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讓她再溫柔煽情些,她還真做不出來,因爲姜衍不是蔚栩,她一顆婦女心早就被現實打磨得堅硬無比,與姜衍這樣的俊美小鮮肉玩抱抱,跟抱着蔚栩這樣的萌娃絕非一般感受,她滿腔的關愛之心泛濫不起來,于是隻能呵呵哒了。
姜衍背脊僵了僵,旋即握住蔚藍的肩膀,将她與自己稍稍分開,“蔚藍,小團子,你這是在哄孩子?”
他認真看着蔚藍,說話間挑了挑眉,嗓音低啞又溫潤,盡管是質問的語氣,卻并不顯得咄咄逼人,反倒是透露出幾分親昵的意思。
蔚藍剛松了口氣,準備換個話題,乍然聽到這話,原本想說的話直接就卡在了嗓子眼裏,皺眉迎上姜衍的視線,她是真的沒這個意思啊,這不完全是看姜衍有些難過,才會下意識出言安慰嗎?
姜衍垂眸,将她面上的神色盡收眼底。
許是因爲他方才的動作太過突兀,又許是因爲蔚藍方才正在睡覺,此時她一頭墨發完全披散,原就白皙的面頰上紅撲撲的,幾縷發絲散亂的貼在面頰上。
室内燭火輕輕搖曳,偶爾響起低不可聞的噼啪聲,半明半暗的光線打在她臉上,卧蟬眉纖濃适度微微蹙起,濃密卷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圈陰影,烏黑的鳳眸中不似平日般冷靜沉穩,看起來有些發懵,嫣紅潤澤的元寶唇微微開啓又閉上……
蔚藍并非不想說話,而是被姜衍的目光盯的說不出話來,她套用的本來就是哄蔚栩的招數,要怎麽否認?且姜衍的目光中,似乎除了這些,還夾雜着别的。
她能清晰感受到,姜衍這是對自己方才的行爲不滿了,可緣何不滿,她一時間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張了張嘴始終沒說出适宜的話,索性便沉默以對。
姜衍卻是不知蔚藍心中所想,在這極度安靜的環境裏,似乎連兩人的呼吸聲都能清晰可聞,将視線定格在蔚藍的唇上,姜衍覺得唇舌有些發幹。
他眸色暗了暗,竟是做了個他一直以來都想做,卻因爲蔚藍年歲太小被無限延遲的事情——在蔚藍尚未開口之前,他飛快的傾身在她唇上啄了下,爾後迅速退開,打破沉默道:“好了,你不用解釋了,我不是阿栩,也不是三歲稚兒,我是你男人,便是要安慰,也應該用這樣的方式,嗯?”
姜衍這話說得極快,從蔚藍唇畔離開之後,都不帶喘的,尤其最後一個字尾音微微上揚,幾乎是從鼻子裏發出來的,聽在蔚藍耳中,竟是帶着滿滿的撩撥意味。
這一切都隻在瞬間完成,蔚藍本就有些發懵,察覺到面前投下大片陰影的時候,唇畔已經傳來微涼柔軟的觸感,這感覺雖是一觸即分,讓蔚藍的腦子有片刻空白,但卻并不影響她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麽。
“男人?”蔚藍瞪大眼看向罪魁禍首,随後滿臉詫異的搖頭。
她真的是哔了狗了,怎麽就會覺得姜衍心裏難過需要安慰呢?這份倒打一耙的功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嗷嗷嗷~她這是被輕薄了,才剛失去前後兩世加起來的初吻吧!
“姜三!”無措尴尬加上被冒犯的怒火,蔚藍下意識抹了把自己的唇瓣,咬牙切齒的看向姜衍,“你這是專門來找抽的!”話落也不等姜衍反應,她右手兩指并用,快速朝姜衍的大包穴戳去,麻蛋,她的初吻!她被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鮮肉調戲了!
姜衍從沒料到蔚藍會是這個反應,他設想過蔚藍會臉紅害羞,或是生氣将他趕出去,但從沒想過蔚藍會撸袖子直接幹架,始料未及之下,他神色有些呆傻,看起來多了幾分有别于平日裏那番君子如玉的形象。
蔚藍可管不了那麽多,大包穴位于第六肋間隙,戳起來最是疼痛,她本就打不過姜衍,如今又内力盡失,也隻能抓緊時間,在姜衍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用這樣粗淺的方法找補些回來了。
這一愣神的功夫,姜衍被蔚藍戳個正着,當下冷嘶一聲,在蔚藍再次伸手襲來時,快速擡手将她的手握住,吃痛道:“乖,别動了,疼!”
“你還知道疼!”蔚藍眯眼,目光兇狠,她雙手被姜衍鉗制着動彈不得,因爲方才的動作過大,披風滑落,整個上半身隻穿了件雪色中衣,面頰通紅,挺直了脊背以跪姿同姜衍面對面。
姜衍不确定蔚藍是害羞還是因爲動作過大才會臉紅,随着蔚藍身上的披風滑落,他聞到一陣好聞的香氣,這香氣似花非花似果非果,也非香脂,帶着淡淡的清甜。
又因蔚藍是半跪的姿勢,姜衍坐在床榻上,幾乎與蔚藍的視線齊平,蔚藍大概也是被氣得狠了,胸膛有些起伏不定,姜衍詫異的看着她,怎麽也沒想到,會将蔚藍氣成這樣。
眸光微閃,他心中快速思忖對策,視線卻不受控制的從蔚藍胸前微微伏起的部分滑過,遂又快速扭開頭去,耳根子發熱道:“真疼,你别戳了,是我不好。”話雖然這樣說,但他卻并未松手。
蔚藍是真惱怒,掙紮了兩下沒睜開,當即就想用腳踹,孰料姜衍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她這邊才動,姜衍稍微用力,直接把蔚藍往自己胸前帶,再次将人固定在懷中。
蔚藍:“……”技不如人什麽的,就連在床上也要吃虧!可這個想法是不是有些邪惡和羞恥了?意識到這點蔚藍氣急敗壞,一面雙腿用力踢騰,一面怒道:“姜三,你趕緊放開我,不然有你好看!”
姜衍完全就不将她這點力氣看在眼中,輕歎一聲,心中既是無奈又是美好。
這感覺怎麽說呢,他雖然前一刻才抱過蔚藍,但面對面的擁抱和将整個人禁锢在懷裏,這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少女才剛長成,身段嬌軟腰肢纖細,身上的幽香直往人鼻子裏竄,說是最最甜蜜的悸動與折磨都不爲過!
尤其蔚藍還在不停掙紮,這炸毛貓兒的樣子,與她平日裏的沉穩大相徑庭,姜衍就像才剛認識蔚藍般,隻覺得懷裏的少女無處不美好,就連撒起潑來也如此生動……
蔚藍又氣又惱,還有幾分作爲老女人卻被個毛頭小子吃得死死的羞恥感,當下撲騰的更加厲害。
這模樣看在姜衍眼中,再次讓他愣了愣神,眼見蔚藍臉紅得快滴出血來,額角因爲掙紮開始冒出細汗,他心下不由微微後悔,一手将蔚藍圈在懷裏,一手壓住她的雙腿,輕咳道:“乖了,阿藍,别鬧了,是我不好。”
“你松開!”蔚藍扭頭吼人,眼睛都要噴火了。
“不放。”姜衍眨了眨眼,旋即抿唇,開始采用衰兵之策,“我松開你會揍我,我又冷又餓,大雪天拖着病體來看你,你居然想揍我!打壞了怎麽辦?你舍得?”
他一連幾個問題抛出來,面上可憐兮兮的,全是委屈之色,蔚藍眉頭打結,若是忽略姜衍方才的行爲,她幾乎要以爲自己是幻聽了,還是她本來就是負心漢……
可容顔如畫芝蘭如玉的少年郎,忽然之間從高冷男神變成小可憐,這反差萌也是!就算你明知到他全是裝的,卻讨厭不起來,蔚藍哽了下,有些無語凝噎,果然,顔正即是正義麽?
“别裝可憐了。”擡了擡眉,蔚藍眯眼瞪他,“你先松開,我不揍你就是了。”孤男寡女,衣衫不整,摟摟抱抱,小鮮肉秀色可餐,再這樣下去,沒準姜衍還沒把她撲倒,她就反客爲主了!
“當真?”姜衍雖是知道蔚藍向來心軟,還是忍不住松了口氣。
蔚藍點頭,“我說話算數。”
“那我松開了,你别再揍我,我傷還沒好呢。”姜衍認真看了眼蔚藍,确定她話裏的真實性,見不似作僞,遂緩緩撒手,等蔚藍起身後,才欲言又止的看了蔚藍一眼。
得,人家有傷,還真不好下狠手,且根本就打不過;罵的話,小鮮肉能瞬間變成滾刀肉,蔚藍臉頰發燙,幹脆将身上的披風扯了,直接鑽進被子裏,沒好氣道:“你想說什麽?”
“你剛才爲什麽這麽生氣?”姜衍正色,這點他必須搞清楚,“我們以後會是夫妻,總要慢慢培養感情的。”若是他以後每親蔚藍一次,都要被揍一頓,他豈不冤枉?
更何況,他早就想這麽做了,但卻因爲種種原因一直不敢妄動。
兩年前,蔚藍年歲太小,他便是有心,卻連抱蔚藍一下都不敢,後來蔚藍去了淩雲山,一天天長大,他也懂得更多,卻因爲不确定蔚藍的心意,怕将人吓住,仍是遲遲不敢冒進。
如今好不容易發現蔚藍對他并非表面上那麽無動于衷,他自然要多走幾步——情之一事,向來都是男子主動,那麽,等他走出九十九步,最後的一步,蔚藍還會固守原地不動嗎?姜衍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
原本兩年都等了,他也不介意多等等,但眼下蔚藍要離京,後面的事情就不好說了。他雖能算計人心,料到謝琳與姜澤會在年後允他離京,可一路上風險不斷,他隻是人,不是神,并不能事事都完全掌控。
而他與蔚藍的關系早定,遲早會在一起,蔚藍又恰好入了他的心,這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麽?
蔚藍心裏有些複雜,在後世,親親抱抱這種行爲,對于未婚男女來說實在是小兒科,她并不傳統守舊,可她與姜衍又不相同,要怎麽說?難道要告訴姜衍,她是因爲不想交付自己的真心,所以不想嘗試,隻想與姜衍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難不成我理解錯了?”她頓了頓,隻能找了這個借口。時下的未婚男女,可沒這麽奔放的,便是定親後相互有意,也會遵循規矩,最多不過互贈小玩意來聊表心意。
姜衍認真看着蔚藍,沉默了一瞬才垂眸道:“你說的對,是我孟浪了。”
“可阿藍,這一直是我想做的,所以也就這麽做了。我在宮裏時,你讓鳴雨傳信與我,讓我盡快出宮,我以爲,你也是關心我的,至少會有那麽一點點關心。”
“可如今看來,許是我想多了。”他說着垂下頭,理了理膝上的褶皺,神色有些受傷,“阿藍好像并不想與我多作親近,否則怎麽會拿這樣的借口搪塞我?”
蔚藍并不是遵循禮教的人,姜衍如何能察覺不到這是她的借口?他說完擡眼看向蔚藍,桃花眸子微沉,帶着笃定與執拗,“我要的姻緣定是琴瑟和鳴,相敬如賓不适合我們,也不會是我們。”
“人總是貪心的,在我不曾見到你之前,我以爲我會按部就班的成親,也不在乎你性情長相如何,隻要能打理後宅即可,可我動心了,你怎麽能無動于衷?”
這話雖然霸道,卻認真固執得讓蔚藍避無可避。
猶記得兩年前在安平鎮,姜衍第一次說喜歡她的時候,她隻當是少年人心性不定一時戲言,并怎麽不過心。
如今麽,蔚藍曾用漫長的十年來喜歡過一個人,記住一個人、即便到了如今,那人也仍然深埋在她心底,愛别離,怨憎會、求不得,隻有經曆過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苦楚。
用心真摯的感情值得被人認真對待,可……
“動心并不代表就能過得琴瑟和鳴,完美的婚姻裏,是容不下第三者的,而你日後,很可能會三妻四妾。”蔚藍深吸了口氣,臉上的熱度漸漸褪去,“愛情都是排他的,在感情的世界裏,根本就無法容下第三人。”
“什麽三妻四妾?”姜衍有些懵圈,“何來的三妻四妾?”
蔚藍皺眉,“縱觀啓泰,上至皇帝,下至文武大臣或是平民百姓,百分之九十的男人皆是妻妾成群,尋常百姓家,便是今年多打了幾鬥米,都有可能買個小妾來開支散葉,難道你日後還隻會守着我一人?”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蔚藍幾乎是親耳所聞。胡良帶回來的小乞兒中,就有不少是妾生,老子娘原是幾鬥米換回去生娃的,結果十月懷胎,生出來是個閨女,當爹的不願意養,直接就丢了,根本不管死活。
這事兒不僅說明了女子現如今的地位,也說明納妾之風有多盛行,琴瑟和鳴的夫妻又有多少見。而蔚藍這兩年見過的專情的,除了自家老爹與杜威,就再沒有别人。
沒見就連姜澤這種頭上長草綠油油一片,曾經有過心裏陰影的,兩年過去,後宮也壯大成了好幾支足球隊麽?
所以一夫一妻制是夢想,一夫一妻多妾才是現實,在這樣的風氣之下,從新投入另外一段感情,輕易就将自己的心交付出去,豈非自己找虐?
“我沒想納妾!”姜衍反應過來咬了咬牙,“你幾時見我與你之外的女子接觸過了?”
這點倒是,據說這兩年倒貼姜衍的人不少,即便是因爲他身份特殊,還是有人前赴後繼,遠的不說,就說秦家三姐妹,那也是心思不純的,卻沒見姜衍給過好臉色。
當然,這些都是從齊休口中得知的。蔚藍揉了揉臉頰,挑眉道:“那你的意思是日後不會納妾了?”
“自然!”姜衍覺得自己應該是找到了症結所在,雖然沒好氣,眼睛卻亮了亮。
“也不會有通房?”
“不會!”說到這個姜衍面色微變,他長手長腳的,當即就擡手在蔚藍腦袋上敲了一記,“你年齡不大,腦子裏整天都在想些什麽呢!三妻四妾乃是禍家之源,你就這麽想我?”
蔚藍眨了眨眼,也沒回擊他,隻好奇道:“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種覺悟?”
“你問過我嗎?”姜衍自小就讨厭小妾通房。
謝琳的外祖母原是歌姬,連個通房都算不上,而謝琳的生母喬婉雲,原也是妾,乃是後來才提成平妻的。謝琳就更不用說了,雖是他父皇的側妃,但實則還是妾,姜澤也是妾生子。
所以,說他讨厭小妾通房還是輕的,準确來說,是深惡痛絕才對。若非有小妾通房,他父皇廣納後宮,又獨寵謝琳,他何至于幼年喪母?
他神色嚴肅,眸中甚至有利色劃過,看得蔚藍心下一緊,稍微思忖了下,便也明白姜衍的意思了,但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對于自己日後的另一半,她有權利知道的更清楚,“你确定?人都是會變的,就像你方才所說,人都是貪心的,欲望會膨脹……”
“别人我不清楚,但我絕對不會。無論我日後到底會是何種身份,在這點上斷無更改!”姜衍擲地有聲的打斷她,轉而又有些受傷,“你就是因爲這個,所以一直與我保持距離?”
全對了啊,蔚藍默了默,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要說她不相信姜衍,那倒不至于,姜衍的自制力甚至比她還好,雖行事手段偶爾詭詐,但言出必行這點卻是可以肯定的。但要說完全信任,那也不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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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開心,所以更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