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殿内殿外

這話謝琳又如何會信?她了解作爲帝王的心思,更加了解姜白岩,因此并不把姜澤所說的話當回事,但姜澤一番好意,即便這開導勸慰的話說得并不高明,謝琳卻還是要領情的。

她就隻有姜澤這麽一個兒子,能依仗的也隻有姜澤,即便她心中有再多不甘與惱恨,聖元帝俨然已死,她又何苦拿個死人的背叛與錯誤,來爲難自己的兒子?

她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了,倘若她因爲聖元帝的背叛而遷怒于姜澤,到時候母子之間生出嫌棄,又豈非得不償失?

姜澤确實不懂事,也确實需要敲打,但凡事過猶不及,謝琳向來拎得清,因此,她聞言隻是深吸了幾口氣沉默下來。

姜澤見謝琳這番作态,也知道自己的說法有些牽強了。

那懿旨他也見過,明晃晃的大紅印玺到此時仿佛還印在他的腦子裏,那是太後懿旨,那是玉玺,又怎麽可能輕易容得下人作假?且不說當時驗證筆迹的那幾個老臣了,便是他與謝琳,當時也沒能找出纰漏來。

他心中隐約有個想法,即便他不想承認,卻抑制不住的去想:事實上,不獨他是聖元帝的兒子,姜衍同樣也是。而聖元帝當時能坐穩皇位,定國侯府與羅皇後功不可沒,這點誰也無法抹滅。

姜澤雖然沒有親身經曆,但光聽,就已經聽過了不少,再根據聖元帝對定國侯府與羅皇後的态度,也不難看出來。毫不客氣的說,若是沒有定國侯府,聖元帝在執政的頭十年裏,未必就能肅清朝局,也未必能如現今一樣,能堵住悠悠衆口,順順利利的傳位予他!

謝琳平複着心緒不曾說話,姜澤腦中也是千頭萬緒,一時間母子倆各有所思,殿内再次陷入沉寂。

許是因着母子二人都有些神思不屬,又因爲二人要說的話太過機密,便将身邊得力的人都潛了下去,此時此刻,誰也不曾發現,在黑漆漆的夜幕中,延禧宮的屋頂上還匍匐着兩道人影,這兩道人影身材颀長,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青衣。

這二人正是宮宴結束後,飛快出了皇宮,又趁着宮中人多眼雜,匆忙折回延禧宮聽壁腳的樓向陽與褚航。

要說二人是樓家與褚家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這話一點也不假,二人俱是文武雙全的佳公子,聽着殿内的對話停了下來,樓向陽用手肘撞了撞一動不動的褚航,壓低了聲音道:“啧,這老女人妒起來還真可怕!人都死透了,她還能嫉妒得連自己兒子都遷怒!”

“看樣子,姜澤這是不死心,想要在懿旨上找漏洞啊!”他說着,見褚航沒吭聲,又不怕死道:“要是姜澤接下來想出個什麽損招,會不會牽扯到褚府?話說你與本公子一同入京,路上卻半句口風都沒漏,這懿旨到底是真是假,你不說的話,到時候,本公子就算想要幫你都沒辦法。”

“想套我的話?你當我是三歲小兒,還是覺得我蠢?”褚航面上冷冷的,密音入耳道:“懿旨是你姑祖母下的,卻叫褚家保存,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小人嘴臉!”

樓向陽自然知道樓太後将懿旨交給褚家保存的用意,他聞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不介意褚航損他,臉色一垮,同樣換了密音入耳道:“别這樣,我這不是太意外了嗎,這麽大的事情,咱倆兄弟一場,你也不事前吱個聲,好歹讓兄弟我有點準備。”

“你有準備如何?沒準備又如何?”褚航眯了眯眼,“你就算事先知道,對結局也沒有絲毫影響。至于謝琳與姜澤的嘴臉,你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嗎?”

事實上褚航與樓向陽壓根就沒什麽交情。

一則褚航的原身本就是個冷漠不羁的,在家族中向來是特立獨行的存在,家族大事,他向來能不參與就不參與,平日裏并不擅長于人打交道,與樓向陽隻能算是點頭之交。

二則,褚航來到啓泰的時間尚短,與蔚藍可謂是前腳與後腳的差異,此次褚航會按照褚磬的吩咐進京,大部分原因是因爲蔚藍。

黑河郡距離上京城有七八天的路程,褚航一腳跌入啓泰,才剛弄清楚周遭的環境與自己的出身,就聽聞了上京城發生的事,也明白了自己在上京城還有個表姐,而這個表姐扔下一雙兒女剛剛過世,巧合的是,這位表姐的女兒名叫蔚藍。

褚航雖然向來不信鬼神之說,但他自己能來到啓泰本身就是個奇迹,于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便下意識開始留意起上京城的動靜,待聽到蔚藍姐弟身死,褚航自己都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到底是失望還是慶幸。

失望的是,這個蔚藍并不是他認識的蔚藍,他孤身一人在這個陌生的時空生活,尋不到回去的路,一切都陌生而不真實,不免覺得孤單茫然。

慶幸的是,若是這個蔚藍并不是他認識的蔚藍,那就能免了再見時的尴尬,畢竟,從前他與蔚藍是平輩相交,再見面若是變成表舅與表侄女的關系,這關系,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啼笑皆非。

前世,蔚藍對他的感情他非不清楚,可因爲種種原因,他與蔚藍最終也沒能走到一起,要說不遺憾,那是假的,蔚藍在他心底,到底擁有怎樣的分量,占據着怎樣的地位,也隻又他自己清楚。

言歸正傳,褚航與樓向陽确實沒什麽交情,可因爲肅南王府與鎮國将軍府的原因,樓褚兩家的長輩卻是交情匪淺,也因着兩府同在黑河郡,褚航這個生性冷漠寡言的,才會與跳脫騷包的樓向陽一同進京。

而謝琳與姜澤的所作所爲,褚航也是從褚家老爺子褚磬口中聽來的,故而,褚航直言謝琳與姜澤的嘴臉樓向陽更爲清楚,倒也全是實話。

可樓向陽卻并不清楚其中關節,他聞言噎了下,夜色中,一張俊臉氣鼓鼓的像隻青蛙,與在椿萱殿時執扇淺笑的風流模樣大相徑庭。

又聽到有細碎的腳步聲響起,樓向陽面色一變,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急急道:“罷了罷了,兄弟我也就這麽一說,咱們還是聽聽這二人的動靜再做打算。”

二人大半夜的還蹲守在延禧宮,自然是有别的考量,褚航聞言并不吭聲,隻是自顧自的轉過頭去,将腦袋重新貼在冷冰冰的琉璃瓦上。

此時,喬嬷嬷已經重新沏了參茶端進殿中,見母子二人相顧無言,不由得在心下暗暗歎息,她先是端了茶遞給謝琳道:“娘娘,先喝口茶潤潤喉。”

待謝琳接過,這才端了到姜澤跟前,又皺着眉小心的給姜澤使了個眼色。

姜澤抿唇接過,張了張嘴,正欲說話,就聽謝琳道:“過往的事情不必深究,反正你父皇已經不再,再追究也沒有意義。哀家隻問你,經此一事,你可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謝琳淺淺的呷了口茶,已經重新挺直了脊梁,恢複到儀态萬千的樣子。

姜澤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也無意再糾結謝琳與聖元帝的感情生活,他聞言快速收斂了心神,有些委屈道:“母後明鑒,這次的事情,若硬要說兒子有錯,那也是錯在兒子不了解前塵舊事,不知道那老太婆還留下了兩道懿旨。”

“當初兒子做下這個決定,母後也是贊同的。”姜澤是真的覺得自己很冤,謝琳心中不快,他心中更加不快,憑什麽謝琳以前作下的孽,要讓歸咎到他頭上,讓他爲此擔責?

但他知道謝琳的脾氣,這話倒也不好說得太過直白生硬,是以他一面說着,一面觀察謝琳的神色,見謝琳的面色又陰沉下來,頓了頓又補充道:“況且,當初兒子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爲蔚藍姐弟已死…”

總之,他就是想将事情的責任推得幹幹淨淨,這在姜澤看來,幾乎是必須的。

因爲這是他登基後,第一次單獨主導一件事,在登基之前,謝琳總是用各種手段限制他的行動,他被壓制得很了,每每都覺得窩火,此次的事情,他在做完決定後,雖然也征詢了謝琳的意見,可拍闆做主的卻還是他。

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翻身做主的機會,又怎麽能輕易撒手?萬一他要是将責任攬到自己頭上,謝琳到時候又有什麽說到,從此剝奪了他的權利呢?

朝中有個謝正清與曹奎已經讓他頭疼,後宮還有個謝琳,他事事被人掣肘,又何時才是個頭?是以,他萬不能承認!

謝琳聽了這話卻是火冒三丈,剛剛壓下的煩躁又瞬間升騰起來,她面色一變,厲聲道:“所以,你這是在怪哀家不曾與你說過那老虔婆活着的事?你覺得,這次的事情,要怪就應該怪老三與鎮國将軍府,怪皇陵裏躺着的那個死人!你,你,澤兒,你對得起我!”

謝琳氣急,連稱呼都亂了,緊跟着又道:“你說這是我贊同的!你怎麽不想想,哀家爲什麽會贊同!這是你登基之後第一次在這樣的大事上做出決斷,哀家就算不想贊同你又如何?打從你一出生,哀家就爲了你殚精竭慮,可說是耗盡了心血,你小的時候哀家還可以扶着你走,但你長大了,哀家還要如何扶着你?你長大了,哀家慢慢老去,終有一天,哀家要放手讓你自己去走,該是你的責任,該是你的路,哀家斷然替代不了!”

她說着聲音微微嘶啞,先是一巴掌拍在身側的案幾上,倏而又擡起手來仔細端詳,爾後面上浮現出笑意,看向姜澤道:“澤兒,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就是這雙手,哀家這雙手,因爲你而染了鮮血,因爲你作惡無數!這些年因爲你,死在哀家手裏的人還少嗎?隻怕哀家死了,也會下十八層地獄,可哀家何曾因此埋怨過你半句?你道哀家因何對權勢心心念念,因何而霸着你父皇的寵愛不放?我這是爲了誰?你說,哀家這是爲了誰?”

喬嬷嬷此時還沒退下,見謝琳情緒不對,忙給姜澤使眼色,可姜澤從不曾見過謝琳如此歇斯底裏的樣子,一時間不由怔住。

見他如此,謝琳更是怒不可遏,她伸出纖纖玉指,轉而直指着姜澤的鼻子,拔高了聲音道:“你怎麽就不想想你自己的原因?倘若你有識人之明,在與尹尚合作之初,就将蔚池在蕭關的布置摸清楚,刺殺蔚池的事情又豈能失敗?若你有識人之明,蔚桓與孔氏又如何會不堪重用,讓蔚藍與蔚栩兩個黃口小兒詐死脫身?若你行事之前能掌控全局,将事發之後的後果通通考慮進去,今日之事,你又如何會毫無準備,直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沒有!這些統統沒有,人說吃一見長一智,可你卻隻知道按自己的心意行事,悶着頭就往前沖!是哀家和你父皇把你慣壞了!”

姜澤自小被謝琳與聖元帝捧着長大,自來都是驕傲飛揚的,何時又被謝琳如此斥責過了?即便是謝琳向來強勢,對他要求極爲嚴苛,可也從不從如此不留情面,謝琳如此疾言厲色,姜澤已經完全被鎮住,他緊跟着心下便是一緊,呐呐道:“母後,兒子絕無此意,母後一心爲了兒子着想,兒子又如何能不清楚?”

可姜澤嘴上雖然如此說着,心中卻多少有些不以爲意,權勢富貴人人都愛,謝琳說得好聽,可她與羅皇後之間的愛恨糾葛,總不可能也是因爲他,那時候他還沒影呢!

說到底,還不是爲了自己,而他的出現,正好可以成爲謝琳母憑子貴的踏腳石!他說完垂下眸子,生怕洩露了情緒被謝琳看出端倪。

謝琳此時已經完全沒了理智,隻想着将心中的情緒全都發現出來,她頓了頓,看向姜澤深吸氣道:“你真的清楚?其實你清不清楚都不重要。”

見姜澤低着頭,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謝琳又搖了搖頭,“哀家隻知你到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處!你仔細想想,母後平日裏是怎樣教導你的?”

她壓抑着脾氣,轉而又放緩了語氣,“生在皇家,你永遠都不可能事事舒暢順心,母後從前教你,你若想将這個皇位坐穩了,就要有成爲孤家寡人的準備!而你遇到事情的時候,無論任何事情,都切忌不可退縮,也不能失了分寸,而是應該迅速着手眼前,盡量遏制住事态的發展,将局面扭轉回來,便是你一時之間無法扭轉局面,也不必灰心氣餒,隻要活着,你就還有機會,而不是在一邊推卸責任怨天尤人!”

姜澤聽着渾身一震,似乎這才從今晚的刺激中回過神來,他瞪大眼擡起頭,抿唇道:“兒子已經知道錯了,母後您别生氣。”

他說着頓了頓,又問道:“母後心中可是已經有了成算?兒子是有些想法,但卻不知道…”姜澤說到這有些說不下去了,這個想法是他在宮宴上就想好的,但是經過接二連三的失算,他有些躊躇,再不敢自信滿滿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你說。”謝琳今晚的情緒大起大落,此時對姜澤好一通數落,雖然心氣兒是順了,卻有些口幹舌燥,她端起參茶呷了口,皺眉道:“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麽想法盡管說,畏首畏尾的像什麽樣子!你若經此一事便一蹶不振,又何談江山大業!”

姜澤定了定神,理清自己的思路道:“母後,兒子覺得,老三雖然與鎮國将軍府結盟,他與蔚藍的婚事也已經落實,咱們卻未必沒有機會。

這一則蔚藍還小,要成婚還有好幾年,這其中的變數很大,二則,尹尚雖然與兒子反目,但他此番前來,目的便是與啓泰聯姻。

尹尚在大夏皇室的境況本就不好,據說前些日子,又在蕭關折損了好些人手,甚至有風聲傳來,說是尹尚在沙棘縣的得力下屬羅穆爾已經死于非命,而尹尚原本正在禁足,他此次能夠出使啓泰,也是因爲大夏的其他皇子忙着争權奪利,并不願意前往,而尹娜正是尹尚的人,他這才得了機會解除禁足,若是不能順利将尹娜嫁入啓泰,尹尚隻怕不會甘心回到大夏。”

“所以呢?”謝琳挑眉。

姜澤抿了抿唇,斟酌道:“難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又何況尹娜是個十足的大美人,姜衍以往在紫芝山,想是沒怎麽見過女色,所以才會對蔚藍那個毛丫頭感興趣,咱們不如…”

他說着起身到謝琳身邊坐下,微微有些尴尬的低聲道:“咱們不如在後面推上一把,将尹娜與姜衍湊作對,隻要姜衍嘗到了魚水之歡的滋味,日後尹娜進入睿王府,就算位份低了些,天長日久的,就不愁姜衍堅若磐石。”

“還有呢?”

“再有一層就是,”姜澤頓了頓,“天下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兒子覺得,尹尚如今雖然與咱們不對付,但他的處境不好,若是咱們能在此時對他伸出援手,尹尚未嘗就不會改變心意。”

------題外話------

我有時候覺得靈感像坨屎,沒靈感的時候像便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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