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這話,隻差擺明了說姜衍道貌岸然了,但他家主子是道貌岸然的人嗎?
且不說姜衍原就是中宮嫡出,與謝琳母子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隻他家主子平日裏冷冷清清的性子,若非趙鵬良知未泯,還不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他家主子何需與他啰嗦?直接滅了了事,尤其趙鵬還是謝琳母子的人,跟着他家主子下暗道本就心懷惡意!
他家主子難得對人和顔悅色,這趙鵬不知好歹也就罷了,竟然出言不遜,簡直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趙鵬話一出口,也意識到有些不妥,但他好歹是忠臣良将之後,又是禁衛軍統領,是以仍将脊背挺得筆直,“怎麽,這就是睿王爺的馭下之道?”
鳴澗眸中一寒,正欲說話,就被姜衍擡手止住。
他面上仍是帶着笑意,但仔細留意他面上神情的趙鵬,卻絕不會認爲他是單純在笑,“趙統領不必如此,你當知道,區區三萬禁衛軍,本王還不放在眼裏。”
鳴澗聞言輕哼了一聲,眼中鄙夷之色明顯,看趙鵬的目光宛若在看不自量力的小蝦小蟹。
趙鵬臉色脹紅,全身的血液往腦子上湧。
他今年也不過二十來歲,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趙如樘死的時候他才十六,雖是在嫡母手中被磋磨了一陣,但後面的日子有姜澤提拔,卻一直都過得順風順水。
二十歲便坐上禁衛軍統領的位置,可謂是年輕有爲,比之上京城百分之八十的高門子弟,他已經算是極爲出色了,就連之前一直阻礙他前程的嫡母,如今都要看他臉色,家中嫡兄姐妹就更不用說了,曾幾何時,他被人如此打臉了?且還夾雜着赤裸裸的威脅!
但姜衍畢竟是親王,他瞪大眼看向姜衍,見他面上笑意不變,猶如被人兜頭潑了瓢冰水,是啊,區區三萬禁衛軍算得了什麽?
跟了姜澤幾年,姜澤到底有多陰狠薄情,他自是清楚,這禁衛軍統領的位置,他當得,其他人爲什麽就當不得?難不成姜衍直接将他殺了,姜澤還會幫他報仇?說出去隻會是個笑話,姜澤連自己的兄弟都能下手,甚至不惜與敵國皇室沆瀣一氣,又何況是他……
所以說,姜衍此舉,是真的出自一片好意了?
“睿王爺……”趙鵬張了張嘴,他神情萬分糾結,沉默了幾息道:“有些事情,末将萬不能做。”做了就是背信棄義,就是恩将仇報,他真的做不來,他的自尊與驕傲不允許。
姜衍将他的神情收入眼中,笑了笑道:“你既是做不來,本王便幫你一把。”說時遲那是快,姜衍話落瞬間擡手,趙鵬隻感覺一道勁氣直沖檀中穴而來,随後便是胸前劇痛,就像被人豁開了一道口子,渾身的内息與氣勁呈奔湧之勢外洩,緊跟着雙腿一軟,頓時跪倒在地,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他疼得悶哼出聲,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倒抽了一口涼氣,随即詫異的看向姜衍,倏而面上露出苦笑,“末将多謝睿王爺成全!”這樣也好,他本心裏并不想做伐害功臣以下謀上的事情,又不能背叛姜澤,姜衍方才的手法非常獨到,想必就是傳說中紫芝山一派獨有的“積衰”。
積衰乃是清和老人獨創的散功之法,其中手法分爲十二種,每一種都寓意讓人積衰新造,改頭換面重新做人,而姜衍方才使用的,應該是積衰中最爲複雜的一種,名爲脫胎換骨。
脫胎換骨并非說說那麽簡單,就好比現在的他,渾身上下的内息與武功,隻在轉瞬間就全部流失,整個人軟趴趴的。可這種方法聽起來雖然駭人,對散功之人,卻是最爲溫和的,因爲散功之人,事後還可通過努力重新修習,還可以重新獲得新生,隻是最開始的一段日子會相對艱難。
反倒是出手散功之人,需要極爲強勁的内息,在不傷害散功之人根基分毫的情況下,将内息凝聚成線,用最快的速度、用與散功之人原有造詣等同的功力、用最短的時間,将對方的功力散盡。
這樣的功力,絕非等閑之人可輕易嘗試,一般的人,也絕對不願意消耗自己的内力來做這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他眼下雖然看着虛弱,但實際上還有機會重來。
也就是說,姜衍不惜耗費自己的内力出手,又給他留下了後路,真如他之前所說般,是在幫他!
趙鵬神色複雜的看着姜衍,“末将多謝睿王爺不殺之恩。”他相信,以姜衍現在的造詣,想要殺他輕而易舉,完全就不必如此費事。而姜衍年不過十八,就擁有如此高深的内力,絕對比他們之前想象的更加難以對付。
反觀姜澤,如今雖看起來高高在上形勢大好,但一切都如沙上建屋,實際上根基并不牢靠,再加上謝琳與姜澤心術不正,又慣愛往歪門邪道上走,他若是繼續跟着二人一條路走到黑,名聲這些暫且不論,隻下場,絕對不會太好。
所以說,姜衍廢他一身修爲,可以算得上是實實在在的幫他。再聯想到方才的蝙蝠群,趙鵬忍不住心下一凜,姜衍會使用積衰之法廢除他一身修爲,難不成是因爲已經知曉蝙蝠群的秘密,也已經知道蜜引?
思及此,他神色驚疑的看向姜衍,眼裏全是震驚和狐疑。
姜衍笑了笑,“趙統領明白就好,本王相信趙統領是心性堅毅之輩,事在人爲,隻要有心,又有什麽是不能達成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趙鵬垂下頭抱了抱拳,也沒臉再說什麽。他生性耿直,也不屑承諾什麽,有些事,踏踏實實的做,永遠都比空口白牙的承諾更加讓人信服。
鳴澗上前扶了趙鵬一把,少傾,後面的十人也盡數跟了上來。
但因爲十人對蝙蝠群的秘密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動手的時候又全都用上了内力,可說沒做絲毫防範,因此,趕上來的時候,十人已經有了胸悶氣短的感覺,甚至,比蔚藍早前的反應更加明顯。
見趙鵬被鳴澗扶着,當下有人上前詢問緣由,并對姜衍投去隐晦懷疑的目光。
趙群捂着胸口,搖搖頭皺眉道:“本将無礙,你們身體可有異常?”
其中一人神色一凜,點頭到:“統領的意思?”他說着下意識看向姜衍。
“方才的蝙蝠群有些問題,身上會散發出有毒氣息,吸入氣息越多,調動内息越強,中毒便越深。”他說到這目光有些晦暗,将自己眼中的意思明明白白傳達給十人。
十人聽到此處心下頓時一沉,這蝙蝠爲什麽會在這他們都清楚,但卻從沒聽說過還有這一茬,皇上這是爲了算計睿王,将他們全都算計其中了,想要犧牲他們?
“統領,這是……”這人欲言又止,很想問這是否是上面的意思。
趙鵬閉了閉眼,微微點頭,“本将現在便是這種狀況。”總歸他已經踏出第一步,說的全是實話。這十人都是平日裏與他交好的,年紀都在十七到二十歲之間,大家都還年輕,他怎麽能眼睜睜看着一心追随自己的兄弟送死?
十人聞言愣了愣,當下心中有些發寒。
也有心思靈敏的,已經察覺到其中另有蹊跷,趙鵬的話還有所保留,可他們都是趙鵬的親信,平日裏與之交好,素來清楚他的爲人,又向來唯他馬首是瞻,見趙鵬已經表明态度,一時間倒也不好多說什麽。
有人認清現實,心中驚疑不定,短暫的沉默之後,上前扶着趙鵬繼續向前。
姜澤來到映月宮之後,見姜衍果然已經下了暗道,面上挂着如釋重負的笑容,又耐着性子對蔚池與謝正清一番,将二人請到暖閣用茶。謝正清與蔚池久經朝中風雨,自然是沉得住氣的,當下從善如流的去了暖閣。
半個時辰後,見暗道中始終沒消息傳來,姜澤有些憋不住了,爲保萬無一失,又吩咐了莫沖領着十人下去接應,言語間隻道暗道中情況不明,他做兄長的,實在憂心姜衍與蔚藍謝詩意的安危。
謝正清就不用說了,心中明白這是姜澤的後手,倒也沒多說什麽。蔚池知曉蔚藍已經脫險,再加上有地圖在手,且北邊出口還有接應,當下也不反對,隻冷眼看着姜澤演戲。
與此同時,已經出宮回府的姜澄與白若玮,杜文佩的,情況皆是各不相同。
上京城中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
樸居四樓的雅室中,羅桢在抄着手轉來轉去,眉頭皺成了小山,好半晌後,急吼吼的對姜澄道:“花孔雀,你說話啊,就這麽讓表哥下了暗道,你也不擔心?”
這都是什麽事啊,暗道之事,擺明了就是謝琳母子安排的陷阱,他想不通,表哥怎麽會明知有詐還往上撞,這不是擺明了送機會給謝琳母子麽?就算表哥藝高人大膽,但萬一謝琳母子瘋了,先在暗道中設伏,等表哥下去之後,再将暗道徹底封起來呢?
姜澄聞言白了羅桢一眼,“花孔雀?”
“口誤口誤!”羅桢連連擺手,又撓撓頭無奈道:“哎,我說你就别在意這些了,眼下正事要緊。”他是真的急啊,怎麽姜澄就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呢。
眯眼看向姜澄,他懷疑道:“難不成你還有别的心思?”兩年的時間,他雖然已經了解姜澄許多,但人心難測,誰能保證姜澄沒有别的心思呢?
姜澄一身藍色錦袍,手中抱了個暖爐,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聞言不鹹不淡的看了羅桢一眼,“你想多了,再喊本王花孔雀,本王就讓你變成花姑娘。”
眼看羅桢又要炸毛,顯然是急得狠了,他這才微微坐直了身體,勾唇道:“三哥的脾性你還不清楚?若非有萬全把握,他怎麽會親自下暗道?”昨日,他們是在姜衍回來之後才出宮的,當時周圍人多,他雖然沒來得及與姜衍細談,也不知道後面的計劃,但姜衍向來是不出手則已,出手必然是一擊必中的。
所以,姜澄就算對眼下的情況并不是完全了解,卻下意識相信姜衍,他斜眼看了羅桢一眼,挑眉道:“你有着時間在這幹着急,還不如去巡城衛探探情況,可别忘了,這次的事情是謝琳與姜澤有意爲之,而謝術昭的長子如今還在巡城衛,且職位與羅大公子相等,若上京城有别的動靜,羅大哥應該會知曉些内幕。”
“再則說,昨日我們出宮之後,就一直聯系不上鳴雨幾個,想必他們一定會有所準備。”
羅桢聞言腳步微頓,倒也不計較姜澄的威脅了,想了想道:“我哥昨晚沒回,我在營地并沒見到他,不過,謝詩濤卻是在的。”謝詩濤是謝術昭的長子,兩年前羅桢的長兄羅柏在姜衍回京後,就被姜澤從禁衛軍調入了巡城衛,之後謝詩濤也一同進入巡城衛。
當時姜澤的目的非常明确,大家都覺得,謝詩濤調入巡城衛擺明了是來牽制羅柏的,可這兩年京中暫時沒什麽動靜,謝詩濤也一直老老實實,甚至在職位上都沒有半分變動,一時間,倒是讓人将他給忘了。
可這次的事情,皇城駐軍與禁衛軍原就被姜澤捏在手裏,若是巡城衛再有個異動……羅桢思及此忍不住拍了拍額頭,“你說的對,小爺怎麽就把他忘了呢,有這功夫,還真不如去盯着他,我這就去。”
他說着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道:“那你這邊有什麽計劃?”
姜澄垂眸想了想,漂亮的丹鳳眼微微眯起,“我得去鎮國将軍府看看。”蔚池從進宮之後就沒回來,蔚藍現如今還在暗道,府中就隻剩下個小不點蔚栩,既然姜衍無法分身,他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羅桢聽姜澄這麽一說,也想起來了,當下點了點頭轉身出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姜澄與羅桢分頭行動,理國公府這邊也因爲蔚藍落入暗道的事情陷入兩難境地。
理國公白汝蔺的書房中,白汝蔺,白起峰與白若玮全都在。
白汝蔺神色肅穆,聽了白若玮的話,沉默了好半晌,這才道:“若玮,你當真已經考慮清楚,不打算再觀望觀望?”
“落子無悔,祖父,孫兒既是已經做出選擇,就斷然沒有更改的道理。”成大事者,最忌諱拖沓猶疑,他昨日就已經表明态度,現如今再說改,豈非将兩邊都得罪死了?
退一萬步說,若他還心存猶疑,昨日就不會主動攬下事情,分别往鎮國将軍府與睿王府送信了。
“父親。”白起峰看了眼自己的兒子,又看向主位上的白汝蔺,皺眉道:“父親,若玮畢竟年輕,眼下勝負未定,鎮國将軍府與睿王府明顯處于劣勢,依兒子看,不妨再觀望兩日,也免得貿然決定累積自身。”
白家從樓太後薨逝,就一直夾起尾巴做人,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基業,若是因爲一個不甚穩妥的決定毀于一旦,豈不追悔莫及?
白汝蔺雖然年邁,但精神卻很矍铄,他淡淡的看了眼白起峰,忍不住輕歎一聲,随即看向白若玮,“若玮,跟你爹說說爲什麽要這樣做。”
白若玮抿了抿唇,這才看向自家老爹,皺眉道:“父親,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卻難。皇上與睿王之間,遲早會決出勝負,理國公府必然要有個态度。
且不提當今這位器量狹小心狠手辣,又有謝太後撺掇,隻要謝太後活着一天,姑姑的事情就會一直橫亘在皇室與理國公府之間。咱們以往之所以沒動,一則是勢單力薄,二則是沒有值得追随的人出現,如今有睿王出頭,此時不動更待何時?祖父與父親隐忍多年,難道願意看着白家子孫戰戰兢兢的活着,永遠出不了頭?”
白起峰皺眉,“話雖如此,但睿王與鎮國将軍府現如今的境況卻并不太好;就算睿王手段出衆,鎮國将軍府底蘊深厚,可與他們對上的并非普通人,而是不擇手段排除異己,最終登上九五之尊的人。有定國侯府與程國公府作前車之鑒,我兒何以如此肯定?”
白若玮笑了笑,“父親所言有理,但俗話說見微知著,昨日在梅花宴上,兒子除了認識杜家姑娘,也順帶觀察了下蔚家大小姐。”
白汝蔺與白起峰同時看向他,明顯有些意外。他們雖是知道白若玮在這個時間點更傾向于蔚池與姜衍,必然是有緣由的,但卻從沒想過,促使他做出決定的,會是蔚藍。
“此話怎講?”白汝蔺皺眉,“蔚池長女,今年有十三了吧。”
白若玮點頭笑道:“祖父與父親可知謝家大小姐是如何落入暗道的?”
謝詩意與蔚藍落入暗道之時,除了站得離二人較近的白貝與靈犀,可說并無第三人看清,當時白若玮與姜澄并沒趕到,但白貝與靈犀作爲見證人,爲了堵蔚池的嘴,也爲了撇清謝琳與姜澤的幹系,靈犀自然不會隐瞞。
彼時蔚池與謝正清已經入宮,謝琳與姜澤也在,而他與姜澄并杜文佩在場,恰好聽了一耳朵。但靈犀畢竟隻是丫鬟,她雖說得肯定,白貝卻一口否定,事情不免就此膠着起來。
于是除了在場的人知情,謝詩意到底如何落入暗道的,到如今也沒個定論,後來宮中戒嚴,白汝蔺與白起峰不曾進宮,宮中也沒傳出動靜,二人自然毫不知情。白起峰頓了頓道:“莫非此事與蔚大小姐有關?”
白若玮端起案幾上的茶水輕啜了口,颔首道:“謝大小姐并非因爲事出意外自己不小心跌下暗道,而是被蔚大小姐用鞭子扯下去的。”
白汝蔺挑眉,眼中精光乍現,“哦?這麽說,蔚大小姐不僅早有準備,有急智,身手也很不錯?”理國公府本也是将門世家,對白汝蔺來說,後代兒孫沒能繼承先祖遺志,一直是頗爲遺憾的事情。
但他與長子白起峰都沒有習武天賦,又有定國侯府與程國公府被打壓的先例在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白若玮點點頭,“這就是孫兒想說的。一個家族到底如何,從後輩兒孫上便可看出些端倪,蔚大小姐雖是女子,但很顯然,蔚将軍并未将她當做女兒身來嬌養,而蔚大小姐也不負所望,這便可以看出,鎮國将軍府在未來的幾年或者十年,蔚家軍,未必會出現主弱之相,如此,就算謝琳與姜澤将蔚将軍扣在京中,也很難如願。”
“若是父親與祖父覺得這點還不足以說明蔚大小姐的能力,不妨再想想兩年前的曦和院走水一事,又再想想她這兩年在淩雲寺的動靜。”
曦和院走水的内幕,雖然各方都極力掩蓋消息,但理國公府還是查出了不少線索,自然也就清楚曦和院走水,是蔚藍一手主導的。
白汝蔺頓了頓,撚着胡須道:“如此說來,鎮國将軍府倒是後繼有人了。”他說着看向白起峰,“小小年紀能在淩雲寺安安穩穩呆上兩年,數次讓謝琳與姜澤的人無功而返,又恰好在睿王離京之前回京,與其說這丫頭是去淩雲寺爲母守孝祈福,還不如說是韬光養晦。”
“正是如此。”白若玮年輕俊朗的臉上帶着和煦的笑意,“父親,這兩年蔚大小姐能在淩雲寺能數次擋回謝太後與皇上的人,固然有蔚将軍全力庇護的緣故,但若蔚大小姐是膽小怕事又或沒有主見的,萬不會是如今的結局。”
“父親可别忘了,蔚将軍的嫡子,也是随蔚大小姐一起去了淩雲寺的。”他說着眼中光芒灼灼,“上京城中哪家會不注重家中子嗣的培養?尤其蔚将軍與已逝的夫人鹣鲽情深,又隻有這一雙兒女,若蔚大小姐沒幾把刷子,蔚将軍會放心将幾歲的兒子交給蔚大小姐照顧?”
白起峰沉思片刻點點頭,但随即又挑眉道:“可她如今已經跌下暗道生死不知。”
“兒子相信蔚大小姐如今安然無恙。”白若玮笑了笑,“祖父,父親,謝太後與皇上的目的,是想逼迫蔚将軍與睿王先行動手,這點咱們能看明白,蔚大小姐既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将謝大小姐拖入暗道,又如何能不明白?”
“至于兒子爲何會肯定蔚大小姐無恙,這點從蔚将軍與睿王的态度,可以看出幾分。按理說,蔚大小姐到底有多少能耐,蔚将軍與睿王應該是一清二楚的,事實上也證明他們一清二楚。映月宮中的機關,兒子大約能看出是個迷蹤陣,但卻找不到陣眼與機關,兒子于陣法一途學藝不精尚且能看出端倪,睿王師從紫芝山三公,又如何會看不出來?可這暗道,卻愣是在今日早晨才打開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皇城戒嚴,禁衛軍與京郊大營蠢蠢欲動,但蔚将軍與睿王卻絲毫動靜也無,祖父與父親覺得這正常嗎?蔚将軍花大力氣來培養蔚大小姐,難道他會不擔心?睿王與蔚大小姐的婚約,關系到三十萬蔚家軍是否能收入囊中,睿王難道能不着急?
可您二位看,他們急了嗎?顯然沒有,若是着急,這暗道早就打開了,兒子猜想着,沒準這兩位已經将後面的事情全都安排妥當,眼下不過是迷惑謝太後與皇上的手段罷了。”
白起峰與白汝蔺聽到這相視一笑,白起峰道:“我兒長大了。”
白汝蔺老懷欣慰,也是撚着胡須含笑點頭,“既是如此,那你便去做吧,祖父老了,你父親現處的位置,能做的也有限,理國公府的未來,便交到你手上了。”他說到這輕輕歎息一聲,看向白若玮的目光中既有期許也有惋惜。
他又何曾不想建功立業,讓理國公府更進一步?可在向鎮國将軍府與睿王府靠攏這件事上,并非他與白起峰不想出力,而是他們已經有了前科,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爲在前面的十幾年中,他們眼看着定國侯府沒落,又眼見着程國公府被逼遷出上京,他們一直袖手旁觀并未出手,已經是在蔚池與姜衍跟前留下了壞印象。
此時此刻,若他與白起峰出面,很可能适得其反。反倒不如讓白若玮去操作,一則能讓蔚池與姜衍少些提防忌憚;一則是理國公府遲早要交到白若玮手裏,若将來勝出的是睿王,理國公府就擁有從龍之功,這功勳也就自然而然落到白若玮身上,沒準世代承襲的國公爵位,還可以更上層樓。
白若玮握了握拳,知道自己這是通過祖父與父親的考驗了,雙眼亮晶晶的點頭,“祖父與父親放心,我定會好好努力。”
“嗯,那你接下來準備如何?”白汝蔺含笑開口。
白若玮頓了頓,輕咳道:“孫兒準備讓母親着人去杜家提親。”
“哦?你原先不是還猶豫,一定要見見杜小姐本人麽?”白汝蔺詫異的擡眉,眼中有戲谑之色劃過,白起峰也是雙眸含笑。
白若玮耳根子微紅,“祖父,是孫兒不是,孫兒昨日見杜家小姐很好,并非普通閨秀般扭扭捏捏,是個極爲爽朗單純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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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應該也會下午才更,提前預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