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姻緣

寒風獵獵,金烏滿天,冬日的草場枯黃一片,在夕照下更添幾分蕭瑟,不遠處的軍營傳來将士們操練歸營的号角聲,康二妞、秦風與蔚十七走出蔚府時,已經酉時末。

因着蔚府位于鎮郊,又緊鄰蔚家軍軍營,周圍并無來往行人,三人倒也不曾避諱,沉默的牽着馬走了一段。

蔚十七本就與蔚藍相熟,雖隻相處了短短大半月,但卻足夠他對蔚藍的心智與行事手段有所了解。對于蔚池的安排,蔚十七覺得理所當然,甚至在離開之前,他還對着蔚藍呲牙笑了笑,這是屬于戰士的,期許着能夠再次并肩作戰才會釋放出的善意與喜悅。

但康二妞與秦風則又不同,在此之前,他們隻來得及聽說過蔚藍的名字。

二人都清楚,将軍并非公私不分之人,也并非魯莽之輩,之所以會如此安排,必定還有他們不知道的緣由,但看将軍與骁統領的态度,分明是有意讓大小姐接手軍中事務的打算,若他們所料不錯,大小姐便是蔚家軍的下任繼承人。

他們隸屬蔚家私軍,又是其中的領頭人物,命運與蔚家息息相關,甚至比骁勇與杜權跟蔚家軍的關系,還要緊密幾分。對于蔚家的下任繼承人,他們自然是更加看重。

二人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但事關重大又涉及自身,還是忍不住滿腹心思,待行出一段路後,康二妞下意識朝秦風使了個眼色。

秦風了然的點點頭,牽着馬快走兩步,上前攬住蔚十七的肩膀,低聲問道:“十七,你老實跟哥哥說,你與大小姐相處了一段時日,大小姐的爲人性情到底如何?”

方才在書房一番部署,蔚藍雖時不時會說上幾句,每每也能說到點子上,但頂多不過是心思敏銳,再就是比尋常小姑娘更加老練沉穩幾分。

這沉穩老練,以蔚藍如今的年齡來看,姑且可算作是長處,可心思敏銳這點,但凡腦瓜子靈活點便可做到,而要叱咤沙場統領萬軍,光憑聰慧與沉穩又如何能夠?

有康二妞的前車之鑒,秦風并不介意蔚家軍由女子掌權,可他隻要想到蔚藍那清麗脫俗的小臉,配上嬌嬌柔柔的體格,在面對千軍萬馬時綻放出軟綿綿的笑意,心裏就遏制不住發愁。

蔚藍如今年歲還小,所以沒人會過分關注她的容色,但再過幾年呢?軍中全都是糙老爺們,蔚家軍軍紀嚴明,營地裏平時連個小粉紅都看不到,蔚藍作爲一軍首領,即便不能在危機關頭振奮士氣,但至少也不能擾亂軍心,拖全軍後腿吧?

當然,康二妞除外,在秦風眼中,康二妞在軍中多年,抛開她本質上的性别不提,其行事風格與鐵血手腕已經完全與漢子無異。

康二妞不知秦風心中所想,她正略微好奇的看着蔚十七。

蔚十七之所以與二人同行,又沉默半晌,等的便是這一刻,他聞言揚眉笑了笑,這笑意三分嘚瑟三分神秘,餘下還有四分告誡,“瘋子,你就放心吧,将軍什麽時候會做沒把握的事?你也别以年齡外貌取人,大小姐到底如何,相信這次從沙棘縣回來你就能明白。至于這次同去的兄弟們,你最好還是約束着些,别在大小姐面前露出什麽情緒,我雖還沒見過大小姐發火,但,想來不會太過美妙。”

到底會有多不美妙,蔚十七自己也不知道。他雖然有心炫耀,但說的也是肺腑之言。麒麟衛自骁勇而下,他雖職位不顯,卻是當之無愧的心思靈敏第一人,否則骁勇也不會單獨派了他前往上京,又在臨出書房前個他使了個眼色。

這些年他見過的人不少,憨厚單純的,狡詐深沉的、精明爽利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像蔚藍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從他第一次見到蔚藍,直到隊伍安全抵達安平鎮,這期間發生了許多事,蔚藍凡事平靜,就算在親自出手殺湯劍鋒之時,臉上也沒有多餘的情緒。

且不說一個從來沒殺過人的小姑娘,說殺就殺,在刹那間就取人性命,隻她當時那瞬間冷冽淡漠的眼神,不留心的人根本就發現不了。

此事若發生在成年人身上也就罷了,他不奇怪,可問題是,蔚藍隻有十一歲。

這世上,遇事會咋咋呼呼雷霆震怒的不可怕,陰險狡詐慣會使出手段下絆子的人也可怕,甚至就連看起來和風細雨、實則兩面三刀的人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對方無論在何時何地、在發生任何事情的情況下,都能始終面部改色——你永遠看不清對方的深淺,也摸不清對方的底線。

這樣的人,他們擅長管理好自己情緒,他們遇事極緻冷靜,有時甚至冷靜得讓人覺得可怕。這種感覺蔚十七從來不曾與人分享過,但他知道,他在敬佩蔚藍的同時,也是心存懼意的,因爲彼時蔚藍的處境實在算不得好,平常父母雙親全都遇害的小姑娘,又有幾個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步步爲營順利脫身,還附加個伏線千裏的?

秦風與康二妞都沒料到蔚十七對蔚藍會有如此高的評價,雖然蔚十七說得含糊,但意思已經完全達到,二人消化完這段話,見蔚十七已經翻身上馬,也知道再議論下去不妥,當下面色鄭重許多,各自回營清點人馬。

蔚藍并不知道自己在蔚十七心目中的形象,已經上升到可怕的程度,當然也不知道自己在秦風眼中,幾乎險些淪爲嬌嬌弱弱影響軍心的禍水。

戌時三刻便要出發,蔚池留給幾人的時間并不充裕,蔚藍來不及問伏虎營的事,也沒有更多時間來好奇康二妞,思及前往返沙棘縣全程大約需要五天,在出發之前還需與蔚栩和雷文瑾打個照面,便直接吩咐了白貝三人回後院收拾換洗衣物,将制作梯恩梯的原料全部帶上,又将審訊湯劍鋒手下三十人的事情交給了楊小白,這便與蔚池去前廳用飯。

二人到飯廳時,雷文瑾與蔚栩已經在飯廳就坐,蔚藍認真與蔚栩交代了幾句,收獲蔚栩星星眼無數,得知雷文瑾離開安平鎮便要回翡翠島,蔚藍也沒多說什麽。

作爲肅南王府的儲備力量,雷文瑾此間事了,會将注意力轉移更到翡翠島,完全就在情理之中。

等蔚藍兩碗熱湯面和若幹小菜下肚,聽濤已經牽着白鴿在大門口等她,此行白條、白貝、聽濤、聽雨和鄖陽全部随行。

蔚藍在蔚池與蔚栩期許關切的眼神中翻身上馬,幾人披着餘晖霞彩往城門口而去。

因着蔚藍與麒麟衛、伏虎營全都繞城而過,姜衍即便派了齊休時刻關注鎮中的動靜,也還是到亥時後親自探訪蔚府,被雷文瑾碰個正着,才得知蔚藍已經領着人出城。

與齊休踏着牆頭出了蔚府,姜衍站在空曠的草地上抖了抖身上的披風,他面上神色不由微微沉重。

他雖不知道蔚藍到底去幹什麽,但很顯然,蔚藍如今的行爲,是通過蔚池允許,甚至是得到蔚池授意的,這就意味着蔚藍以後的方向、與蔚家軍的關系會愈發緊密,這對他來說,無異是把雙刃劍。

偏他與蔚藍的婚約,實際上并不純粹,甚至是牽扯太多,而蔚池方才,并不願意見他。

風聲呼嘯,姜衍吹着冷風,片刻後他眼中劃過一眸堅定,翻身上馬前又回望了蔚府一眼,對齊休道:“走吧。”

齊休點點頭,道:“主子,咱們去哪?”

“去追你家未來主母。”不過是比他料想的更加困難幾分,可他什麽時候怕過事了?隻要是他認定的,就沒有辦不到,正如當初破臨淵峰的崎山陣一樣;既然心意已決,那就迎難而上吧。

看雷文瑾那副讨打的樣子,雖然沒明确說蔚藍去了哪裏,卻是間接給他提點了方向。

齊休聞言愣了愣,倏而面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主子要跟屬下發喜餅!”

姜衍含笑看了他一眼,輕夾馬腹向前。他雖不懼困難,但前方阻礙重重,除了姜衍,還有蔚池,甚至還有蔚藍本人,路漫漫其修遠,哪裏就那麽快發喜餅了?

蔚府中,書房裏燈火未滅,趙群盡職盡責的守在門外,聽見馬蹄聲漸遠,蔚池看向雷文瑾道:“文瑾對睿王怎麽看?”

雷文瑾聞言眯了眯眼,眼角微微上挑,輕笑道:“姑父,睿王昨晚一到安平就被您給盯上了,想必您已經看出個大概,怎麽還問侄兒?”

安平鎮畢竟是蔚池的地盤,姜衍雖然能力卓絕,也易了容,但一身氣度卻是無法遮掩,更加沒有飛天遁地的本事,而鎮上最好的客棧,正好是蔚池的産業,昨日姜衍主仆甫一到達,就被葛興沖禀報到蔚池這了。

蔚池在齊休夜探隐居時,便對姜衍的身份有所猜測,原本也是想要看看姜衍的反應,是以絲毫沒與蔚藍提及。

此時聽雷文瑾如此一說,不由得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好好說,事關你表妹的終身大事,姑父想聽聽你的看法。”

雷文瑾這才收正神色,認真道:“侄兒覺得不錯。姜氏皇族年輕一輩之中,論武功、論心性,亦或是論智謀,睿王當屬最佳,他又得紫芝山三公親自培養,德行上也不會太差。

說到這,他揚眉笑了笑,但眼中卻有寒光閃過,道:“既然皇室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表妹嫁入别的功勳之家,而他與表妹又恰好有婚約在身,姑父不如好好考察一番。心性與智謀您早就清楚,武功方才您剛才也看到了,他那一身踏雲破月的輕功,可比小侄還要俊上幾分。”

踏雲破月是自紫芝山清和老人時便傳下來的,與雷家的輕功同出一門,也正是因爲如此,雷文瑾才能在姜衍帶着人皮面具的情況下确定他的身份。

而在刹雪的秘密被揭開之前,雷文瑾隻知雷家祖上與紫芝山有些淵源,卻沒料到其祖會是清和老人的親傳弟子,而清和老人一生淡薄名利,據說活到一百四十歲高齡,得他親傳的弟子總共也不過四人,除了先祖,其他三人正是姜衍如今的師父。

想到姜衍在師門的排輩,雷文瑾不由得嘴角微抽。

蔚池沉吟了一瞬,眉頭緊蹙道:“但阿藍是我與姑母唯一的女兒,如今你姑母已經不在了,我總想着,能把最好的都捧到阿藍面前,讓她下半輩子不僅衣食無憂,能嫁個良人,也能無風無浪順遂一生。”

“姑父着相了,小表妹嫁給睿王,未必就不能幸福,您看祖父與祖母,我父親與母親,您與姑母,這每一樁姻緣,又有哪一樁,最初是因爲純粹的感情而結合在一起?還不都有其它考量?”雷文瑾面色認真,說到這又笑着搖了搖頭,道:“更何況,小表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她主意大着呢。”

蔚池輕歎一聲,生在高門,便有不得已的背負,婚姻締結兩姓之好,但又從來都與家族利益糅雜,并不能情感與利益完全分割。

昭興帝時,樓太後是爲一代賢後,其手段智謀過人,先是促成他與妻子雷雨薇的婚事,以此将肅南王府與鎮國将軍府綁在一起,之後又一力促成蔚藍與姜衍的婚事,這便讓肅南王府與鎮國将軍府不得不徹底忠心于皇室。

說得再直白一點,他與妻子的婚事,不過是樓太後想要徹底收攏蔚家軍與肅南王府的跳闆,更甚至,樓太後的最終目的,或許隻有一個,那就是等他們生出女兒,與皇家聯姻,用潤物細無聲的手段,将蔚家軍徹底瓦解。

但凡聖元帝腦子稍微清醒,能理解樓太後與昭興帝良苦用心,那蔚藍與姜衍的婚事如今應該是闆上釘釘的事,也就不會生出這後來的許多波折。而他說不定也真的會将蔚家軍兵權雙手奉上。

他并不是看不清形勢的人,皇室想要集權,就絕對不會允許有家軍存在,啓泰國已經建立一百二十八年,開國皇帝姜曙榮在位二十年姑且不論,這之後的每任皇帝,又有那個不想将蔚家軍兵權收歸皇室?

放眼四國,百年來,蔚家軍是僅有的一支家軍,這也就就意味着,啓泰皇室已經容忍了蔚家軍百年;若非蔚家繼承人才能卓著,曆代皇帝有所顧慮,蔚家軍又焉能在皇室打壓之下繼續存在?

可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樣的對立又何時到頭?蔚家軍最後會慢慢消亡,歸入朝廷編制無異是大勢所趨。

他是蔚家子孫,繼承蔚家先祖遺志,又怎麽可能去強勢逆轉?可皇室并不能理解蔚家先祖一腔爲國爲民的情懷,也不能理解蔚家人的初衷,對蔚家軍的信任更是無從談起。

他是領兵之人,明白性命之貴,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而蔚家軍守護啓泰多年,無非是爲了家國安穩,又如何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忠心守護的家園燃起戰火?

他也是掌權之人,對身居高位者之心了解得透徹,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并不介意皇室用相對溫和的手段來瓦解蔚家軍,因爲這種手段最後可以保全他的将士,也可讓天下黎民免于戰火。而不是像如今這般,皇室與蔚家軍兵戈相向,無論是哪一方先沉不住氣,都有可能引發内戰。

可偏偏聖元帝腦子有坑,不僅坑自己的兒子,也坑他們這些出生入死的功勳之臣,如今姜澤既已出手,妻子因此而死,無論是他還是蔚家軍都退無可退。可若将上位之人換作姜衍,那蔚家軍的境況,則又大爲不同。

雷文瑾見蔚池陷入沉思,不由開口問道:“姑父可還有别的顧慮?”

蔚池回過神來,笑着搖了搖頭,道:“這倒沒有。文瑾也長大了,姑父沒料到你會看得如此透徹,你說得不錯,蔚家的家世擺在這兒,阿藍日後的姻緣,又如何能單純的了?

若阿藍當真嫁個隻因愛慕她而娶她的人,反倒是不能讓人不放心,這樣的人要麽是十足的性情中人,要麽就是隐藏至深的大奸之人,前者未免過于蠢笨不通人情世故,一旦沒有感情,便會不管不顧,而後者利益熏心,凡事利字當頭,又怎堪良配?

我隻願阿藍嫁個中正平和之人,這樣的人,即便沒有足夠深的感情作爲支撐,至少在大面上會給予阿藍足夠的尊重,有尊重與底線在,再加上我與阿栩,阿藍無論如何不會過得太差。”

雷文瑾點點頭,笑眯眯道:“姑父能想通就好,表妹如今還小,就算要談婚論嫁爲時尚早,咱們可慢慢看着。再則說了,您方才沒看到睿王方才的臉色,他如今應該已經追着小表妹去了。”

蔚池微微颔首,“我回來也不過幾日,睿王在不知我還活着的情況下,能對阿藍伸出援手,應當也有幾分情意在。”

隻不過,如今時機未到,委實還不是與姜衍碰面的時候,且看幾日以後吧。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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