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賬目

葛賬房?早在這青衣老者踏入榮安堂的時候,蔚藍就詫異的揚了揚眉。

别人不清楚這葛賬房的底細,蔚藍卻是心知肚明。這人并不是别人,而是安平客棧的掌櫃葛行沖,在安平鎮時,蔚藍曾與他有一面之緣。但在啓程回上京途中,蔚藍并未見到葛興沖其人,就連昨日在蔚池安排的一應賬房先生中,蔚藍也并沒發現他的蹤迹,不曾想卻在此時忽然出現。

蔚藍閑閑的抓了把瓜子嗑起來,料想葛行沖是秘密回京的,隻不知這人在老爹麾下到底擔任了怎樣的角色,昨日那幾個賬房,又到底是什麽底細,是老爹臨時雇傭的,還是原本就是老爹的人?難道是因爲形勢所逼,所以這些人一直都沒安排在明面上?

蔚藍心中想着,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些什麽,但一時之間卻并沒想起來。因爲她的注意力馬上就被葛行沖與孔氏吸引了過去。

孔氏乍然一聽蔚池的話,當即就變了臉色。實際上她心中還是存着幾分僥幸的,在她看來,蔚池畢竟是行軍之人,就算在戰場上能揮斥三軍,可内宅之事與各類賬目,卻又與行軍打仗完全不同,她并不覺得蔚池在如此短的時間内,能找到精明能幹的賬房,隻用幾個時辰就能将府中所有産業的賬目盤算得一清二楚。

可此時看蔚池這胸有成竹的樣子,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而她之前敢在蔚池面前與蔚藍打機鋒,除了發現蔚藍的真面目有些讓她失了鎮定,更多的原因,也是因爲這份僥幸心理,哪想怕什麽來什麽,蔚池此言一出,很明顯就是已經查出賬目上的漏洞,隻不知道她之前轉移的那些鋪子,有沒有被蔚池發現端倪。

孔氏的臉色有些難看,但再如何,有蔚池與雷雨雩在場,她隻能強自鎮定着,擠出一抹笑道:“大哥手下還真是能人輩出,沒曾想這短短時間,就将賬目核算清楚了,我當初接手的時候,可是十來個賬房盤算了好幾天。”

蔚池并沒理他,葛行沖手裏捧了本子,聽罷也不多言,隻從本子中抽出一頁,上前兩步遞給孔氏道:“二夫人請過目。”

孔氏斜倚在軟椅上,聞言朝身邊的翡翠使了個眼色,翡翠上前接過,這才遞到她手中,她垂眸一看,當下面色變得灰白,是真的灰白——若說孔氏在得知雷雨雩的身份時是驚惶忌憚,在理清除頭緒,發現蔚藍就是那個讓她陰溝裏翻船的人時驚怒交加,在與蔚藍打完機鋒後,是滿心的怨毒與懼怕,那此刻,就是真的心如死灰。

這薄薄一頁賬目,記載的東西也不多,但其上的一條條一件件,将她接手鎮國将軍府掌家之權後所行之事寫得清清楚楚。

上京城中十七家鋪面的掌櫃是誰,店鋪近三年的虧損盈餘、店鋪近半年的動向、被賣出的店鋪最後轉到了何人手中;以及上京城郊的四處莊子莊頭是誰,身後是什麽背景,近五年的産出與租子到底如何,全都寫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更又甚者,包括雷雨薇喪葬期間,孔氏分派了哪些管事主事,到那些店鋪采買了那些東西,賄賂了對方多少銀子,從中榨取了多少油水,也是寫得清清楚楚。

孔氏握着賬目的手不住發抖,便是她極力鎮定,此刻也鎮定不了了,她瞳孔緊縮,一目十行的掃過,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蹿頭頂,末了艱澀的看了蔚池一眼,又看向陳氏,頓時心如死灰。

見蔚池一臉雲淡風輕的看着她,陳氏是滿臉的好奇,但因爲害怕蔚池與雷雨雩,卻有抿緊了嘴唇死死壓抑着什麽,孔氏痛苦的閉了閉眼,随後眼中迸發出幾許瘋狂之色。

隻聽撕拉一聲響,原本被孔氏拿在手中的紙張已經被撕成兩半,孔氏似乎尤不解氣,随着她手中的動作加快,這賬目很快就變成了一堆碎屑。

廳中諸人,除了蔚池幾個,包括陳氏與金桂幾個,面色都有些愕然。

“二嬸這是何意?”蔚藍眉目含笑的看向孔氏,她就知道老爹會給孔氏一個大大的驚喜,也知道這驚必定大于喜,但卻不曾想,孔氏會被刺激得不管不顧起來。

原本按照孔氏的脾性,是不應該如此沉不住氣的,想來是自己方才插刀到位,如今這賬目又太過清晰了然,這才會讓孔氏發了瘋,可她難道不知,老爹既然能查出來,她撕得了這一張,也會還有下一張麽?

孔氏強忍住想要吐血的沖動,面目有些猙獰的看向蔚藍,恨恨道:“大人說話,哪有小姑娘插嘴的道理,難道你娘活着的時候,沒教過你規矩!”

“你這臭女人,給老子閉嘴!”蔚藍與蔚池還沒發怒,雷雨雩拍桌而起,當即殺氣森森的看向孔氏道:“你若是不想活了,老子不介意髒了自己的手親自送你下地獄!”

孔氏吓得一個瑟縮,定了定神,又毫不懼怕的回望過去,她心中清楚,就算不爲了肅南王府的名聲,在大房與二房分家事情沒掰扯清楚之前,雷雨雩也不可能當着滿屋的人殺了她;便是要殺,也隻可能是暗地裏動手。

蔚藍見雷雨雩發怒,垂眸一笑,飛快的剝了個橘子遞到他手中,搖頭低聲道:“三舅舅何必生怒,對于垂死掙紮的人來說,總要抓住機會放肆一把。”

這聲音不高不低,雖是湊近了雷雨雩說的,但該聽到的人還是都聽到了。

“阿藍說得不錯。”雷雨雩聽罷挑了挑眉,斂下殺意道:“軍中宰豬宰羊犒勞三軍的時候,這些畜生臨死前也總要掙紮一番的。”他說着若有所思的看向孔氏,那目光當真與看死物一般無二。

孔氏心中又是屈辱又是怨恨,但當下,她的全副心思都在賬目一事上,對于雷雨雩殺不殺她,她反倒不怎麽在意。

她隻知道,這賬目出了問題,蔚池已經查得一清二楚。而公中賣出的八家商鋪,全都由她經手,她雖扒拉了四家商鋪到二房名下,但餘下四家,其中有三家,她都是記在自己名下的,另外一家,爲了修補與娘家人的關系,她正欲轉到了孔府名下。

這事她做得極爲隐秘,她自信将尾巴掃得很幹淨,就連蔚桓都被蒙在鼓裏,可兜兜轉轉,卻被蔚池揭了老底!

今日分家之事,原本就困難重重,如今蔚池來了這麽一出,她根本就完不成蔚桓的囑托,而蔚桓昨夜才千叮咛萬囑咐,若她連原本該分得的三成家産都保不住,蔚桓必然将氣撒在她身上。

她與蔚桓的關系本就已經陷入僵局,若是在此基礎上,讓蔚桓發現她還偷偷昧下了四家商鋪,且不說蔚桓會如何對她恨之入骨,便是陳氏,也不會輕易放過她;此事過後,她就算還能活着,下場也是生不如死!

孔氏這會是徹底失了冷靜,她心中恨極怕極,生怕被陳氏與蔚桓發現端倪,這才會将羅列着她罪證的賬目全都撕碎,就好似這般,便能将她曾經做過的事情抹得幹幹淨淨。

也不理會幾人的視線,孔氏沉默了一瞬,将包在掌心的碎屑輕飄飄扔在地上,随即擰眉看向蔚池道:“大哥這是何意?盤賬就盤賬,盤出這一堆莫須有的東西給弟妹看,又到底是何居心?難不成大哥以爲,二房今日沒有當家人在,就能被人随意欺辱了去?如今二爺還在接待三國使臣,大哥爲難我與母親,說出去了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

關鍵時刻,陳氏的名頭,也不是不能用的。今日蔚桓不在,孔氏可算得上是孤立無援,陳氏雖然糊塗淺薄,可正因爲如此,才更好利用。

如今三國來賀,若因鎮國将軍府分家之事,傳出蔚池欺辱婦孺的名聲,不僅蔚池讨不了好,蔚桓的名聲也好到哪裏去,若是因此損了啓泰的國威,讓他國使臣嘲笑,便是謝琳母子不想插手,也是斷然不能讓蔚池與蔚桓因爲家事,而壞了啓泰的大國尊嚴。

孔氏如今不管不顧,看準的也正是這一點。

蔚池見孔氏開始撒潑,心下隻覺好笑,他與孔氏的接觸并不多,之前隻從雷雨薇口中零星聽說了些,知道孔氏不是個好對付的,卻不曾想,孔氏竟是這樣一号人物。

平日看着溫柔賢淑,大面上也看得過去,做了壞事被人懷疑,便是惺惺作态裝可憐,被人踩了痛腳被激怒了,就陰陽怪氣含沙射影,此時被揭穿了,幹脆一副豁出臉去,魚死網破不要命的威脅人。

孔氏的動作出乎衆人所料,大約除了蔚藍,誰也沒想到孔氏會來這麽一出,榮安堂裏一時鴉雀無聲,隻聽得到雷雨雩嚼着橘子與蔚藍嗑瓜子的聲音。

蔚藍是心情頗好,隻靜待自家老爹大發神威,雷雨雩是耐着性子看戲,金桂翡翠幾個噤若寒蟬,而鄖陽幾個則是滿面寒霜目露嘲諷。

就在這寂靜之中,蔚池笑了笑,輕飄飄開口道:“孔氏,你确定我是在爲難你與老夫人?”他說罷看向陳氏,目光平靜道:“老夫人也是這般以爲?”

孔氏顫抖着嘴唇,打算死不認賬,“難道不是?我也知道大哥有通天的能耐,此番是有備而來,可大哥與二爺好歹是一個爹生的,便是大哥對母親當年害你的事情耿耿于懷,對二房看不過眼,打算清算舊賬,可好歹看在公爹的面子上,大哥也不該把事情做絕了。”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蔚池已經完全不想搭理孔氏,孔氏若是他麾下的将士,這樣的品行,大概早就被杖斃了,他隻目光幽幽的看向陳氏,再次道:“老夫人就沒什麽要說的?”

說實話,便是蔚池早知道二房衆人是什麽德行,此時此刻還是覺得心中發涼,他雖然對二房并沒有什麽感情,可就如孔氏所說,但凡二房能有絲毫悔恨之心,他看在已經過世的蔚老将軍面子上,也會給二房諸人留點餘地。

陳氏當然是這般以爲的,可她此時心亂如麻,既不敢點頭,也不敢做聲。

早在聽到蔚池說拿賬目給孔氏瞧的時候,她整個人就已經僵住。孔氏在賬目上做了手腳的事情,她雖知其一卻不知其二,如今聽孔氏所言,隻以爲蔚池是發現了二房在公中财産上做了手腳,卻不知孔氏私下裏還打着渾水摸魚中飽私囊的主意。

陳氏出身不高,她看問題本就不如孔氏透徹,有生之年還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便是她被樓太後申斥禁足那次,她雖覺得屈辱怨恨,卻并未覺得有丢命的危險。

如今被雷雨雩這麽一吓,又見蔚池看過來,她開始無法遏制的哆嗦,她目光慌亂的避開蔚池的視線,原本泛黃的臉膛此時全是灰敗,隻感覺天都塌了。

見婆媳二人這番模樣,蔚池閉了閉眼,沉喝一聲道:“葛賬房,把餘下的賬目給孔氏。”

葛行沖原是蔚老将軍培養出來的人,在蔚老将軍過世後,就一直跟在蔚池身邊,對蔚家二房的事情,他知之甚深,如今見陳氏與孔氏這副模樣,他心中早就不耐,又爲蔚老将軍感到悲哀。

他從手中抽出一頁賬目,遞給孔氏道:“二夫人請過目,您若還想再撕,也是無礙的。”他說着揚了揚手中的賬冊,不冷不熱道:“小老兒手中還有許多。”

孔氏聞言頹然的跌在軟椅上,方才挺直的脊背瞬間就軟了下去,她看了眼葛行沖,又望向哆哆嗦嗦的陳氏,随後掃向廳内的衆人,最後目光落在蔚池身上,道:“大哥真的要趕盡殺絕一絲餘地都不留?”

孔氏對今日的事情已經徹底不抱期望,她并不怕死,可她放不下三個兒子,思及蔚昭與蔚晖三個,孔氏隻覺得心中鈍痛,她死沒有關系,可她不能讓自己的三個兒子背上罵名,若是她的刻薄蔚藍姐弟貪墨公中财産的名聲傳了出去,她三個兒子的前程也就完了。

更不用說蔚桓日後還會娶妻,三個兒子如今年齡還小,在後娘手中,能不能健全長大,都還是個問題。

“并非我不留餘地。”蔚池看了眼孔氏,淡淡道:“我已經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如今再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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