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桓太過了解孔氏,見孔氏面上的笑意帶着自嘲,他眸子上了閃,揮手讓劉嬷嬷退下,徑直坐到軟榻邊,伸手将孔氏攬入懷中,柔聲道:“你呀,十幾年了,怎麽還是這性子?”
無可否認,孔氏是個極爲合格的主母人選,這次的事情,歸根結底還是事出突然,又一環一環扣得太過緊湊,才會讓孔氏措手不及,否則以孔氏的精明,又如何不會栽這樣一個大個跟頭?
可事情怪不到孔氏頭上,就不代表他一點态度都不拿出來,也不敲打孔氏,此次的事情對他的仕途造成極大影響,孔氏是個聰明人,隻要他還想往上走,後宅這塊就一定得立起來,他對孔氏的要求自然也要更加嚴格。
孔心聞言心中一痛,蔚桓這是在怪自己沒讓丫鬟去找他?她别過頭去,頓感鼻子酸澀,委屈得掉下淚來,哽咽道:“妾身怎麽了?難不成就允許二爺發脾氣冷待妾身,還不允許妾身使個小性兒?妾身與二爺原是一家人,總歸是希望二爺能好的,難不成妾身還能故意弄出這樣的錯處來拖累您?孩子們都大了,二爺如此給妾身沒臉,妾身連個姨娘都不如,又何苦眼巴巴的湊上去讓人羞辱?”
姜澤派往蕭關宣旨的隊伍已經出發了好幾日,但事後卻不曾對他下手,蔚桓覺得之前懸在頭頂上的利劍已經暫時被挪開,是以,他今日心情頗好,倒也有耐性哄着孔氏。
他動作輕柔的将孔氏扳過來,又用指腹擦去她面上的淚痕,柔聲開口道:“阿竹别哭了,你還傷着身子呢,我也是因着最近朝中風向不對,又被陛下罰在家中思過,這才沒來看你。實話與你說罷,我從繁荼郡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大哥還活着了,抵京之後,我不敢隐瞞,先是去了皇宮,将此事告知陛下,讓陛下決斷,當時陛下沒說要如何處置大哥,我便也沒好跟你通氣,爲了怕陛下起疑拖累你,也沒到後院來,你可能理解我?”
孔氏聞言哭聲一頓,淚眼婆娑的看向蔚桓的眼睛,不确定道:“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蔚桓見孔氏哭得狼狽,枯黃的面容上實在看不出什麽美感,心中略微有些自得,暗忖這女人就是如此,不能太過寵着,偶爾也要敲打敲打,讓她看清自身的位置,讓她意識到男人的寵愛有多重要,也讓她明白她有多離不開自己,最好便是若即若離,能一直吊着她。
可他多看了孔氏幾眼,思及孫姨娘和尤姨娘的一身雪膚花貌,又不自在的扭過頭去,索性将孔氏攬在懷中,來個眼不見爲淨,但聲音卻一如方才的溫潤,輕歎一聲,似是無限憐惜道:“你還是這個家的當家主母,我們有三個兒子,我又如何會真的棄你于不顧?在我心裏,你一直是我的心竹。”
在蔚桓心中,孔氏自然還會是這個家的當家主母。一則他對女色并不怎麽上心,二則當家主母确實隻有一個,但是妾室卻可以有很多,倘若他日後改變了心意,等他大權在握,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蔚池馬上就要回來,許多事情還得孔氏出面,他自然是要将孔氏安排好。
何況,就算不看在還需要孔氏打理後宅的份上,也要看在三個兒子與孔志高的份上,他與孔志高之間謀劃的事情,目前才剛開始呢。此番若是能平安度過,在夾縫中求得一條生路,他必定否極泰來,至于蔚池回京以後會如何對付他,依照蔚池的脾性,隻要他沒拿到十足的證據,至少在明面上不會動他,最多不過把他分出去單過。
但這個,他早就已經有了準備,尤其在經過此次罷職,又從姜澤手中留下一條命來之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往是他太過激進和自信了,男子漢大丈夫,隻有忍常人所不能人,方能成就大業。
孔氏見蔚桓說的鄭重,倒也慢慢将心中的芥蒂放下來了,她與蔚桓畢竟是打小的情分,但她最近一段時日一直過得郁郁,腦子也有些發懵,聞得朝中局勢不穩,轉念便想到了娘家,不由得擡起頭來緊張道:“朝中風向怎麽不對了?父親和哥哥可還好?”
孔氏對蔚桓與孔志高謀劃的事情一無所知,經過此次的事,她更加覺得娘家重要,若是父親被罷職之後,娘家人不曾來傳話,做出要放棄她的姿态,蔚桓即便是爲着以上的那些理由會對他冷待,但也不至于日日留戀在兩個姨娘房中。
這點孔氏心知肚明,她雖然心中裝着蔚池,但聰明人之間的感情,總會摻雜許多感情以外的東西。
蔚桓垂眸看了眼孔氏,心中頓時生出不耐,沒曾想孔氏會對他的處境不聞不問,一來就問及娘家人,合着他這做相公的在她心中就如此微不足道?難道她的憔悴和方才的眼淚都是假的?
他頓了頓,壓下情緒道:“無事,嶽丈大人安好,過些時日應當就能回到朝中任職,我見你臉色不好,讓劉嬷嬷伺候着你洗漱一番,再好好睡一覺。我等會還得出府,今日皓兒與晖兒休沐,我先去看看他們的課業可都做好了,稍後再讓他們陪陪你。”
蔚桓說罷拍了拍孔氏起身,又耐着性子叮囑了孔氏幾句,見孔氏愣愣點頭,轉身便出了暮雪齋。出嫁從夫,孔氏大約是一點也沒将自己放在心上,跟她爹孔志高是一個德行。
用得着的時候舌燦蓮花,用不着的時候便棄若敝履,難道她以爲她現在的錦衣玉食靠的都是孔志高?自己好歹是鎮國将軍府的二爺,她孔府不過破家縣令起勢,如今也不才三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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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之前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