萬變不離其宗,無外乎有的走輕靈迅捷的路子,有的力求剛猛迅捷,還有的大開大合,講究的是一力降十會。
若修煉内家功夫與修煉外家功夫的對上,絕大部分時候,自然是修煉内家功夫的更具優勢,因爲有内力加持,身形會更加輕靈敏捷,若是内功修煉到一定程度,力道也能得到相應提升,與修煉外家功夫的對上,可不就妥妥的占上風麽?
但同是修煉内家功夫的人對上,情況則又不一樣了——目前看來,真信田沖一派,很明顯修煉的同樣是内家功夫。
蔚藍有自知之明,起身後摒住呼吸撩着簾子在門内看了一會兒,她之前看韓棟與季星雲等人出手,雖看不清具體交手的招數,卻至少能尋到軌迹,可此時看姜衍與真信田沖交手,卻是連軌迹都看不到了。
是真信田沖已經開始發揮出忍者的看家本領,還是二人速度太快,用肉眼真的無法捕捉?但無論是哪一點,都證明二人實力非凡。這與她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
蔚藍微微瞪大了眼,恨不得能多長出幾雙眼睛,明明是春寒料峭的時節,手心裏卻開始冒汗。心下不禁暗忖,就她這點三腳貓的功夫,若真與真信田沖對上,會不會直接被秒成渣渣?
這差距,就好比她現在才剛學會走路,人家已經是奧運會的長跑冠軍了,特麽的,這也太打擊人了,會讓人很有壓力的好不好!蔚藍定住心神默默搓了把臉,重新将視線投向鄖陽與粟米幾人。
這幾人的境況倒是比姜衍那邊稍好一些,至少蔚藍能看清雙方騰挪轉移間的軌迹,輕輕呼出一口起,蔚藍看向左右兩側的聽濤聽雨,無聲道:“有什麽想法?”
“我們很弱。”
“主子您不該來。”
二人異口同聲,看得蔚藍嘴角直抽,“怕了?擔心了?”
“不怕。”怕倒不怕,可擔心卻是真的。聽濤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蔚藍,頓了頓道:“主子,您還是先歇會吧,這幾個倭人不可能沒發現咱們,隻現在騰不開手罷了,沒準還有後手。”
别到時候尹卓還安排了其他的人,她們半點也不敢松懈;蔚藍現在傷勢未愈,便是能勉強應付一二,卻發揮不出平日的實力,到時候若是她與聽雨分身乏術,蔚藍有個閃失怎麽辦?
蔚藍自然能想到這層,聞言卻是擺了擺手,“無妨。”她雖覺得頗有壓力,但卻并不害怕。先不說有姜衍和鄖陽在,若無十足把握,這二人早就将她轉移,隻暗中隐藏的四人,蔚藍雖不能百分百确定四人的身份,卻能大緻判斷這些人對她沒有惡意。
眼下的境況,若這四人當真是爲保護她而來,又怎麽會容許她出意外?
便是抛開這些不說,她好歹是槍林彈雨裏走過來的,字典裏何曾有過怕字?倘尹卓真留了後手,那她反倒省心了!爲毛啊,因爲尹卓派往小院的人越多,就證明他身邊留下的人越少,如此,韓棟等人得手的可能性又更大一些!
城外喊殺聲震天,蔚藍又不是沒心沒肺的人,如何能沒有半分情緒?隻形勢所迫,她以一己之力無法扭轉而已。若是能一舉将尹卓解決了,後面的事情自然簡單許多。
再說蔚池眼下雖困于上京,但有秦風護着,又有她提前準備好的暗道,蔚池想要脫身并不困難。而蔚栩在卧龍山莊,同樣有季星雲與追浪逐浪護着,隻要蔚池與蔚栩無礙,她便沒有後顧之憂。
腦中念頭閃過,蔚藍從窗外收回視線,下意識往院子西北角的大樹上看去。
夜痕與夜魅四人蹲在樹上嚴陣以待,察覺到蔚藍的視線,夜魅微微勾了勾唇,心下暗道蔚藍敏銳,夜痕瞥了他一眼,無聲的動了動唇,“小美,你還笑得出來?”
“爲何笑不出來。”夜魅捋了捋頰邊的碎發,輕飄飄丢給他一個白眼,又看向夜寒與夜冥,“怎麽,你們也緊張了?”
不緊張才有鬼,夜寒素來話少,聞言往蔚藍所在的西廂房看了一眼,隻搖了搖頭。有膽子執意下山,眼見外面已經打起來了卻神色鎮定,甚至還有閑心圍觀,蔚藍顯然是不緊張的,連正主都不緊張,他有什麽好緊張的?
倒是夜冥,面色有些糾結,“難不成咱們要一直看着,依我看,睿王麾下的人應該支撐不了多久,要不咱們先将蔚大小姐帶走,也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你行你上!”幾人說話雖是密音,卻是難得的心有靈犀。
頓了頓,夜痕補充道:“就蔚大小姐這性子……”他搖了搖頭,他們若敢不問緣由下去帶人,被戳個三刀六洞還是輕的,沒準被撓得一臉血都有可能,沒見旁邊兩個丫鬟一直扶着劍柄沒松開嗎!
他們雖沒見過蔚藍與這兩個丫鬟的身手,但習武之人隻看身形與氣息就能判斷一二,蔚藍就不必說了,這兩年在淩雲山莊還能是白呆的?他們是來保護人的,出手救人自然不可能封了對方穴道,若是直接大動幹戈,總要有被事後算賬的覺悟。
夜痕有預感,連姜衍和蔚栩都說服不了,蔚藍肯跟他們走才怪,情急之下難免不會對他們出手。更别說兩個丫鬟看不出深淺,姜衍又對蔚藍格外緊張了。且他們一旦現身,這身份可就瞞不住了,那位如今還老老實實在上京窩着呢,這身份洩露出去,他們如何交代?
夜魅聽罷撇了撇嘴,他已經不想鄙視二人的智商了,微微眯眼往背後的樹幹上靠了靠,朝西廂房努嘴道:“廢話就别說了,先看看蔚大小姐怎麽說吧。”
其餘三人聞言對視一眼,這才齊齊往下看去。
此時天色明亮,朝陽斜斜灑進院落,蔚藍一張小臉隐在窗格子後面半明半暗,鳳眸微微彎起跟隻狐狸一樣,唇形更是看得一清二楚,隻見她挑眉往身邊的丫鬟看去,無聲道:“網兜可檢查好了?”
蔚藍準确鎖定幾人的位置後便不再理會。此番下山,她自知沒什麽出手的可能,但卻并不想幹站着看戲,因此早早做了準備,雖然不知道這準備到底能不能用的上。
聽濤和聽雨聞言面色有些扭曲。頓了頓,聽濤點頭,“主子放心,藍二早安排人準備好了。”所謂網兜,是用天蠶絲制成的細網,可謂刀斬不斷水火不侵,大小約莫十尺見方,還是蔚池給蔚藍的十三歲生辰禮。
蔚藍離京之時将這網兜直接帶到了卧龍山莊,下山之前,又千叮咛萬囑咐讓聽濤帶上,聽濤先時還不清楚蔚藍的用意,此時卻明白了。可細想之下,怎麽想怎麽覺得不靠譜,總有種小孩子玩過家家的錯覺。
她思忖着往窗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幾個倭人的速度,就這幾人的速度,想要将人縛住,哪裏是那麽容易的?又更何況,蔚藍之前根本就沒與鄖陽粟米幾人通氣,幾人自然不可能有意識的引着倭人朝有網兜的位置而去。
蔚藍似是看出二人心思,卻沒多做解釋——既是陷阱,自然是要出其不意,雙方都是高手,若她提前與鄖陽幾人說了,幾人難免會露出行迹,到時候,倭人還會輕易上當嗎?
夜痕幾人看明白蔚藍與聽濤聽雨的對話,雖對網兜什麽的不明其意,但卻明白,這是已經準備了後手。幾人均對蔚藍的行事手段有所了解,倒是暫時放下心來,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尚在打鬥的人身上。
卻說姜衍與真信田沖這邊。
姜衍就不必說了,他從沒看輕真信田沖的實力,對方是倭國人,能讓尹卓冒着勾結倭人私通海寇的罪名當做底牌交托性命,這人怎麽都會有幾把刷子,又遑論韓棟曾親自與之交手,卻礙着對方的隐身術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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