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時過境遷

雪後初霁,朱紅刷漆的廊檐下結了層厚厚的冰,在陽光下晶瑩剔透閃閃發亮。

尹卓站在大門口看尹尚一行人打馬離開,這才回到書房,吩咐随從道:“去把軍師與幾位先生請來。”他說罷背着手在書房來回踱步,心中到底還是有些激動的。

按照尹尚透露出來的消息,北戎與大夏應當都是打着假戲真做的主意,到時候等戰事一起,他何愁找不到報仇雪恨的機會?

這戰火是大夏、北戎與啓泰同時點燃的,思及前朝榮昌滅亡,最後被姜曙榮一個泥腿子奪得江山,尹卓眼中不由劃過一抹暗沉——亂世出英雄,興許他真能在現今的位置上更進一步也不一定。

隻尹尚這人向來心思深沉,這其中又牽扯到拓跋珏,姜澤、蔚池與姜衍,這幾個誰都不是善茬,他應該仔細查證之後,再穩妥行事。而這穩妥二字,又是重中之重。

随從點點頭離開,書房裏一時安靜無聲。

片刻後,四位做文士打扮的人相繼進門,微微拱手道:“見過将軍!”

“無需多禮。”尹卓從沉思中回神,招呼幾人坐下,先将尹尚的來意細說了一遍,又把姜澤調撥糧草的書信給幾人看了,這才道:“幾位先生有何高見?”

“将軍的意思,若是您應承下來,中原王從天啓帝手中得到的十五萬石糧食,就歸骠騎營所有了?”當先開口的,是一名樣貌清癯的中年謀士,乃尹卓的軍師周禹。

周禹是那木雄留給尹卓的人,向來得尹卓重用,見他開口,尹卓點頭道:“先生所言不錯,中原王确實是這個意思。”

周禹聞言若有所思,卻并未第一時間表态,而是反問尹卓道:“将軍意下如何?”

尹卓聞言一笑,他自然是想賭一賭的。

就像尹尚所說一般,骠騎營每年都會跟蔚家軍打上幾場,隻是規模不同罷了,眼下有這樣的機會,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的報仇,還可以白得十五萬石糧食,對他來說确實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本将覺得可行,但還想聽聽幾位先生的看法。”尹卓直言不諱的看向幾人,“幾位與本将共事多年,有話不妨直說。”

幾位先生同時點點頭,如尹卓這般不驕不躁謙遜沉穩的主子并不好找,當下,除了周禹,另一位也開口道:“聽将軍這麽一說,末下倒是覺得可行,隻這具體行事,卻是要好好謀劃一番了。”

“杜兄言之有理。”周禹看了眼出聲的人,轉而與尹卓道:“此事可行,但其中末節,卻是要慎之又慎,将軍,中原王可曾言明這批糧草何時到位?”

尹卓聞言心下一凜,“軍師的意思是,要防着中原王耍詐不認賬?”

周禹點頭,微微皺眉道:“按說中原王目下完全沒有要加害将軍的理由,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說到這頓了頓,沉吟了片刻才繼續道:“将軍與二皇子雖說有些交情,可這交情早在二皇子授封中原王之後就徹底斷了,如今中原王忽然找上門來,不得不讓人懷疑其中誠意。”

尹卓沉默下來,他與尹尚原本就算不上有多好的交情,之所以能搭上線,蓋因當時的尹尚尚未得勢,還隻是個默默無聞的皇子。

而他雖駐守臨縣,手上握有重兵,也與折多山鄧家有些關系,卻自小不得寵,無法依仗平南王府,又遠離皇城,在朝中可說沒有絲毫助力。

尹尚好歹是個皇子,他想在朝中尋找助力與依仗,尹尚也想拉攏于他,二人這才會一拍即合。

但兩人間的合作,早在羅穆爾身死,尹尚避開他單獨行事,遣了影子衛與鷹部的人相繼到安平鎮與上京城,又牽累鄧家,讓鄧家棄他之後,就已經徹底斷絕。

之後他冷眼旁觀,尹尚絕處逢生被封爲中原王,又掌了尼瑪城的兵權,二人的關系就直接降到冰點,他想要尼瑪城的兵權,尹尚野心勃勃,又如何會對骠騎營沒有觊觎之心?

周禹不說,尹卓還沒想到這茬,他頓了頓,思忖道:“軍師的意思,尹尚是想讓骠騎營來打前鋒,之後再到皇上面前參上本将軍一本,順勢奪了本将軍的領兵之權,一舉将骠騎營收入囊中?”

“不排除這種可能。”周禹眉頭緊鎖,“中原王開出的條件越是誘人,咱們就需要越發謹慎,尤其将軍手中如今還握着啓泰皇帝的親筆書信。”他說着曲指在書案上的信箋上點了點。

杜先生也回過神來,想了想道:“軍師所慮并非沒有道理,若事成還好,若是事敗,中原王在皇上面前參将軍一個通敵叛國,便是皇上信任将軍,也難免生出猜忌。眼下正是幾位皇子奪嫡的關鍵時期,日後無論誰坐上皇位,将軍的處境都大爲不妙。”

尹卓眯了眯眼,“可眼下确實是難得的良機。”

“将軍無需着急,依末下看,此事并非沒有萬全之策。”周禹可說是看這尹卓長大的,自然能了解他執着于針對蔚家軍與蔚池的理由,他看向尹卓,“将軍是如何回複中原王的?”

“三日,本将說要考慮三日。”尹卓眉梢微動,“先生有何良策?”

周禹笑了笑,“依在下看,三日後将軍不妨先應承下來。咱們可以做兩手準備,一則準備随時開戰,二則,暗地裏遣人将這封信拓印幾分,直接将原件送到陛下跟前,請陛下定奪。”

“如此豈不将中原王得罪得死死的?”尹卓看向幾人,“陛下雖然皇嗣衆多,但如今呼聲最高的,能力最爲出衆的,當屬中原王。”

在自身實力沒有絕對的優勢之前,尹卓絕不願輕易給自己樹敵,尤其是像尹尚這樣的強敵。他與尹尚之間,便是因着兩年前的事情關系不複從前,但也還沒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周禹淡笑,“将軍此言差矣。”

“咱們雖是将此信的原件交與陛下,卻不一定要提及中原王。這信的出處,亦可另尋說法,至于陛下想要如何行事,這也不難猜測。”

當下,便有不曾出聲的幕僚撫掌贊道:“軍師此法甚妙,陛下這些年一直想要入主中原,卻因蔚家軍無法得償所願,如今有送上門的機會,陛下又如何會不心動?”

“正是,如此一來兩不得罪,到時候無論陛下是否決定出兵,對咱們都沒什麽損失,若中原王所言屬實,待到啓泰與北戎開戰,咱們自然可以伺機而動,無論是陛下還是中原王,都挑不出錯處來。”

“不錯。”周禹撚須,“未知将軍意下如何?”

尹卓笑了笑,将事情的可行性在心中認真過了一遍,擡眸看向幾人道:“就按軍師所言行事。”他抱了抱拳,謙遜道:“幾位先生相助本将良多,待得事成,本将自當好好感謝各位,剩下的事情,還請幾位費心!”

“将軍客氣了,萬不敢當。”周禹與三位幕僚當即起身拱了拱手,又就接下來要如何行事,開始逐一讨論起來。

尹尚雖是知道尹卓不會輕易信他,卻不知自己這麽快就要被人賣了。與達瓦幾人離開骠騎将軍府後,便去了城中一家别院。

伺候着尹尚解下身上的披風,達瓦出聲道:“王爺覺得,尹将軍可會答應下來?”

“會。”尹尚在矮幾旁坐下,笃定道:“尹卓從小便不得寵,虧得那木雄将他帶離了平南王府那個火坑,才能有今日成就。那木雄死在蔚池手上,這二人注定不死不休,這些年尹卓估計連做夢都想将蔚池殺了,眼下有現成的機會,他又如何會輕易放過?”

“可尹卓并不蠢。”達瓦悶聲悶氣道。

尹尚輕笑,瞥了眼達瓦道:“你怎麽還是不長進?這世上之事,隻要能掌握人心,便八九不離十了,那木雄是尹卓的恩師,尹卓想殺蔚池,無論是出于道義還是私心,都是必須的,這是他的執念,也是他立足的根本。可他已過而立,再耗下去蔚池的兒子都長大了。”

他說着搖搖頭,揚眉道:“眼下蔚池重傷不能領兵,本王給他提供糧草,又有北戎帝與謝琳母子牽制,他心中就算對本王百般提防,也會冒這個險,這個險也值得他冒。”

“屬下受教了,王爺還有什麽吩咐?”達瓦想了想點頭,太深奧的東西他不懂,但自家主子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他隻需信服即可。

“唔,”尹尚想了想,随即道:“給四驸馬傳信,讓他聯系鄧家,開始往稻壩草原增兵,本王的五堂兄既是想考慮幾日,咱們便在臨縣多呆些時日。”

四驸馬尹娜的夫婿正是尹尚手下的副将,達瓦聞言應下,轉身出去傳信。

眼見年關将近,蔚藍雖有心招待杜文佩,但到底因爲沒能從姜衍口中得知尹尚與拓跋珏異動的原因,蔚藍心中存疑,便隻在莊子上多留了幾日,一行人低調回到上京城。

從北城門而入,蔚藍先是遣了人送杜文佩回府,這才帶着蔚栩回跑馬巷。

二房與大房自分家後,便直接在兩府之間隔了一堵高牆,甚至連大門都重新修葺過,因此,如今的鎮國将軍府是鎮國将軍府,蔚家二房隻簡單挂了個門匾,上書蔚府。

不過,兩家的大門卻仍是朝一個方向開着,相距也不過一片十來丈的空地。

蔚池好幾個月沒見到一雙兒女,得了姐弟二人要回來的消息,早就讓秦風在門口等着,蔚藍下了馬車後,見到二房緊閉的大門挑了挑眉,問秦風道:“最近可有什麽動靜?”

秦風面含笑意,走在蔚藍身側,低聲道:“大事倒是沒有,隻前兩日,二老爺和二夫人吵了一架,之後一言不合動起手來,二老爺被二夫人砸得開了瓢,老夫人知道後被氣了個半死,這兩日已經卧床不起。”

“怎麽回事,快跟我說說。”蔚藍聞言雙眼大亮。

這兩年蔚桓一直扮演二十四孝好夫君,對孔氏體貼備至,雖不如前些年那麽恩愛,但在上京城卻是有口皆碑的,蔚藍一回來就聽到如此勁爆的好消息,想不高興都難。

秦統領瞬間化身爲八卦小能手,邊走便與蔚藍細說,“事情的起因是因着二小姐的婚事,二老爺想要多留二小姐兩年,說二小姐年歲尚小,并不急于一時。

誰知二夫人私下裏與太傅府二夫人搭上了線,想要将二小姐嫁給謝術昭的庶三子,眼見已經差人去換庚帖,誰知半道被二老爺給發現了,二老爺當即就将庚帖追了回來,對二夫人發了火,又嚴令二夫人不許再插手二小姐的婚事。”

蔚藍點頭,“就因爲這個打起來?”應該不可能啊,孔氏那麽能忍的人,在内宅是一把好手,又如何會簡單因爲這個跟蔚桓幹架?

但蔚桓會不贊成将蔚柚嫁到太傅府,其中緣由,蔚藍卻是心中有數的。

且不提謝術璋的庶三子是個五毒俱全的,蔚桓與孔志高雖然明面上是謝琳母子的人,但暗地裏,孔志高卻與北戎皇室有牽扯,蔚桓又以孔志高馬首是瞻,很明顯,這翁婿二人是穿同一條褲子的。眼下大局未定,蔚柚又才十一歲,蔚桓不願意與太傅府早早定下婚約,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隻孔氏是孔志高的親女,蔚桓與孔志高所謀之事,孔氏會毫不知情卻是讓蔚藍有些意外了。不過,在曦和院走水與分家之事上,孔氏畢竟出了纰漏,這讓蔚桓大失所望,興許蔚桓與孔志高正是因爲這點,怕孔氏知道了會壞事,才會選擇沒說也不一定。

至于蔚桓爲何會在交換庚帖的當口發現此事,并将庚帖追回來,很明顯是有人暗中點破,蔚藍說着笑眯眯看了秦風一眼,“庚帖的事是你們幹的?”

秦風在京中呆得久了,内宅之事接觸漸多,倒也沒什麽尴尬的,很是爽快的點點頭,繼續道:“原本有孔府出面,這事兒很快便壓下來了,但誰知過了兩日,琉姨娘查出有孕,且已經三個月了,這又結結實實的刺激了二夫人一把,老夫人與二老爺都覺得二房子息單薄,想将這孩子留下來,二夫人不允,雙方争執的厲害了,琉姨娘又哭哭啼啼動了胎氣,這才會動起手來。”

“看來真的是被刺激得狠了。”蔚藍聞言摸摸鼻子,這其中還有她的功勞。

琉姨娘便是琉璃。

當初蔚藍甫一回京,就在琉璃心裏埋了根刺,以至于後來蔚藍去淩雲山,也沒将事情放下,後來見琉璃有意,蔚藍便順勢推了一把,于是琉璃順利成了蔚桓的姨娘。

這兩年蔚桓身邊除了孔氏,統共也就三個姨娘,琉璃原就貌美嬌柔,又很是有幾分小心思,是以,平日裏蔚桓雖然對孔氏極好,對琉璃卻也不差,但因孔氏一直給三個姨娘服用避子湯,倒是一直沒傳出哪個有孕的消息。

現如今琉璃有孕,很明顯就是鑽了空子,蔚藍道:“那孩子可是保下來了?”

秦風點頭,“保下來了,這兩日老夫人卧病在床,還是琉姨娘在跟前伺候。”

“倒是有趣。”蔚藍好笑,琉璃此舉既是在陳氏和蔚桓面前刷好感度,也是在往孔氏心口插刀,“對了,孫姨娘和二小姐可有動靜?”

“孫姨娘這兩日在照顧二老爺。”秦風眉眼間帶了幾分看好戲的神色,“倒是二小姐很是安靜,沒發現有什麽動作。”

蔚藍聞言若有所思,蔚柚的性子雖是變了許多,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本身就不是個笨的,這幾年經了事,也漸漸成長起來,這回會毫無動靜倒是有些反常。

兩人邊走邊說,蔚栩與大小熊幾人跟在身後,梅朵安平大約是因爲到了新的環境,在幾人身邊竄來竄去很是興奮。

等蔚藍到達清風院的時候,已經将整個二房最近發生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蔚池在花廳等着二人,見到蔚藍姐弟臉上滿是喜悅。

“爹爹!”蔚藍大步跨入裏間,笑嘻嘻上前給蔚池見禮,随後在他旁邊坐下,端了旁邊的茶水來喝,又嘟囔道:“渴死我了。”

“規矩點。”蔚池笑看了她一眼,面色慈愛道:“你這性子越發野了,怎麽,白貝沒在馬車上備水?”

“哪能呀!”可在馬車上多喝水,會找不到放水的地方啊!她雖然臉皮厚,但畢竟還有鄖陽幾個同行,蔚藍擠擠眼,“爹爹等了很久?”

這兩年裏,她平均兩月就要回上京城一趟,雖是每次都隻呆上一兩天,但與蔚池之間卻是相處得極好,如今在蔚池面前,已經完全不用壓抑本性。

蔚池搖頭,“爹爹閑着也是閑着,哪來等這一說?”

“兒子見過爹爹。”蔚栩落後幾步,帶着大小熊上前與蔚池見禮,“見過将軍!”

“精神頭不錯。”蔚池上下打量蔚栩,揉了揉他的腦袋,眉眼間全是笑意,“阿栩長高了。”說着又看向大小熊道:“青松和勁松也長高了,先坐下喝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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