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蔚池的考量

蔚藍笑着點頭,就聽旁邊又有笑聲傳出,這也難怪了,姜衍的聲音并不曾放低,便是末座的人聽不到,但距離高台近的一圈,卻全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姜澤說輕易傷人性命不對,姜衍也答應得好好的,可轉眼間,他與蔚藍所說的話,就真的讓人覺得啼笑皆非了——你說傷人性命不對,那不打死總行了吧?

姜澤忍無可忍,皺眉道;“行了,既然事情已經澄清,想必日後定然沒人敢胡亂議論。各位站了許久,都退下吧。”

話落,也不等泰王與岑剛幾人謝恩,姜澤揮手高聲道:“樂師奏樂!”

宮宴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從開始到現在,就隻看到姜衍與蔚藍在蹦跶了,再讓二人耽誤下去,這宴席是爲他登基慶賀而辦,還是爲姜衍蔚藍所辦?

衆人對姜澤的心情多少能理解幾分,這不就是現成的偷雞不成蝕把米嗎?

泰王與岑剛幾個帶頭行了禮回到席位上坐好,樓向陽與褚航緊随其後,樂聲繼續,又有舞姬開始跳起舞來,之後也沒人不識趣的往謝琳與姜澤的槍口撞,可這氣氛卻怎麽樣也無法回到之前,在金碧輝煌與歌舞升平中,總透着幾分古怪。

但能夠進入椿萱殿的,就沒幾個普通人,大家和得一手好稀泥,粉飾太平的功夫也是出類拔萃的,愣是各有心思的挨到宮宴散場。

大約是被姜衍有封地的事情給沖擊的,又或者姜衍對尹娜的态度太過明确,直到三國使臣依次走出椿萱殿,尹娜公主的婚事再沒人提及,謝詩意更是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這其中,還有人臉色比屎還難看。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蔚桓。

蔚桓整日都在禮部忙碌,壓根就顧不上府中事宜,他原以爲在筵席上或能得姜澤一聲誇贊,或能因爲蔚藍與姜衍的婚約,被謝琳和姜澤請出來作證,可結果卻是什麽也沒有,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提起。

而府中分家隻分得一成家産的事情,蔚桓已經聽耿三說過,他雖然不知道這其中出了什麽變故,可卻知道,他與孔氏之前的全部籌謀,如今都化作了一攤泡影。

可若非蔚池是鎮國将軍府的嫡子,又執掌蔚家軍多年,他哪來的能力,在落魄式微時還能碾壓二房?想來,這便是權利帶來的好處了。

蔚桓渾渾噩噩走出尊儀門,恰好看到蔚池父女在馬車前與姜衍道别,他站在牆角的背光處,面色陰沉的看了眼幾人,又緊緊握了握拳,更加堅定了自己一定要超越蔚池,要壓倒蔚池的決心。

冬日天寒,夜風冷冽。

臨近亥時末,夜色中起了層淺淺的薄霧,不遠處的街道上行駛着幾輛馬車,馬車漸行漸遠,馬蹄聲踢踢踏踏;無論人畜,呼出的氣息在清寒的空氣中都化作淡淡白煙。

原本護衛在尊儀門兩側的禁衛軍已經撤下,前來赴宴的人已經盡數離開,隻餘不良于行、坐着孔明椅緩緩而行的蔚池一行與姜衍主仆,并躲在暗處的蔚桓。

就連蔚藍原以爲在宮宴結束後,會上前同姜衍與自家老爹寒暄幾句的褚航與樓向陽也瞬間沒了蹤影,相比白日的車馬粼粼,此時的尊儀門顯得格外安靜。

蔚池與姜衍諸人原就警覺,大家早就察覺到身後的視線,但當下卻并未無人回頭。姜衍再次沖蔚池拱了拱手,神色鄭重的誠懇道謝,“今日之事,多謝蔚将軍了。”

到底謝什麽,姜衍無需多說,蔚池也明白。

樓家與褚家會出面,雖是姜衍與蔚池共同商議的結果,但姜衍卻并不知道褚航手中還有這道劃分封地的懿旨。

姜衍心中清楚,隻要他與蔚藍的婚事塵埃落定,就算蔚池最後不出面,褚家仍是會拿出這道懿旨,但到底什麽時候拿出來,拿出來後,又到底是個什麽結果,這卻是不好說了。

蔚池會選擇在這個關口讓褚家拿出這道懿旨,可說是時機選的剛剛好,既将他與蔚藍的婚事落到了實處,讓謝琳與姜澤徹底說不出話,也爲他未來的方向指明了道路,算是給了他足夠的信任,也是幫了他大忙。

方才在椿萱殿他沒來得及深思,現在細想,卻是明白了樓太後更深層次的意思。

樓太後會在薨逝之前征得聖元帝應允,讓聖元帝松口,心甘情願的在這道懿旨上蓋上印玺,雖是在爲他安排後路,可又何嘗不是在爲鎮國将軍府與樓家安排後路?又何嘗沒有其它政治考量?

樓太後與上任鎮國将軍府當家人蔚照的親娘樓老夫人原本就是堂姐妹,樓太後活着的時候,這兩府都是樓太後的助力,樓太後薨逝,卻未必就不想原先追随自己的人過得好。

尤其這些都是樓太後的親人,且兩府對啓泰朝忠心耿耿,又俱是根深葉茂——樓家在樓太後薨逝之後,雖然淡出朝堂,看着是落魄了,但因爲樓家向來低調,既不參與皇子奪嫡,也不過多涉及朝政,恰好保存了府中實力,不僅将海運做得紅紅火火如日中天,在姜澤登基之後也沒被清算,經過這十年的發展,族中子息更是繁茂。

鎮國将軍府就更不用說了,畢竟是掌握了蔚家軍百年的武将世家,如今雖然看似受到重創,可隻要蔚池不死,蔚家嫡枝的香火不斷、蔚家軍還沒易主,謝琳與姜澤就輕易動彈不得。

謝琳到底什麽來路,到底有多少野心,聖元帝又是個什麽樣的性子,不獨朝臣們看得明白,樓太後更是一清二楚。

樓太後其人,一生曠達睿智,否則也不能以區區五品官家嫡出小姐的身份脫穎而出,坐穩昭興帝皇後的位置,又将自己的兒子送上帝座。作爲聖元帝的親娘,樓太後與昭興帝相伴幾十年,她既對朝政之事知之甚深,又清楚自家兒子的尿性,自然會看得更加長遠。

想來也正是因爲對将來的發展局勢有所預料,樓太後才會在薨逝之前布下這個局。也因此,才會留下這道懿旨,交給在文人清流中備受推崇,家風清正、又與肅南王府沾親帶故的褚家保管。

反之,倘若他在羅皇後殡天後就早夭,亦或者他雖然活着卻是庸碌無爲,并不曾與鎮國将軍府結盟,亦不曾在意這樁婚約,這道懿旨很可能就此蒙塵,永遠不見天日。

因爲對于一個勢單力薄,既無能又看不清楚形勢的皇子來說,這道懿旨并不能讓他站的更高走得更遠,也無法讓樓家與鎮國将軍府再續往日榮光,更無法扭轉啓泰日漸頹敗的朝局,無法改變聖元帝将曆代先祖用心經營的啓泰江山,交給身有回纥血統的姜澤繼承的事實。

更甚至,這道懿旨會徹底成爲他的催命符,便是他真是個爛泥糊不上牆的,也隻會讓他死得更快,并連同樓家與鎮國将軍府也一同拖入無底深淵。

但他活着,且并沒有變得昏庸無能,又能主動找上鎮國将軍府,有鎮國将軍府保駕護航,情況則又大不相同了。

看穿了,這是個有些殘忍的事實,可姜衍卻隻是心平氣和的接受;盡管樓太後有私心,可這私心卻完全在情理之中,也在姜衍的接受範圍。

他也不問蔚池是否早就知道有這道懿旨存在,因爲問與不問,結果都是毋庸置疑的——通過今日之事,鎮國将軍府已經徹底站在他這一邊,且再無退路。

蔚池心知姜衍已經想得明白,聞言面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動道:“謝就不必了,睿王殿下不怪本将軍多事就好。本将軍這麽做,既是爲了你,也是爲了阿藍。”

大家不過是身陷此局身不由己罷了,蔚池說罷心中暗歎,又目光柔和的看了眼認真聆聽的蔚藍,道:“本将軍膝下隻得阿藍一個女兒,自是希望她日後能過得幸福。”

姜衍負手點頭,雲淡風輕道:“本王雖然年輕,卻并非不識好歹之人,蔚将軍的心意,本王自然明白,還請蔚将軍放心。”言罷,他下意識看了蔚藍一眼,背在身後的雙手不自居握了握,方才在椿萱殿那細膩溫熱的觸感似乎還在。

蔚藍聞言若有所思,看着二人笑了笑并未吭聲。

蔚池挑眉,補充道:“如此甚好,今日之事雖然圓滿解決,但棘手的事情還在後面,你且萬事小心吧,再有事,可以讓人直接來找本将軍,就不必事事去找阿藍了,她年歲還小,便是心思沉穩,卻總有思慮不周的地方。”

這話說的含蓄,可潛意思卻很明白,這是未來嶽丈大人知道他夜探将軍府,心裏不悅了,姜衍面上倒是一點也不尴尬,他态度端正的拱了拱手,淺笑道:“蔚将軍盡可放心,本王日後做事會注意分寸。”

蔚池心下滿意,颔首放下車簾,蔚藍心中暗笑,無聲的挑了挑眉。

馬車緩緩啓動,姜衍看着一行人走遠,往身後看了眼,輕笑一聲翻身上馬,鳴澗見姜衍沒有别的吩咐,忙打馬跟上。

待兩撥人走得不見蹤影,蔚桓這才從陰影處現身,他狠狠皺了皺眉,揮手讓耿三駕了馬車過來。

三國來賀,一場舉國歡慶的盛宴,以讓衆人所料未及的結局落下帷幕,可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覺中,似乎才剛剛開始。

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上京城中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人怒意難消愁腸百結,有人滿心仇恨郁憤不甘,還有人冷眼旁觀暗歎局勢多變,兀自揣摩着事情走向。

歡喜的自然是原本就看謝琳母子不順眼,但又不得不屈服與謝琳母子的淫威,隻能睜隻眼閉隻眼忍氣吞聲的啓泰朝臣;怒意難消的,自然是諸如謝詩意、尹娜與孔欣瑜之流,而仇恨的不甘的,除了謝琳母子與尹尚,又還能有誰?

至于冷眼旁觀暗歎局勢多變的,則是南疆與北戎的使臣隊伍。

不過,國與國之間孰強孰弱,向來是你方唱罷我方登場,無論是趙玺還是拓跋珏,此間種種心思都是常态,壓根兒就不足爲道。

寬大的馬車中挂着琉璃燈,蔚栩已經沉沉睡去,蔚藍給他掖了掖被子,笑着看向蔚池道:“爹爹早就知道有這道懿旨?”

蔚池從不懷疑自己閨女的聰慧,姜衍能想到的,蔚藍又怎麽可能想不到?但面上卻并不表露,他聞言笑了笑,打趣道:“怎麽囡囡才想通此節?”

蔚藍幾乎被蔚池問住,摸了摸鼻子道:“這些都是老黃曆了,女兒怎麽會想得到?”

蔚池也不爲難她,揉着她的腦袋輕歎道:“傻丫頭,你以爲你老爹是什麽人?皇家水深,倘若隻有這一紙婚約在,你爹爹我想想辦法,也就能将婚事給退了,又怎麽會忍心讓你嫁入皇家?不過是不得已而爲之。若非還有這道懿旨,睿王又誠心護着你,你以爲,在睿王最初趕到安平鎮時,爹爹會讓你表哥透露你的行蹤?”

“這麽說,爹爹是在考驗睿王?”蔚藍心中恍然。

她就說老爹并不是個拘泥與形勢與禮教的人,若非有這道懿旨在,她嫁給姜衍又确實是雙赢的局面,想必老爹并不會在姜衍到安平之後輕輕松松就松口,讓姜衍可以繼續接觸到自己。

依照老爹的能耐,姜衍就算智謀無雙,可如今畢竟還沒掌權,要在西海郡弄死個姜衍,對老爹來說,實在是太過容易的事,再不濟,就算老爹不要姜衍的命,換個方法,讓姜衍松口,權當這場婚約不存在,卻是可以的。

蔚池點點頭,“畢竟是你的終身大事,就算蔚家軍現在處境艱難,爹爹卻不會輕易拿你的終身幸福,去換取那可有可無的機會。”

這點蔚藍萬分相信,就算不與姜衍合作,蔚家軍的兵權也不會輕易易主,無非是艱難些罷了,“那爹爹是非常看好睿王的人品了?”

“可以這麽說。”蔚池想了想,看向蔚藍道:“睿王雖然年輕,但行事卻極有章法。你母親與羅皇後活着的時候關系極好,爹爹雖然不常在上京城,可也算是看着睿王長大的。”

他說着輕歎道:“生在皇家,便有不得不背負的重任,所行之事,也大多身不由己。睿王或許并不是個熱衷權勢的人,可有謝琳與姜澤步步緊逼,這中間又橫亘着殺母之仇,便是睿王想退,也是退無可退。

倘若姜澤不是硬要留睿王在京,睿王很可能還會繼續隐忍,到最後實在忍不下去,依照他那冷淡性子,大約也不過是将謝琳與姜澤殺了了事,至于皇位之事,想來他并不會強求。可謝琳與姜澤既然并不死心,睿王會全力反擊幾乎是必然的。”

蔚藍若有所思,人都是被逼出來的,又何況是姜衍這樣生而尊貴,原本就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天之驕子?倘若謝琳母子在謀害了羅魏之後,并不曾對姜衍動作頻頻,想要趕盡殺絕,姜衍隐忍十年,最終也未必會決定朝二人視作性命的至尊之位下手,沒準他隻會派人輕松取了二人的性命了事。

可姜衍記仇,也锱铢必較,在殺母之仇尚未得報的前提下,謝琳與姜澤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出殺心,甚至還想在姜衍的婚事上做文章,就算姜衍想要無視都絕無可能。

所以,到最後,他與謝琳母子,絕對是不死不休的狀态。

可姜衍想要一步步蠶食鲸吞、看着謝琳與姜澤最爲在意的權勢富貴旁落,這就必須借助旁的力量——雖然蔚藍相信,依照姜衍的心思,不借助其他力量,未必就不能達成所願。

皇位之争牽一發而動全身,姜衍如今既然與鎮國将軍府綁在一起,那麽,與鎮國将軍府相關的一切力量,都會成爲姜衍的憑仗。而與鎮國将軍府有關的力量,蔚家軍要算,神行軍要算,甚至,褚家與樓家同樣也要算入其中。

如此一來,等姜衍大仇得報,也就意味着蔚家,很可能會成爲下一個如同定國侯府一樣的外戚之家,甚至比定國侯府更加讓人忌憚,畢竟蔚家軍是獨立在啓泰朝所有軍隊體系之外的。

因此,老爹會再三權衡,完全就在情理之中。

蔚藍腦子轉得飛快,思忖片刻後又皺了皺眉,猶疑道:“爹爹如此行事,睿王應該已經猜到緣由,也不知他心中是否會生出芥蒂。”

畢竟,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隻要是心存傲氣的,就斷然不會喜歡自己被人待價而沽,她看着蔚池,有些擔憂道:“人心最難估量。”而姜衍又恰好是個心思深沉的,這樣的人一旦發起狠來,誰也說不清楚後果。

蔚池聞言喝了口茶,笑看蔚藍道:“要是睿王連這點胸襟都沒有,也就不配得到爹爹的支持了。再則說,我家囡囡就是那麽好娶的?就算是平民之家結親,那也還要認真相看一番,若是他連這點誠心與耐性都沒有,爹爹又何苦将你推入火坑?事涉皇家,一不小心就是舉足覆滅的大事,鎮國将軍府背後還有三十萬蔚家軍,更别說着其中還牽扯到肅南王府與樓家褚家,爹爹自然要權衡清楚才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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