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瘋魔

劉嬷嬷站在孔氏身後,聞言面色瞬間變得慘白,她不自覺便将視線移向孔氏,眼中盡是惶恐,尤其是想到蔚藍蔚栩的身後事還是她一手操辦的,就在十來日之前,她才從城北的淩雲寺接了姐弟二人送回昕陽,路上随行的下人總共有五十來人,可謂是所見者衆!

這之後包括與昕陽老宅的蔚氏族老共同商定請風水師、勘選墓地、擇期、甚至是宴請賓客……她親目睹擡棺人将屬于這姐弟二人的棺木放入墓穴,然後填土掩埋,及至壘墳砌墳,直到三日後所有事宜盡數處理妥當,她确認無疑後,這才返回上京!

倘若琉璃在梧桐院見到了蔚藍與蔚栩,那麽,在昕陽老宅墓地裏躺着的是誰?劉嬷嬷的略顯尖刻的嘴唇微微嗫喏了下,但見孔氏沒有出聲,忍了忍又作罷。

隻她心中到底還是掀起滔天巨浪——她并不信鬼神,若是信的話,她相信,以蔚家二房今時今日的所作所爲,隻怕蔚家的祖宗早就氣得從棺材裏爬出來,将蔚桓這個不孝子孫給打死了,又何以會等到今日?

那麽,若是琉璃所見不是鬼魂,而是實實在在的人,那孔氏之前的謀劃、孔氏現如今這孤立無援備受陳氏與蔚桓怨怪于責難的處境、蔚家二房惡名昭著臭不可聞的名聲,又算什麽?這一切都是誰來主導?是蔚池?還是蔚藍?亦或是他們并不知道的人?

孔氏沉默了良久,見琉璃低着頭并不吭聲,顯見她所說的都是實話,這才醒過神來,伸出一隻纖纖玉手,顫抖的問琉璃道:“你說什麽?琉璃,話可不能亂說,你确定你說的都是真的?大小姐與三少爺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死在曦和院的大火裏了,本夫人親眼見到他們的屍骨,劉嬷嬷一手料理他們的喪事,你那隻眼睛看到大小姐與三少爺?又怎麽可能會看到他們?”

孔氏面色慘白,一雙秀美不自覺蹙起,她的聲音有些尖利,在說到親眼見到蔚藍與蔚栩的屍骸時,她語氣笃定,似是萬分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

可對于從十歲起就一直跟在孔氏跟前伺候的琉璃來說,孔氏如今的表情與語氣,都不過是色厲内荏的強撐罷了,琉璃知道,與其說是孔氏是在懷疑斥責自己,不如說孔氏是不相信她自己,不相信她自己竟然幹了這樣一樁蠢事。

她微微擡起頭來,俊俏的小臉上同樣微微發白,顫聲道:“夫人,奴婢說的都是實話,不僅奴婢聽到了,當時在場的其他幾人也聽到了,您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問問春杏,當時春杏也在,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決計不敢騙您!大小姐與三少爺如今都還好好的。非但如此,大小姐似乎變了很多,奴婢與春杏幾人甫一進入西院,還沒來的及道明來意,便被守門的侍衛給扣下了,之後梧桐院裏來了個丫鬟,渾身冷冰冰的,隻一句話,就将奴婢幾人帶到了梧桐院的花廳,當時大小姐正在用飯,三少爺,三少爺也是在的。”

琉璃說到這,面上神色雖是驚慌害怕,但一雙眼睛,卻細細盯着孔氏的神色不變。

此刻,她心中正暗自歡喜,孔氏不是喜歡磋磨人麽,孔氏不是自诩精明能幹麽、孔氏不是多疑得誰都懷疑、隻因爲楊嬷嬷失蹤當日,她沒能及早察覺到楊嬷嬷的反常,就将過錯全都推到自己身上,甚至還給自己安了個有心攀附男主子的罪名,将自己冷待起來麽?

孔氏怎麽就從來沒懷疑過蔚藍與蔚栩?她怎麽就沒懷疑過曦和院走水的真僞?果真是強中還有強中手,惡人自有惡人磨,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若非如此,孔氏又如何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若在今日以前,有人跟她說,老謀深算的孔氏、會被蔚藍一個十來歲看起來不谙世事的小丫頭算計得徹底,琉璃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可通過方才與蔚藍的一番對話,琉璃再不敢小瞧了蔚藍,也不敢将現在的蔚藍與從前的蔚藍聯系在一起。到底是什麽讓蔚藍有了如今的變化,琉璃并不清楚,但對于蔚藍的變化,她樂見其成。

因爲隻有找到與孔氏實力相當的對手,孔氏才不會将全副身心與精力都放在後宅之上,她的境遇也才不會變得更差。不是她琉璃小氣,而是她太過了解孔氏,她自十歲起就伺候在孔氏身邊,這幾年蔚桓并不是沒有對别的丫鬟和姨娘起過心思,隻不過文人有文人的風骨,蔚桓行事向來含蓄隐晦,可孔氏每每都能因爲一點蛛絲馬迹,就将被蔚桓看入眼中的姨娘或者小丫鬟全都處理了。

這處理的方法不外乎幾種,比如曾經在蔚桓面前備受寵愛的張姨娘,即便被蔚桓護得密不透風,可最後仍是在生産時一屍兩命,另有兩名容色出衆的,死得也不比張姨娘好上幾分,一個是被發現與下人私通,一個是失足落水,哪一個都沒能因爲蔚桓的寵愛,就讓她們的花信之期更加長久,也沒能讓她們的日子變得更加如意。

而她隻是個丫鬟,從小便不受父母寵愛,爲了弟弟能進學念書,最後才賣身進府。原本她也沒有别的期望,隻想老老實實多掙些銀錢,能讓家裏的日子好過些,待年歲到了,便是不能加人,孔氏能允許她自梳,留在身邊做個管事姑姑,她下半輩子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便是孔氏有時候行事太過與陰損,她做奴婢的一心爲主,也沒是什麽好說的。可孔氏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看低了她,也不該對她生疑,更不該将她往死路上推!

蔚藍的話說得并不錯,能跟着蔚池從蕭關回京的将士,全都是在生死場上搏殺過來的,他們又豈是能輕易招惹的?孔氏讓自己帶人過去打探消息,且要雖是準備出賣色相,這不是将她往死路上逼又是什麽?

正因爲如此,琉璃并不在孔氏面前說蔚藍的好話,隻一心一意想着,若是能讓孔氏的全部注意力都轉嫁到蔚藍身上,二人從新争鬥起來,那她以後的日子便能稍微好過些了,沒準備真能給她逮到機會一飛沖天,孔氏不是懷疑她對蔚桓起了攀附的心思麽?

與其不明不白的含冤死在孔氏手裏,她便是做個姨娘又有何妨?蔚桓對孔氏早就不耐,如今也再沒了往日的深情,對她來說豈不正是時機?這機會,誰又能說不是老天眷顧于她特地給的?

孔氏并未注意到琉璃的眼色,她一門心思都在思索,蔚藍與蔚栩怎麽會忽然回來了,可劉嬷嬷卻是看得真切,但當下,劉嬷嬷卻并未吭聲,還是那句話,在後宅生存,除了忠心,還有一項是頂頂重要的,那便是識時務,看樣子,孔氏這是已經将琉璃逼到了絕境上,劉嬷嬷看了眼低下頭去的琉璃,又看了神色有些怔愣的孔氏,最終選擇了沉默。

孔氏卻是不知,她的往日的所作所爲,竟是親自在未來的日子裏,給自己樹立了一個強敵。室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就連正給孔氏夾菜的流雲都不自覺停下了動作,她小心的看了看在場幾人的眼色,極有眼色的退後兩步低下頭去。

“那兩個小賤種當真還活着?”半晌後,孔氏似夢呓般呐呐出聲,她若有所思的往西院方向望了一眼,似是想要穿透重重院牆與屋脊,将梧桐院的事情看個真切,目光中迸發出駭人的狠厲之色。

可随即,她又收回視線看向琉璃,見琉璃正滿眼擔憂的沖她點頭,她不禁當即大笑出聲,笑聲瘋魔癫狂,透露出濃濃的恨意與嘲諷,接着竟是拂袖将案幾上的粥品小菜一股腦全掃在地上,直笑得眼淚順着面頰淌下,孔氏在自己嘴裏嘗到了一絲鹹腥味,這才恨恨道:“好!好!當真是好!果然是雷雨薇那賤人生的!我就說當日她怎麽會無緣無故的推遲去昕陽,且先是找了楊嬷嬷去商議,接着第二日又眼巴巴的來跟我請安,卻在大門口就與蔚柚那個眼皮子淺的厮打起來,敢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全都是沖着本夫人來的!這還當真是雷雨薇的好女兒!想不到我孔心竹終日打鷹,卻被個毛都沒長齊的幼崽給啄了眼,竟是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孔氏是在内宅算計慣了的,原本蔚藍提出要推遲去昕陽守孝時,她心中便覺得奇怪,隻當是,她與楊嬷嬷九十九步都走了,倒也不在乎蔚藍再多耽誤幾天。之後蔚藍與蔚柚在暮雪齋門口險些打起來,因着是蔚柚直接壓在自己身上,才導緻自己尾椎骨碎裂,她雖心中惱怒,也更加起疑,卻苦于沒有任何證據。

且根據蔚藍以往的性子分析,這完全就是當時的蔚藍完全不可能辦到的。回想當日,孔氏覺得自己之所以如此自信,蓋因當時整個鎮國将軍府都捏在自己手裏,大房有個任何風吹草動,都勢必要傳到自己耳中。

而當時的蔚藍,身上可說沒有絲毫反常之處,硬要說到反常,頂多是比往日知禮了一些,可在當時那種情況之下,蔚池沒有絲毫消息,雷雨薇又已經身死,蔚藍姐弟在這府中孤苦無依,便是适當對自己個服軟,做做表面功夫,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推遲去昕陽的決定,竟是蔚藍針對自己的開始,這個開始讓蔚藍後面的計劃不動聲色且順風順水,也讓自己節節敗退始終尋不到緣由,如今想來,這所有的症結居然都在蔚藍身上!

可蔚藍哪裏來的這麽大能耐?孔氏思索着,複又看向琉璃,她眸子微眯,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陰沉道:“把事情仔細跟我說一遍,半個字也别落下!”

她還就不信了,單憑蔚藍一個人,還能翻得了天!沒準從她決定送蔚藍姐弟去昕陽,蔚藍的身後就有高人指點也不一定,否則,以蔚藍平日裏那嚣張跋扈、肚子裏沒有二兩墨水、既淺薄又無知的德行,又如何能讓她吃下這樣的暗虧!

劉嬷嬷與琉璃流雲此時噤若寒蟬,原本在孔氏忽然打翻小幾上的飯菜時,幾人就已經吓得不敢出聲。琉璃口中的蔚藍,不僅對孔氏來說極爲陌生,便是對劉嬷嬷與流雲來說,也是同樣陌生的!

隻三人見孔氏發怒,當下誰也不敢多說,更加不敢上前勸阻,她們都了解孔氏,孔氏已經有些日子沒摔過晚盤了,正常情況下,孔氏摔打房中物件時,便代表她此時怒意正盛,誰的勸解她也不想聽。倘若她們不識趣的出言勸慰,甭管她們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孔氏那剩餘的怒氣,便隻能由她們這些出言勸慰的人來消受!

琉璃壓下心底的喜意依言而行,她既不誇大事實,也不隐瞞分毫,一五一十的将自進入西院的點滴與孔氏盡數說了,隻末了道:“夫人,以奴婢之見,大老爺對大小姐與三少爺極好,而奴婢與春杏幾人自進入西院,便被大小姐身邊的人帶到了梧桐院,可見大老爺是将西院的事情全都交給了大小姐來處理,應是對大小姐極爲看重,也是極爲相信大小姐的手段。”

孔氏聞言沉默了一瞬,道:“她就沒與你說她自近些日子都去了哪裏?見了那些人?爲何她還活着?既然她還活着,那曦和院走水當日,從火場中擡出的屍骸又到底是誰的?莫非她是打量着我這個做二嬸的好欺負,這才李代桃僵,隻爲将謀害侄兒侄女的名聲扣在我頭上!”孔氏說着,毫不掩飾語氣中的森寒。

若一切真如琉璃所說,蔚藍并不是一點手段和見識都沒有,那麽,蔚藍與蔚栩離京之初,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虐待侄兒侄女、外加殺人害命的屎盆子扣在自己頭上的。

可這當真都是蔚藍的主意?孔氏還是禁不住心中生疑,并非她不相信琉璃的話,隻她委實覺得蔚藍年齡太小,便是這一切真的是蔚藍一手施爲,想來也并不是毫無緣由,且在蔚藍身後,多半是有人暗中唆使的。

原因其實也簡單,因爲無論是蔚池遇襲、還是雷雨薇的死,甚至是她與楊嬷嬷的謀劃,這都是機密中的機密,又如何能是蔚藍這樣既無人手,又在明面上沒有助力的小姑娘能看透的?但當下,她真的找不到别的理由來與蔚藍開脫,是以,隻能寄希望從琉璃的口中多得知些消息。

這話琉璃并不好接,因爲蔚藍是真的絲毫也沒透露,她想了想,微微擡頭看向孔氏,認真道:“夫人,這話奴婢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說。”孔氏五内俱焚,有些不耐煩的咬了咬牙。

琉璃點頭道:“夫人,奴婢方才與春杏幾個在西院門口遇到了皇上派來的人。想來大小姐與三少爺活着回京的消息并不能隐瞞多久,大老爺應該會趁着這個機會禀明皇上,無論大小姐與三少爺到底是如何離京的,大老爺都一定會給出最合理的解釋,否則皇上一定是會怪罪的。咱們或許可以派人到西院附近打聽打聽,沒準就能知道更具體的消息。”

琉璃與春杏幾個,确實是在離開西院的時候遇到了桂榮與申姜幾人,她們原就因爲辦差不利心下惶惶,本是想留下來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探到什麽消息的,可誰知她們才露出個苗頭,便被西院的侍衛給強行驅逐了。

孔氏聞言并未出聲,可劉嬷嬷卻是先看了琉璃一眼,再看向孔氏,斟酌道:“夫人,老奴覺得咱們還是暫時不動爲好。如今咱們并不知道皇上派來的都有那些人,若是貿然派人過去沖撞了對方反而不美。

總歸皇上的人已經到了,大小姐與三少爺如今完好無損的回來,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您别忘了,大小姐與三少爺可是皇上親封的流雲郡主與安樂侯,大老爺要是解釋得不合情理,這豈不是打了皇上的臉?”

劉嬷嬷這話說的含蓄,西院既然能不留情面的将琉璃幾人趕出來,又怎麽會放任二房的人再湊過去行鬼祟之事?沒準羊肉沒吃到還惹一身腥。

她如是想着,又皺了皺眉,覺得琉璃有些急功近利了。她并不介意琉璃對孔氏生出異心,隻有琉璃表現得越是心思不純,才越是能顯出她的忠誠于重要來,隻琉璃如此明目張膽的給孔氏挖坑,她這個管事嬷嬷若是不出言提醒,萬一出了什麽事,那便是她失職。

冷冷的看了琉璃一眼,劉嬷嬷繼續道:“夫人,您先别生氣,小心氣壞了身體,事情到底如何,如今還沒定論,春杏幾人還在倒座等着,不如老奴先讓幾人散了,再将這個消息告訴老夫人,順便打發人去請了老爺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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