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美人受挫

穿過行宮禦園的中軸線是一片占地廣闊的梅林。

寒冬時節,梅花開得正豔,或粉或白、或深或淺、或熱烈或清淨、或虬結或舒展;此時夕陽斜墜,漫天霞光映照其中,偶有寒風帶起花瓣簌簌而落,零零落落鋪了一地,馥郁沁人的梅香更是四處飄散。

謝詩意身邊簇擁着七八個閨秀迤逦而行,幾人不時低語幾句,間或有輕笑聲如銀鈴般傳出,遠遠看去便是一副姿态妍麗各有千秋的仕女遊園圖。但這份美感,在蔚藍看到這群閨秀身後的丫鬟婆子時,瞬間便被破壞殆盡。

蔚藍半眯着眼細看,卻并未在其中發現尹娜,甚至當日在映月宮與謝詩意形影不離的孔欣瑜也不見蹤影——而這些人從主子到奴仆,無一不是穿戴精緻光鮮亮麗。

浩浩蕩蕩一大群人,如此陣仗,隻怕是正主尹娜來了,排場也多有不及。

“咱們走吧。”蔚藍垂眸笑了笑,果斷拐上另一條道,她倒也并不是忌憚謝詩意,而是不耐煩與這些人打嘴仗,尤其這些人除了謝詩意,沒一個是她認識的。

隻可惜她出聲已晚,在她看到謝詩意的時候,謝詩意也看到了她。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謝詩意微擡着下巴,雙手抱着暖爐攏在腹前,面上浮現出笑意,看着蔚藍的背影揚聲開口道:“蔚妹妹,既是遇到了,何以調頭就走?不如過來一同賞花吧,這梅園乃是上京城一絕,隻怕整個啓泰也找不出這樣的梅林,錯過了豈不可惜?”

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周圍的人都能聽見,蔚藍被這聲蔚妹妹給惡心到了,她聞言停下腳步,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看向謝詩意,揚眉道“謝大小姐這是在邀請我?”

“自然是的。”謝詩意見她停下,也不介意她與自己刻意保持距離稱謂生疏,笑着上前道:“蔚妹妹不肯叫我姐姐,莫不是還在爲前兩日的事情置氣?如若真是如此,我這就跟你道歉。”看她多有誠意,蔚藍遇到了她還想跑,哪有這樣的好事。

當日在映月宮她是沒有準備,也不知蔚藍深淺,這才會被蔚藍嗆的說不出話來,今日可就未必了。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亂拳打死老師傅,她雖不會對蔚藍動手,但言語間的刺激才最是剜人心。

蔚藍向來獨來獨往性子急躁,等下她隻需稍作誘導,這些閨秀七嘴八舌說上幾句,就足以讓蔚藍招架不住羞憤暴怒,若是能逼得她失了分寸動手,那就更好了,失去理智的人,往往最是容易出錯。

而今日,要的就是蔚藍出錯,隻要她心浮氣躁,後面的事情自然更加順利。姑母雖是說了不用她親自動手,但蔚藍得罪了她,她怎麽能不加把火!

蔚藍不大清楚謝詩意的用意,但料想謝詩意也不會安什麽好心就是了,她揚了揚眉,視線在謝詩意身後的一衆閨秀身上掃過,勾唇輕笑道:“謝大小姐想要如何道歉?”

謝詩意聞言微怔,她不過是說說而已,但凡愛惜羽毛的人,爲了不讓人說自己小肚雞腸心胸狹隘,誰也不會追着人道歉,更何況,當日之事說穿了不過是小女兒家的口角,若是蔚藍識趣,在自己主動示好的情況下,她就應該輕輕揭過。

蔚藍還真是……不過,既然蔚藍張狂不知輕重,非要讓自己道歉,她稍作退讓又有何妨?謝詩意頓了頓,面含歉意道:“當日之事是我道聽途說,先入爲主誤會蔚妹妹了,是以,這才沒能及早從中調和,蔚妹妹寬宏,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她說罷落落大方的朝蔚藍屈膝行禮,面上露出幾分羞赧與慚愧之色,态度誠懇的讓人看不出半分勉強。

映月宮發生的事情,在場的閨秀就沒有不知道的,見謝詩意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當下便有閨秀幫忙出頭,“是啊,蔚大小姐,你就别緊追着不放了,當日的事情都是孔欣瑜挑起的,與謝姐姐可沒什麽關系。”

“不錯,明明是孔欣瑜出言不遜,蔚大小姐何苦盯着詩意不放,這也未免太過是非不分。”

“是啊是啊,蔚大小姐,我看你就别再……”這些閨秀都是與謝詩意交好的,見蔚藍遲遲沒有吭聲,當下便七嘴八舌的聲讨起來,且越說聲音越大。

謝詩意仍是維持着半蹲的姿勢,聽得衆人的議論聲,她眸中不自覺染上笑意,卻是将頭埋得更低,微紅的面頰與低垂的頭顱,無不顯示着她此刻的委屈。

蔚藍以爲讓她道歉就能折損她的顔面?這也未免太過天真,她将姿态放得越低,就越是顯得她謙遜大度教養良好,相對的,蔚藍也就顯得更加狂悖無禮。而她與蔚藍之間,不用說也是高下立現!

此時已近酉時,參加遊園會的人陸陸續續到齊,有路過的人聽到動靜便圍了上來,映月宮的事情,宮宴結束後大家多少都有耳聞,此時見到這番場景,又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若說當日的事情謝詩意的确有錯,可如今人家已經道歉,蔚藍若還揪着不放,就有些不應該了。當下便有人點頭稱許,覺得謝詩意不愧是上京城第一美人,不僅人美心地也美,還品德高尚胸襟大度,而蔚藍,則是有些小肚雞腸咄咄逼人了。

再加上蔚藍當日在宮宴上與姜衍的互動,有部分原就嫉妒蔚藍的人,此時便覺得蔚藍不僅言行不檢點,還着實胡攪蠻纏,緊跟着也加入聲讨的隊伍。

當然,這其中也不乏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好事者,她們既是見不得謝詩意好,同樣也見不得蔚藍好,眼見有人說得熱鬧,當下便煽風點火起來。另有部分心思清明之輩,早在家中時就長輩耳提面命過,眼下便隻抱定事不關己的态度冷眼看戲。

餘下還有部分公子哥兒對蔚藍并不了解,聽得衆人聲讨蔚藍的聲音越來越大,又見蔚藍不過是個小丫頭,個頭比謝詩意矮出好大一截,心中的天平便不自覺傾斜,覺得這麽多人欺負一個小姑娘,實在是有些不應該。

便是蔚藍真的有錯,那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人年歲還小不是?尤其蔚藍今日绾了個雙丫髻,隻在髻上纏繞了一圈珍珠發圈,身上穿了月白的錦緞對襟襦裙,外罩一件竹青色素面披風,整個人看起來極爲低調。

此時她眉頭微蹙,一雙烏黑的鳳眸正靜靜看着謝詩意,緊抿的唇角帶着倔強,似沉思似無措,又似有幾分委屈,怎麽看也不像是嚣張跋扈沒教養的。

樓向陽與褚航也已經到了,此時二人站在人群中,樓向陽以扇掩面,湊近褚航低聲道:“兄弟,你說她會如何化解?”

“你應該叫我四表舅。”嗯,既然蔚藍叫他四表舅,他已經擺脫不了這個身份,那蔚藍的表哥也應該叫他四表舅。褚航心裏不痛快,決定讓姜衍和樓向陽也不痛快,眼下姜衍還沒出現,那就先讓樓向陽不痛快。

他負手而立,看也不看樓向陽,隻唇角勾勒出冷嘲的幅度,“看看不就知道了。”

難不成蔚藍還會在這些人手裏吃虧?若是連這些單細胞生物蔚藍都對付不了,那蔚藍也不是蔚藍了。蔚藍确實不善言辭,以往估計也沒處過過這樣的事情,但她最大的特點便是直來直往,等下誰下不來台還不一定呢,看她那擰緊的眉頭,保不準在想什麽壞招想要一擊制敵。

褚航想的沒錯,蔚藍此時雖然眉頭緊鎖看起來極爲爲難,但心裏的念頭已經轉了無數個彎,她原以爲謝詩意攔住她是想打嘴仗,卻不料是想借着人多勢衆将自己踩入泥潭來成就她的美名。可名聲這玩意兒,她在乎嗎?

難不成謝琳與尹娜是打算雙管齊下?蔚藍摩挲着下巴,眼見圍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四面八方的視線跟探照燈似的往她身上掃,不由得挑了挑眉,卻是仍舊沒有出聲。

白貝與聽濤三人聽這些人越說越難聽,不由得滿心氣憤,但見蔚藍沒有開口,也不好貿然出聲,隻目露擔憂的看向蔚藍。

蔚藍接受到三人的視線,有些意興闌珊的挑了挑眉,她眯眼掃向正搖唇鼓舌的衆人,又冷冷看了眼仍是半蹲着身體姿勢優美的謝詩意,幹脆嗤笑一聲轉身就走,白貝三人見狀連忙跟上。

圍觀的衆人看到此處不由瞠目,旋即又唏噓起來,這就走了,走了,走了……

怎麽也該分辨幾句啊,又或者大度的讓謝大美人起身,直接走了算是怎麽回事?

原本正說得歡快的人也戛然而止,就想被人掐住喉嚨似的,她們會賣力的架柴添火不就是想看戲麽,如今戲台子都搭好了,人卻走了!這就走了?沒有暴怒?沒有揮鞭子?傳說中睿王殿下送的鞭子呢?說好的大戲呢,說好的好戲連台呢!

謝詩意聽到動靜有些不明所以的擡起頭來,卻隻看到蔚藍主仆的背影,她怔愣了一瞬,一時間有些發懵。

冰心面色難看的扶住謝詩意,紅着臉低聲道:“小姐,咱們走吧,總歸您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是蔚大小姐得理不饒人,與小姐您并不相幹。”這描補的話委實不怎麽高明,但好歹算将有些詭異的氣氛打破了。

謝詩意這才回過神來,她勉強扯開唇角笑了笑,搖搖頭并不言語。她還能說什麽,她這歉也道了,姿态也放的尤其低,本想着蔚藍多少得說幾句話,哪怕是敷衍兩句一帶而過也行,誰知蔚藍會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如此徒留她一人還微微俯身,當真是好不尴尬!謝詩意眼角餘光瞥向周圍的人,估計這些人都拿她當個戲子一樣在看戲呢!她心裏恨得不行,長長的指甲直接刺破掌心,直恨不得将蔚藍扒皮抽筋。

謝詩意原也并未沒錯,之前她想拿蔚藍做筏子成就自己,雖是有不少人附和,但衆人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卻有待考究,蔚藍好運的得了姜衍青眼确實令人嫉妒,但比蔚藍更值得嫉妒的人卻是謝詩意。

煽風點火添油加柴的人既然能聲讨蔚藍,爲什麽就不能看謝詩意的笑話?

上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與太後娘家侄女的身份賦予了謝詩意太多,謝詩意表現得越是完美,看不順眼的人就越多,人心就是這樣,我身份不如你我嫉妒,我樣貌不如你,我也嫉妒,可有人比你更出色,更加讓你忌憚,我就願意看你熱鬧,我就想看你倒黴。

更何況,在場衆人都是上京城裏數得着的出身,要麽是功勳之家累世底蘊,要麽是位高權重的當朝權貴,誰家的教養又比誰家差了去了?大家都是見慣了後宅陰私手段的,謝詩意雖然做的漂亮,但大家也不是眼瞎,自然是有人能看得分明。

此時就連最初幫謝詩意的幾人也不吭聲了。

圍觀的衆人漸漸散開,三三兩兩的低語竊笑,謝詩意站在原地羞憤欲死,隻等人走得差不多,這才開始挺直了脊梁邁步向前,今日已經是蔚藍第二次讓她下不來台了!蔚藍,你就等着吧,今日就是不要你死,也必然要讓你脫一層皮,我讓你狂,我讓你傲,總有一天會有你跪着哭的時候!

蔚藍卻是不知道謝詩意心中所想,就算知道,她也不在乎,她兀自想着謝琳與尹娜今日到底會使用什麽招數,方才謝詩意的動作稍微讓她有些意外,也不知道這其中是否有别的用意。

待走出人群老遠,聽雨才踟蹰道:“小姐,您剛才怎麽不分辨幾句?”

“分辨,有什麽好分辨的。”蔚藍搖搖頭,挑眉道:“你永遠都叫不醒裝睡的人,能夠與謝詩意爲伍的,你道是什麽心思純正之人?與他們分辨隻是白費口舌,而心思清明看得出原委的,根本就無需我多作分辨。”

白貝點頭,戳了戳聽雨的腦門,“小姐說的對,如果換成是我,可能會直接呼謝詩意十個八個八掌,這女人也太惡心了,竟然想敗壞小姐的名聲。”

蔚藍好笑的看她一眼,“你既然知道她是想敗壞我名聲,直接呼她,不就是将事情給坐實了?我雖然不在乎名聲,卻也不想讓她輕松如願。”她說着揚眉,面上笑意璀璨,“像如今這樣豈不正好。”

依照謝詩意的驕傲,這隻怕比直接呼她會更加讓她難堪,這出戲畢竟是她自導自演的,眼看着瞧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目的就要達成,卻不想最後變成了獨角戲,還有什麽是被人漠視、甚至是無視更讓人生氣的呢?

三人想到謝詩意從頭到尾的謙卑姿态,面上不由露出笑容,心中僅存的那點火氣也消了下去,面色平靜的跟着蔚藍往遊園會主殿走去。

樓向陽和褚航墜在人群後方,眼見着蔚藍走的不見人影,褚航眼中隐隐帶着笑意,這才是她認識的蔚藍,驕傲,聰慧、隐忍、理智,永遠都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永遠不會被人打亂步伐。

樓向陽輕搖着折扇若有所思,“想不到還有這樣的處理方法。”

以往他見慣了惺惺作态的你來我往,一般人若是遇到這種情況,要麽就是将人扶起來,來往間言笑晏晏以彰顯自己的大度,要麽幹脆氣得七竅生煙極力分辨,更有甚者換個思路裝可憐博同情也不是不可能。

蔚藍給他的感覺古靈精怪,他原是以爲蔚藍會選擇最後一個思路的。

“你想不到的還多呢。”褚航笑了笑,“走吧。”

二人走後,又一行人施施然行來,拓跋珏狀似無意道:“攝政王覺得這出戲可是精彩?”

趙玺也不知聽沒聽懂,絕美的臉上帶着笑意,漫不經心道:“也就這樣吧,閨中女兒那點子雞毛蒜皮的事情,向來都是如此,事情過了也就罷了。”

要他說的話,這出戲自然是精彩,不僅精彩,還是超出他預期的精彩,若是蔚藍再大上幾歲,他都想娶回去做王妃了。不過,就算蔚藍大上幾歲,他也沒機會了,羅敷有夫,人已經定給姜衍了啊!姜衍可不是好惹的,他還是打消念頭爲好。

但拓跋珏此話用意如何?他想着看了眼拓跋珏,“北戎皇帝覺得呢?”

拓跋珏哈哈一笑,“妙啊,當真是妙不可言。”具體如何妙不可言,拓跋珏卻是沒說,他隻瞥了眼趙玺,帶着随從大踏步向前。

姜衍與鳴澗站在高處的亭子裏将一切盡收眼底,等人全都走完,這才施施然下來,鳴澗見姜衍分明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渾身卻飕飕冒着寒氣,不由低聲道:“主子,可要屬下做些什麽?”

鳴澗思忖着,今日蔚大小姐雖然沒在謝詩意手裏吃虧,但依照主子如今對蔚大小姐的緊張程度,應該會想要把謝詩意抽筋扒皮才對。

姜衍眉頭微蹙,想了想道:“讓人盯緊了拓跋珏和尹尚。”

盯着尹尚可以理解,但拓跋珏,鳴澗愣了愣,“主子可是看出什麽異狀來了?”

------題外話------

卡文卡得無比銷魂,下午還跟朋友讨論要如何寫撕逼大戰,我覺得我這方面的技能還沒被點亮,太弱智的不想寫,太高大上的寫不出,于是成了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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