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向四周,蔚藍不由得下意識眯了眯眼,楊小白與張柯、谷楠、饒峰四人不在,這是去了哪裏?蔚家軍的軍營離蔚府極近,老爹在黑衣人乍然闖入之後,不但沒有增派人手,自己反倒頂着寒風在廊下看戲……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念頭蓦地從蔚藍腦海閃現,使得她本欲邁向前的步伐忽的頓住,她一面将披風上的兜帽拉起來套在頭上,一面扭過頭輕聲對白貝道:“你也去,盡量留下活口。”
白貝聞言了然的點點頭,飛身加入戰圈。
爲了印證心中的某些想法,蔚藍重新将視線移向對戰的雙方,目光比之甫一踏入院中更加專注。依照她如今對古武流派的了解,想要看出黑衣人的底細與深淺委實不易,但從趙群等人的應對來看,蔚藍心中越發清明,對自己早前的猜測也更加肯定。
黑衣人雖然兇悍步步殺招,趙群等人也仿似不留餘力,但每每到了關鍵時刻,又總會巧妙避過置對方于死地的最佳時機;差之毫厘謬之千裏,高手過招,生死隻在分秒之間,就如同她在十字瞄準鏡中屏住呼吸,不錯眼的抓住時機扣動扳機一樣。
蔚藍不傻,相反,她的思維非常缜密。雖然她事先并不知道會有這場夜襲,也并不知道蔚池的具體打算,但看蔚府的防守,以及雙方人馬的動作,趙群等人明顯是想要留下活口,甚至是想要不動聲色的放走兩人,給幕後主使之人報信的。
自老爹回到安平鎮,安平鎮的釘子便被便被骁勇盡數拔出,連日來,整個安平鎮被收拾得跟鐵桶般,完全就是水潑針插不進,黑衣人能順利進入安平鎮,甚至摸到蔚府,若說沒有老爹與骁勇的有心放縱,打死蔚藍都不信。
而事發之時,老爹之所以不曾讓人到後院來尋自己與蔚栩,也并未讓人通知自己與蔚栩前來,顯然是并不希望自己與蔚栩露面,對于自家老爹此舉的目的,蔚藍隻是想想,便也明白了。
但爲什麽自己已經到了前院,老爹卻并不阻止?蔚藍靜靜站在廊下,纖細的身影幾乎與牆角的陰影融爲一體,她目不轉睛的關注着場中的打鬥,一時間腦中無數念頭劃過。
她與蔚栩雖已經到達安平鎮幾日,但明面上卻并未公布身份,她一直是男裝打扮,蔚栩一直不曾出門,就算外間有諸多猜測,可卻并不能肯定;是以,她與蔚栩還活着的消息、以及老爹當下的身體狀況,應該還沒傳出安平鎮。
而今夜出現的這些黑衣人,無論是尹尚還是姜澤的人,在自己還沒出現之前,隻要能逃脫一個活口,對老爹來說便是好事,因爲老爹的目的,原本便是要讓對方将他重傷未愈的消息傳遞出去。
可如今她出現了,倘若讓對方發現自己,那便徹底擾亂了老爹的計劃。
往近了說,她手中帶着刹雪,尹尚若知道她還活着,必定會接二連三的派人前來,其目的,隻爲驗證她是否真的拿了刹雪,進而再循着機會殺人奪刀;往遠了說,姜衍原先爲她謀劃的回京借口,會完全變得經不起推敲。
再則,時事變化萬端,刹雪内藏着兵書一事,姜澤原先可能毫不知情,可今時今日,誰又說不準他是否已經看出端倪?
在四國紛争的前提下,這兵書的歸屬至關重要,尹尚與姜澤雖目前看起來已經反目,但二人都是沒什麽底線的人,既然他們能合作一次,爲什麽就不能摒棄前嫌合作第二次?
若是因爲自己的出現,使得這二人狗急跳牆,倉促之間再次聯手,無論是對自己、對蔚栩還是老爹,亦或是對整個蔚家軍來說,都不是好事。
眼下正是風聲鶴唳,又是冬季,連雲山沿線人迹罕至,稍有不慎,老爹與自己和蔚栩在返京途中,甚至有可能被這兩人派出大批人馬徹底扼殺在大西北。
有伏虎營與麒麟衛在,或許老爹并不懼事實的真相被這二人知曉,可能瞞住一日是一日,尹尚與姜澤對自己少一份了解,于自己而言,便是多了一層保護色,也多一分安穩。
更何況,沙棘縣一行,自己特地留下兩個活口,那兩名丫鬟當時雖然龜縮在房内不曾出來,但誰知道她們是不是真的沒看清自己?細想之下,此事并非完全沒有漏洞。
果然,在蔚藍思忖的瞬間,隻見蔚池似有所感的朝蔚藍所在的方向看來,繼而沉聲道:“将人全部拿下,生死不論!”
蔚藍聽罷,這才哂笑着從廊柱後走出,緩緩朝蔚池與姜衍走去。火光下,蔚池面上的神色并不大好,看向她的目光略帶責備有些無奈,而姜衍卻是面色含笑,好整以暇的沖她挑了挑眉。
蔚藍抄着手走到二人跟前,她先是朝姜衍點了點頭,這才摸摸鼻頭,笑嘻嘻看向蔚池,有些讨好道:“爹,您沒事吧?”說來說去,這事是她自己莽撞了,行動之前沒先過過腦子,可話說回來,她這當女兒的,沒道理對自家老爹的生死不聞不問啊!
況且自離開上京城起,她便習慣了一個人籌謀,獨自做決斷發号施令,以往在部隊,她亦是一人之下,衆人之上,一時間還真沒養成與自家老爹打配合的習慣,想到自家老爹一片拳拳愛護之心,蔚藍心中難免有些心虛。
蔚池當着姜衍的面,并不忍苛責蔚藍,隻朝她擺了擺手,無奈道:“既然來了,就在一邊好好看着。”
蔚藍乖巧的點點頭,又仰頭對姜衍露出一個笑臉,便扭過專注的看向院中纏鬥的衆人。
原本爲了确定劉大海的身份,也爲了将計就計,讓對方傳遞錯誤的消息,蔚池是有心要留活口的,是以,趙群幾人之前雖然兇悍,但總有些束手束腳,如今既是蔚池發話死活不論,趙群幾人便再無顧及,又有白貝的加入,雙方人馬前一刻還勢均力敵的表象,隻瞬間便被打破。
蔚藍由衷的感歎,一面看着,一面狠狠握拳,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學好拂雲訣的決心。
風聲呼嘯,雪花飛揚,場中短兵相交的聲音不絕于耳,但這種狀況并未持續多久,就在蔚藍全神貫注之時,蓦地一聲利器刺入皮肉的聲音響起,蔚藍循聲看去,便見西北角與白條交手的一名黑衣人,被白條刺中前胸,正撲通從牆頭落下。
恰在此時,變故陡生,牆頭上忽的又出現兩道人影,這二人同樣是一身黑衣,看身形比之趙群等人還要靈巧矯健,蔚藍見狀不由心下一緊,錯開步伐就朝蔚池靠近,卻見這兩名黑衣人進入院中之後,并不曾沖蔚池而來,而是一言不發的揮劍加入戰局,直接沖着原先進入院中的幾名黑衣人殺了過去。
蔚藍瞪大眼想要看清對方,奈何西北角距離回廊較遠,光線又不甚明亮,就算蔚藍将眼睛瞪成銅鈴也是徒勞,她下意識的看向蔚池,卻見蔚池面上神色放松,就連姜衍,面上也是一派平靜。
蔚藍心下狐疑,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場中的兩人,倏而,唇角不自覺勾起,她怎麽就忘了,楊小白四人雖然不在,可前些日子,老爹已經傳信讓韓棟與梁曉從大夏撤回,看兩人的個頭與出手的狠辣程度,這明顯就是韓棟與梁曉啊!
蔚藍曾在私庫與韓棟交過手,見這二人一來就大殺四方,面上不由得露出大大的笑臉,目光中熠熠生輝,對于最先認識的幾名隐魂衛,蔚藍心裏總是更加親切,比之楊小白等人不知道親近了多少倍。
有了韓棟與梁曉的加入,戰局逆轉得更快,黑衣人原本就被白條收拾了一個,如今隻剩下七人,形勢更是直接一面倒。不過片刻後,黑衣人死的死,傷得傷,沒死又想要咬破口中毒囊自盡的,也全都被卸了下巴。
韓棟與梁曉這才收劍,疾步上前與蔚池與蔚藍見禮,雙雙抱拳道:“見過将軍!見過小主子!”二人自從與蔚藍分開之後,先是到了安平鎮與骁勇碰面,将上京城發生的事情以及蔚藍的近況與骁勇說了,因着沒有蔚池的下落,便又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大夏。
二人在大夏盤桓近半個月,将該查的地方都查了,委實沒想到蔚池還活着,如今見蔚池完好無損,面上神色俱是有幾分激動,又見蔚藍也安全無虞的到達蕭關,面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就算是曆來冷面的韓棟,眉眼間也染上幾分柔和。
蔚藍笑眯眯朝二人點頭,蔚池見狀,這才從椅子上站起來,負手道:“将人全都送到隐居,稍後到書房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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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晚上十點之前,看明天能不能扭轉到早上八點更……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