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爲了麻痹他的好父皇與他的皇兄皇弟,他這北傾殿,甚至連個幕僚都沒招攬。所以,即便明知玉樹不如達瓦可信,事發之後,他卻仍是隻能找玉樹商議。
玉樹自知尹尚對自己的信任與依賴不如達瓦,大抵是沒有想到尹尚會有此一問,他擡眸看向尹尚,見尹尚面上神色平和似深潭中的靜水,可其中卻深藏着暗湧與風暴,不由得立馬垂下頭來,斟酌道:“殿下,此事當先确定幕後之人是誰,再作打算。”
尹尚淡淡看了他一眼,語氣中無波無瀾道:“哦?”
玉樹眉心猛跳,他想到某種可能,頓了頓道:“殿下,此事是從喬禀章被抓開始,依屬下看,要知道幕後黑手是誰,還得從蒼岩堡開始,蒼岩堡還有咱們存下的糧草,倘若喬禀章真的在蔚池手中,此事是蔚池所爲,那麽,蔚池斷然不會放過蒼岩堡的糧草。”
玉樹這話說得含蓄,他其實覺得尹尚是有些本末倒置了,要知道誰是幕後黑手,且不管羅穆爾說過什麽,沙棘縣有又什麽消息傳來,隻要盯緊了蒼岩堡的糧草得去處,再順藤摸瓜你,便可知道對方是誰。因爲無論對方是誰,既然抓走喬禀章,又将沙棘縣攪成一鍋粥,最終的結果便是要擾亂尹尚的計劃。
其實玉樹更傾向于此事是蔚家軍做下的,不過是因爲蔚池回來不久,能夠提前部署的時間與喬禀章被抓對不上,是以,他隻能保守的給出這樣一個說法,也免得最終結果出來時有差池,而被遷怒。
“繼續說。”說到糧草,尹尚不禁垂下眸子,心中又是一陣肉疼,玉樹的說法他又如何不知?可如今蔚家軍戒嚴,梅朵雪山通道被毀,西海郡境内,又如何是大批人手可以随意進入的?
那些糧草至少是三萬人幾個月的儲備,可羅穆爾在上一封信中,卻并未對他提及糧草之事,他原本安排鷹部的人前往沙棘縣,便是想讓鷹部的人看看羅穆爾是否忠誠可靠,軍中是否存了糧草的。
原先的幾個暗樁并不知道梅朵雪山通道一事,可等鷹部的人趕到,羅穆爾已身死,沙棘縣駐軍營地被燒,因着滅火,當時營地一片混亂,而沙棘縣又缺水,當時救火,不但用水澆,也用土埋,再加上人爲踐踏,這些痕迹委實很難辨認出來。
更别說軍中另有刺頭,而這些人是他皇兄或是皇弟的人,現場早就被破壞殆盡,是以,羅穆爾到底有沒有将蒼岩堡的糧草運走,這些糧草又是否是在禍害中燒成灰燼、還是仍舊留在蒼岩堡,他完全就不得而知。
思及此,尹尚不由得揉了揉額角,心中有些郁卒。
此事原也是他作繭自縛了。他處處謹慎,處處謀算人心,結果算來算去,反倒是把自己算進去了,他原本安插在沙棘縣的暗樁,隻爲着盯着羅穆爾的動靜,對于這些人,他并不如鷹部與影部一般信任,是以,梅朵雪山通道這樣的機密事,這些人才會毫不知情。
而羅穆爾也并未讓他失望,大約本就防備着這些人,所以直到他死,幾名暗樁都不知道這個消息。倘若這些暗樁早知道梅朵雪山通道一事,他如今也不必爲羅穆爾是否從蒼岩堡運走糧草一事犯愁了。
玉樹大約也是看出了尹尚心中所想,他低下頭扯了扯嘴角,出聲道:“殿下,此事并非毫無辦法,咱們可以交給鄧家去辦,或者從趕往上京城的鷹部調撥一批人手,他們原就是從折多人進入啓泰的,如今應當還沒洩露蹤迹。”
尹尚往身後的八寶榻上靠了靠,沉吟道:“你去傳信,直接交給鄧家處理,上京城如今的形勢并不好,姜澤就跟瘋狗一樣,逮誰咬誰,尤其是在蔚池的活着的消息傳出之後,隻怕會變本加厲,眼下鷹部的人想要進入上京城查探消息并不容易。”
他說到這頓了頓,又目光銳利的看向玉樹道:“你是聰明人,想必也料到了,達瓦與影部的人,此番可能兇多吉少。”
作爲沒有封王的皇子,尹尚雖然心思深沉,可畢竟還沒成事,無論是培養勢力還是拉攏人手,都需要耗費大量金銀,達瓦從小陪伴他長大,是他最爲信任的人,而影部的人,他之前也是所耗甚巨,爲此,他還專門從三國網絡高手,此番損失,人數雖然看起來不多,但卻仍是讓他覺得元氣大傷。
并不是誰都有蔚家軍那樣的底氣,尹尚思索着,又狠狠握了握拳,隻覺上天不公,可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會耗盡心力的想要将蔚将軍摧毀,想要從梅朵雪山與稻壩草原,打開通往啓泰的大門,但人算不如天算,他多年的心血,如今很可能就要毀于一旦。
讓鄧家出面處理,這便是要保全鷹部的意思,玉樹明白尹尚這在心疼有可能折損的人手、既想提拔自己,又出言敲打的意思,他點頭應下,心中暗喜,面上卻不動神色,單膝跪地道:“殿下放心,屬下定會至死忠心于殿下!也會将此事辦好!另外,既然梅朵雪山這邊已經出了狀況,泊宜郡那邊,是否也讓鄧家的人好好留意一番?”
尹尚聞言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隻覺得玉樹這是在拿鑲滿寶石的尖刀捅自己的心窩子,他皺了皺眉,道:“鄧家的事情你别插手,直接傳信給尹卓,讓尹卓來處理,另外,大夏與啓泰聯姻的事情,姜澤可有回信?”
說起來,将大夏四公主嫁給姜衍一事,正是尹尚的手筆。先時喬禀章被抓,尹尚心中便懷疑是否有不爲人知的勢力出現,而他與姜澤的合作破裂,又正是在姜衍回京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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