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境内從來不缺草原,出于安全考慮,幾人并未走遠,隻選了距離蔚家軍營地隻有十來裏的一片草場。
時值冬季,雖然前日夜間才下了一場大雪,但西北境内風大,昨日又是晴天,草場上積雪已化,再加上此處距離蔚家軍營地極近,平日裏也無人敢來放牧,是以,周圍草場保存完好,近半米高的枯草黃橙橙一片,似乎還能窺到夏日雨水豐沛時青草如茵的景象。
無論是蔚藍,還是杜文佩或是白貝等人,平日裏都極少有出門跑馬的機會,即便是有,也難以見到如此盛景,陽光和煦,碧空如洗,不遠處的萬壑山在陽光照射下銀白閃耀,草場繁茂,風吹草甸起起伏伏,猶如五月麥浪,鼻息間充斥着溫暖熟悉的枯草香氣。
一時間衆人心情大好,蔚藍自踏足草場,面上的笑意就沒落下過,伴随着馬蹄聲,草場上歡聲笑語不斷,就連剛剛學會騎馬的蔚栩與大小熊,也坐在自己的小馬駒上喜笑顔開。
但,此時此刻,在距離安平鎮近千裏的梅朵雪山上,則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達瓦與一名黑衣人身形狼狽的半倚在白皚皚的雪地裏呼哧呼哧喘氣,二人嘴唇皲裂,黑紅的面頰上被曬得泛起油光,隻見黑衣人抓了把積雪咽下,這才壓低了嗓子道:“達統領,咱們真的能翻過去?依屬下看,不如咱們換條道走吧,這條道實在是太險了,稍有不慎,咱們就有可能埋骨于此,如今還沒遇到猛獸,咱們已經精疲力盡,若是遇到猛獸,咱們隻怕更加沒有抵抗之力。”
這人名喚桑吉,正是影子衛中的一員。
當日達瓦從梵音城出發時,統共帶了十二名影子衛,最初到達安平鎮時,因着要聯系劉大海,順便探查派安平鎮防守,達瓦率先派出三名影子衛,在這三名影子隻是受了些輕傷,又安全歸來之後,達瓦直覺安平鎮如今雖然防守嚴密,但卻還不到讓影子衛卻步的程度。
于是,在分析利弊之後,按計劃,達瓦又在第二日又另安排了八名影子衛,于當夜前往蔚府行刺蔚池,并吩咐,若是有可能,順帶連喬禀章也一并解決了。可他命令剛下,八名影子也才出發,便收到沙棘縣的傳信,言及羅穆爾與沙棘縣的中高層将領,在一夜之間死于非命,沙棘縣駐軍營地亦是被燒毀大半,其中更有不少士兵傷亡。
達瓦收到消息又怒又急,但事有輕重緩急,思及梵音城與沙棘縣的距離比之安平鎮更遠,而自家殿下應該還不曾收到消息,達瓦隻稍作猶豫,便決定親自到沙棘縣一探究竟。是以,這才會匆忙給留在安平鎮榷場的暗樁留下口信,徑直帶了僅剩的影子衛桑吉快馬趕往沙棘縣。
可這畢竟是在啓泰境内,達瓦就算心中再急,速度再快,也要顧及這是在蔚家軍的地盤上,蔚家軍如今正在戒嚴,再加上他這張十足大夏人的臉,與小山一樣的身高,蔚家軍中的人一旦見到他,不将他當即拿下才是怪事,因此,達瓦并不敢在白日裏趕路,隻能在夜間疾馳。
但經過一天一夜的小心趕路,等達瓦與桑吉通過地心谷趕到梅朵雪山山腳下時,入目的景象,差點沒讓達瓦氣得嘔出一口血來。
除羅穆爾之外,尹尚雖在沙棘縣安排了人手,但這人手卻并不多。
梅朵雪山通道之事,本就極爲隐秘,再加上雪山的貫穿通道少說也有二十幾來裏地,而被蔚藍等炸毀的,正是雪山靠近啓泰的這一端,羅穆爾等人被殺之後,沙棘縣駐軍營地走水,整個軍營沸反盈天,這些暗樁下意識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軍營,又如何能注意到梅朵雪山的通道已經被人摧毀?
梅朵雪山的通道到底是如何被摧毀的,如今誰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達瓦與桑吉原本也以爲這是自然而然的雪崩,但沒過多久,達瓦就反應過來,沙棘縣之所以會出事,羅穆爾與軍中中高層将領同時被殺,多半是啓泰人有意爲之,而梅朵雪山的通道會忽然發生雪崩,想來也是啓泰人的手筆。
可這到底是誰做的,達瓦心中卻是沒底。
這一來,大夏與啓泰自來敵對,無論是姜澤還是蔚池的人發現梅朵雪山通道,都會想辦法摧毀,二來,這事正好發生在姜澤放出消息,說是自己家主子殺了鎮國将軍府滿門、而自己家主子正被禁足之時。
達瓦思忖着,不禁又皺了皺眉,如今看來,之前喬禀失蹤一事,應該也與沙棘縣出事有關。
雪山上雖然沒蛇蟲毒益,也沒有猛虎,但卻有雪崩,還有雪域高原上最爲兇狠的動物雪狼,桑吉的話,達瓦又如何能不知?
可對方既然連梅朵雪上通道這樣的機密事情都能夠知曉,并通過這通道,幹淨利落的将羅穆爾等人殺了,又将沙棘縣攪得天翻地覆,很顯然,他們已經啓泰人盯上。他們如今的動作,沒準正在别人的監視下進行。
莫說他們隻有兩人,就算将滞留在安平鎮的所有影子衛都帶上,他們又能如何?難道他們還能比得上羅穆爾手中的三萬将士?如今他們勢單力薄,若是貿然退回去,其結果隻會比翻越梅朵雪山到達沙棘縣更慘!
達瓦會這樣想,也不是沒有緣由的,他們如今雖已經到了梅朵雪山半山,但卻仍屬啓泰境内,後面到底有多少人正盯着他們,等着他們折回,誰又說得清楚?
倘若是姜澤的人,姜澤既然敢派人在蔚池的地盤上行事,必然不會隻是三五個人,且三五個人也殺不了羅穆爾二十幾個将領。若是蔚池的人,那情況就跟糟糕了,沒準如今留在安平鎮的影子衛已經全軍覆沒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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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十點半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