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坳谷

大年三十,西北這一方天地冰天雪地,上京城中亦然,但比之西北的貧瘠荒涼,上京城中又多了幾分熱鬧繁華。

戌時過半,交泰殿中歌舞升平,無數瓜果美酒與珍馐佳肴被端上桌,宮人們來來往往穿梭其中,謝琳母子與曹芳華并一衆妃嫔高坐在主位上,兩側是皇室宗親與文武大臣,大好的日子裏,人人面上皆是笑語晏晏,就仿佛前幾日的暗潮洶湧并不存在。

但事實上,在小年的賞梅宴之後,又有幾人能做到真的心中安定?

事情仍時要歸結到蔚藍失蹤一事上。賞梅宴上,蔚藍是與謝詩意一同墜入暗道的,但最後卻隻謝詩意出來了,蔚藍失蹤不見,到底是死是活,至今也沒個定論。

有傳言說蔚藍已經葬身狼腹,但之後的幾日,不僅皇室沒出來辟謠給個肯定的說法,就連鎮國将軍府都關門閉戶,睿王府外更是氣氛不同尋常,這又如何能讓人不心中起疑?

自先帝大行後,鎮國将軍府便一直狀況不斷。先是兩年前蔚池遇襲失蹤,之後當家主母被一場“風寒”奪去性命,緊接着,蔚池一雙兒女葬身火海——雖然最後證實這是假的,蔚藍與蔚栩都回來了,但誰又能說着是巧合?尤其這其中還牽扯到睿王回京與紫芝山三公。

百姓雖然無知,但卻有善于發現的眼睛,在蔚藍的努力之下,鎮國将軍府的諸般變故,無論是有心人還是無心人,都不免将眼光放在謝琳母子身上,而朝臣們耳聰目敏,知道的事情隻會比普通百姓更多,尤其這些人能在朝中浸淫,無不是油鹽不進的老菜梆子,滿身的心眼兒長得就跟篩子似的,不懷疑謝琳和姜澤還要懷疑誰?

甚至說懷疑還是輕的,說肯定才更爲準确。

謝琳和姜澤居于權利的最高頂端,大家雖是不敢宣之于口,就連私下悄悄議論都要小心翼翼,但卻并不妨礙大家對謝琳母子的心狠手辣有更深的認識。

尤其此次出事,恰好恰在睿王姜衍即将就藩之前,而蔚藍姐弟才剛結束爲母守孝,蔚藍剛從淩雲寺返回上京。

這世上哪來那麽多巧合的事情呢,謝詩意與蔚藍都是離京兩年,蔚藍是爲母守孝才會離京,謝詩意也說是去莊子上休養身體,可大家卻并未忘記兩年前發生在遊園會上的刺殺以及謝詩意落水!

爲什麽就這麽巧?爲什麽偏偏不是别人墜入暗道,而是蔚藍和謝詩意?且謝詩意還全身而退,哦,你要說謝詩意受傷,可比起丢了性命,區區小傷又算得了什麽?

沒人會覺得這是巧合,隻會覺得這是謝琳母子處心積慮安排的局!要問爲什麽,這也簡單,謝詩意沒回上京之前,蔚藍怎麽沒出事?這兩年蔚藍姐弟在淩雲寺爲母守孝,怎麽就沒出事?

那還不簡單,因爲謝詩意是太傅府的人,因爲太傅府是謝琳與姜澤的最大擁趸啊!蔚藍姐弟還在淩雲寺之時,宮中壓根就沒舉辦過什麽見鬼的宴會,這次人才一回來,大雪天的謝琳做主給謝詩意舉辦賞梅宴了!

你要說着是巧合,那也經不起深究啊,謝詩意是太傅府大小姐,論理說,便是謝詩意想要舉辦賞梅宴,也大可在太傅府舉辦,再不濟,上京城周遭也還有不少梅林呢,爲啥非要選在宮裏?

謝琳若是真的有心擡舉謝詩意,賜宮女賜女官賜金銀珠寶,甚至是賜婚,賜什麽不行?原本謝琳把個兩年前就名聲盡毀的閨秀捧得高高的就已經很不正常了,更遑論是棄太傅府而選在皇宮!

朝臣們不得不懷疑,這本來就是場局,而兩年前蔚池之所以将一雙兒女送去淩雲寺,很可能當時就是在防備謝琳,畢竟,蔚藍是女子,若是留在上京,謝琳想什麽時候召見就什麽時候召見,若是留在上京,大約早就被害!

蔚藍是誰?那是睿王的未婚妻,是鎮國将軍的掌珠啊!思及三十萬蔚家軍兵權還牢牢握在蔚池手中,朝臣們心中了然,說什麽意外,這完全就是一場掃清障礙排除異己集中皇權的緻命打壓!這事并非是現今在有的,早在先帝大行後,謝琳母子針對鎮國将軍府的計劃就已經開始!

由此推斷,兩年前蔚池會遇襲,鎮國将軍夫人雷氏會被風寒,蔚藍姐弟會被紫芝山玄清道長所救,睿王會留京,這些就都不是巧合,而是肯定的了!

之前雖有傳言說蔚池遇襲,是與大夏二皇子尹尚有關,可上京城是謝琳與姜澤的地盤,這可能嗎!若是以前朝臣們心中還有些動搖,現在卻是連絲毫動搖也無了!

尤其今日的除夕宴,蔚池還并未參加!睿王雖是來了,卻腳步虛浮臉色蒼白,隻神情冷冷沉默寡言的與甯王坐在一處,整個宴會上連話都沒說上幾句,這還不明顯嗎!顯然睿王也是受到不小的打擊!

可蔚藍到底去了哪裏?是被謝琳母子藏起來了,還是真的已經死了?若是被謝琳母子藏起來了,是不是已經用來威脅蔚池與姜衍,想要讓蔚池教出兵權?

衆臣覺得蔚藍是被藏起來的可能性更大,因爲這幾日巡城衛與皇城駐軍頻繁調動,這難道不是爲了圈住蔚池與姜衍,讓對方動彈不得,壓根就無法反抗嗎?這難道不是一場無聲的震懾與拉鋸戰,端看誰跟沉得住氣?

朝臣們心中惴惴,再美的舞姿與再動聽的雅樂,也擋不住心中的狐疑與猜測,大家時不時看看高位上的幾人,又不由自主的将視線往姜衍身上掃去。

謝琳與姜澤把衆人的神色收入眼中,心中恨得要死,但面子上還不得不做出和樂融融的假象來。朝中上下忙碌一年,除夕宮宴本就至關重要,尤其前幾日關于蔚藍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謝琳和姜澤也沒出來辟謠——不是他們不想辟謠,也并非他們不想把事情與自己撇開幹系!可到底該如何撇開幹系?

根本就撇開不了好不好!因爲蔚藍确實是在皇宮墜入暗道失蹤的,他們未必就不想一口否認,但當日在場的閨秀與公子衆多,不少人親眼目睹,該傳出去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否認有什麽意義?根本就遮不住!

說他們已經發現蔚藍還活着,且已經往西北去了?這也不可能,若是如此,蔚将軍爲何沒做主将人帶回來?蔚藍一個姑娘家家的,親爹和未婚夫都還在上京,她爲什麽要離京?西北也沒有蔚家親眷,蔚藍去幹嘛?追究的深一些,難道是上京城有什麽蔚藍極爲忌憚的,導緻她不得不離京?所以這個說法根本就不能成立!

更遑論,他們想把蔚藍身死的消息坐實,蔚藍離京,眼下對他們來說完全是好事,他們爲什麽要說?是以,謝琳和姜澤便是被坊間的傳言刺激得想要嘔血,卻不得不暫時吃下這個啞巴虧,竭盡全力将事情壓着,隻等蔚藍真的死了,再找個機會公布。

輿論的威力謝琳與姜澤并不是不清楚,這對才剛登基不久的姜澤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好事。但在毫無選擇的情況下,母子二人也隻能選擇粉飾太平裝聾作啞,至少要在明面上将事态穩住,不至于讓朝臣們以爲上京城就要變天,讓百姓變得人心惶惶。

雖然事實上上京城也真的就要亂了,待到蕭關與鹿城的消息傳來,到時候想瞞也瞞不住。可好歹能拖一日是一日不是?這也是謝琳與姜澤會照常舉辦這場宴會的根本原因。

可便是如此,謝琳與姜澤面上的神色,也并不能做到真的就掩人耳目。尤其前兩日,因着西北商隊的事情,謝琳與姜澤才不歡而散,到現在,母子二人心中俱是存了隔閡。

“三弟,朕看你臉色不好,可是前幾日的傷還不曾大好?”姜澤沉默了好一瞬,待場中舞姬退下,才看着姜衍關切道。

說實話,姜澤對姜衍受傷,之後是否真的中毒,這其中是否又有其他幾個兄弟介入,至今仍是持懷疑态度。便是出了蔚藍離京與西北商隊的事,還是忍不住懷疑。

畢竟,他的其他幾個兄弟也漸漸長大了,雖然後來議論此事的兩個小太監已經斃命,但誰也說不清楚真假。

姜衍擡眸往高座上忘了一眼,放下捂在胸口的手,淡淡道:“多謝皇兄,臣弟無礙。”但話雖是這樣說,姜衍的臉色卻白的有些不像話,就連坐在他旁邊的姜澄都覺得不對,擰眉道:“三哥……”

姜衍要怎麽說?就在方才,他忽然心如擂鼓,有片刻的刺痛,這讓他感到不安,這種感覺來的有些莫名,以往從不曾出現過的,他也找不到原因,暗暗提了提氣,感覺身上氣息運轉正常,姜衍斂下眸中的異色道:“無礙,過會就好了。”

說話間,姜衍額上已經出了一層細汗,眼見有汗珠滾落,姜澄壓根就不信,“三哥還是先回府歇着吧。”也好找郁圃看看。

姜澤也不信,他與姜衍的距離隔得并不遠,姜衍面上的神色,他看得清清楚楚。暗暗挑了挑眉,他隻以爲姜衍是在逞強虛張聲勢,不由口中安慰道:“若三弟當真身體有礙,不妨先回府休息,左右都是一家人,三弟安好比什麽都重要。”

他一面說着,一面心中暗喜。看樣子,姜衍是真的身體不好,如此情況之下,便是他離開上京城前往上京出個什麽意外,也就全在情理之中。

今日朝中大臣盡數再此,姜衍病歪歪的樣子,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也不存在自己謀害他一說,到時候隻能是他自己短命,本來就身體不好,所以才會礙于西北氣候惡劣喪命。

唔,如此一來,他要不要把收拾姜衍的計劃改改,直接換成無色無味的劇毒?姜澤轉動着手中的玉杯,滿臉關切的看着姜衍,心中暗戳戳的計劃着,正好他可以節省些人手,畢竟,前期派去追殺蔚藍的人,到如今還沒回來,也沒傳來喜訊。

姜衍頓了頓,似是真的虛弱不堪,颔首道:“多謝皇兄體恤,那臣弟便先行告退了。”話落,他看了眼姜澄,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姜澤也不在意,就連原本心中不喜的謝琳,也略叮囑了幾句表示關心。朝臣們面面相觑,思及姜衍受傷的原因,心下不由晦澀不明。

姜衍走出交泰殿後,面上神色就沒緩和過,直到上了馬車還皺着眉,鳴澗有些擔憂,“主子,您氣息不穩,可是殿中酒水與膳食有問題?”說着,他眸中劃過森冷之色。

“你家主子連有毒沒毒都分不清了?”姜衍輕飄飄看了他一眼,斜靠在馬車裏稍微平複了下,這才道:“先回府吧。”什麽原因他暫時不知,回去讓郁圃把把脈就清楚了。

至于下毒,謝琳和姜衍再蠢,也不至于冒險在宮宴上動手,蔚藍出事在前,他們還擔不起這個風險,倒是蔚藍……姜衍蓦地一滞,“馬上回府!”

“是!”鳴澗見姜衍臉色不對,也想到什麽,立即放下車簾,狠狠一鞭甩在馬兒身上,駕着馬車飛快離開尊儀門。

雲霧嶺與礐山隻一山之隔。蔚藍幾人原是騎馬,随着山路越發崎岖,最後不得不棄馬前行。朱定滔所說不錯,兩個時辰後,五百人輕松趕超一千二百府兵。

與菊山縣不同,翻過高聳的雲霧嶺後,氣溫開始變得暖和起來。但因着眼下正是隆冬,便是氣溫與位于西北的菊山縣格外不同,山林中仍是寒風飒飒,甚至帶着無盡的潮濕與陰冷。

這裏沒有積雪,樹林裏積着厚厚的落葉,許是因爲氣候濕潤,腐爛的枯葉與泥土融爲一體,踩上去松軟但卻陷腳,衆人走過,散發出濃濃的土腥味。也因此,在古木參天的樹林中,四周顯得更加黑暗森冷。

寅時過後,月亮漸漸隐去,樹林中伸手不見五指,也好在蔚藍與白貝幾個體能過關,而朱定滔一行人又是長期在周圍活動的,便是行動間有些磕絆放慢了行程,卻并未耽誤太多時間。

下得雲霧嶺又十裏,便是入礐山範圍,礐山與塢城山相對,中間便是坳谷,但要進入準确到達伏擊點,卻是需先爬上礐山半山,再經過一道天塹。

寬約十丈的天塹中間,隻架着一道晃晃悠悠的索橋,下面百米便是坳谷,天塹對面也并非坦途,而是沿着岩壁鑿就的羊腸小道,窄窄的一條隻能供一人通過。

等隊伍到達半山時已經接近卯時,蔚藍收到六子的傳信,掏出夜明珠看了看,末了挑眉看向對面的朱定滔,“朱爺,我的人距離此地還有五十裏,現在正等着。”

這是蔚藍與商隊分開之後便傳信與六子商議好的,一千二百府兵雖未必就能将人全部撩翻,但有朱定滔的人出馬,能減少傷亡,自然是要尋求最好的結果。

朱定滔聞言嘴角微抽,看着蔚藍臉不紅氣不喘,還有心思占他便宜的樣子,心下也是服氣,當即揮手招來個小兵,問道:“老金他們去了多長時間?”

老金是朱定滔隊伍中的斥候,可謂是身經百戰,這幾人在山下的時候,因爲并不确定王起等人的位置,被朱定滔打發了出去,如今小半個時辰過去,卻是還沒跟上來,朱定滔便是對老金信任非常,蔚藍問起來,還是不得不催一下。

小兵上前抱了抱拳,“爺,應當快了。”老金是斥候隊的隊長,素來辦事老練,鮮少出現什麽亂子,小兵說完看了眼蔚藍,又将頭埋了下去,看樣子,這位郡主也是個急性子。

不過,在戰場上,這樣的性子倒也沒什麽不好,至少跟嬌滴滴的閨秀們不同,幹幹脆脆說做就做,也不拖人後腿,沒見一夜疾行,這位與她身邊的幾個姑娘都沒落下嗎?

倒是那位杜姑娘,雖是有些氣喘,但面上卻精神奕奕。

朱定滔問完回頭看了蔚藍一眼,“郡主可是有何良策?”

“良策?”這是又開始試探她了,蔚藍笑了笑,挑眉道:“朱爺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她本身對朱定滔并沒什麽意見,反倒有幾分欣賞,因此對他的試探不以爲意。

再說了,朱定滔本就是姜衍的人,如今糧草被她收收入囊中,人家能出手相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她憑什麽頤指氣使?信不過她的能耐想多了解些,免得自己瞎亂指揮,手下兄弟因此喪命也在情理之中。

頓了頓,淡笑道:“若按你所說,老金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咱們也不用耽誤時間了,索性将人分成兩撥,就在此處分開,每隊二百五十人,一隊就在此處尋找伏擊點,一隊去對面尋找伏擊點,等王起的人到了,以哨聲爲号展開攻擊。”

朱定滔聞言了然,“就按郡主所說。”話落,還沒等蔚藍來得及反應,朱定滔已經再次開口,“喏,這就來了,郡主看看。”他說着伸手指了指山腳下依稀亮起的火光,面上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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