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驿館夜探

蔚藍這話雖然說得小聲,但在場諸人都是習武之人,加上周遭很是安靜,是以,衆人将蔚藍的話聽了個一字不漏,反應過來面色都有些愕然。

尤其是距離蔚藍最近的簌月,正雙手死死捂住嘴唇,剛才蔚藍殺人的那一幕,已經讓她驚駭得回不過神來,此時再聽蔚藍的嘀咕,她面上的驚駭尚未褪去,杏核眼中又添了幾分不可置信的扭曲!

這還是她家小姐嗎?瞧,這雪地裏盈盈而立的小姑娘,墨發紅唇,雖然膚色作了修飾,卻仍然無法掩蓋她神情中的懊惱和嬌憨,如果能忽略掉“他媽的和這狗屎”,她家小姐真的還是那個爽朗可愛的高門千金,可事實上……簌月眨眨眼,愣愣的喚了蔚藍一聲。

蔚藍扭過頭看了她一眼,面上已經恢複平靜,笑盈盈溫和道:“沒事。”

留下簌月是蔚藍有意爲之,距離蕭關越來越近,局勢也越來越莫測,往後的路定然坎坷崎岖,簌月作爲她身邊的大丫頭,她雖不要求她與白貝擁有一樣的殺傷力,但卻絕不允許她隻做個嬌滴滴的内宅女眷;那樣并不是對她好,甚至與害她無異,人的膽量和見識都是通過不斷刺激刷新培養的,簌月必須經受得起風雨洗禮。

周旺财和裘三胖蔚十七幾人見蔚藍瞬間變臉,不約而同的張了張嘴,又憋着笑垂下來,他們對蔚藍此舉雖有驚訝,但卻說不上反感,甚至心裏還多了幾分親近之心。

蔚藍畢竟出身将門,若真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頭到尾恪守禮教的閨秀,也不會膽大到敢挑土匪窩了,而他們呢,說到底,不管現今的身份如何,都無法掩蓋他們是幫糙爺們兒的事實。

對他們來說,有個不拘小節又真性情的主子,完全就是好事,這雖然有悖常理,但怎麽說也比讓他們跟個喜歡哭唧唧的小姑娘打交道好,更何況,蔚藍嫉惡如仇下手幹淨利落,他們隻想贊一聲爽快!

簌月在蔚藍溫和包容的注視下醒神,她頓了頓,深吸了口氣雙手握拳,步伐沉穩的上前,用力将湯劍鋒額間的刹雪拔出來,先是在雪地裏來回涮了幾遍,又用帕子仔仔細細擦幹淨,這才返身遞到蔚藍手中,抿唇道:“主子,已經清理幹淨了。”

這短短是的十來步讓簌月豁然明白,無論蔚藍到底變成什麽樣子,她始終是她的小姐,是當年那個強勢執拗救她于水火的小姑娘。今時不同往日,将軍和夫人被人害了,小姐再不是有人嬌寵,被人捧在手心精心呵護的花骨朵兒,她真是該死,連小姐都能看透徹的事情,她虛長幾歲,居然到如今才看明白!

簌月的手有些冷,她手中握着的刹雪同樣冷冰,從今以後,就讓她做小姐手中的一把刀也好,小姐想做什麽、要做什麽,她再無二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背後好好保護她,就算是雙手染血耗盡心力,她也在所不惜。

蔚藍見她沒被吓傻,也沒掉眼淚,心裏微微松了口氣。她雖有意培養簌月,卻也擔心她初次見到這種血腥場面,會承受不住精神崩潰,好在她沒看走眼,簌月遠比她表現出來的更堅強。

蔚藍笑着接過刹雪收入袖籠,遞給簌月一記鼓勵贊賞的眼神,她擡頭看向面色精彩紛呈的蒼岩堡衆匪,想了想,扭頭對周旺财道:“這裏就交給你們了,能留的就留下,不能留下的……”湯劍鋒作惡多端,要說他下面的人有多幹淨,那是完全不可能,但也總不能兩三百号人全都殺了吧?

“不能留的你們看着辦。”總歸收服山匪和組建镖局的事,以後會由周旺财和白條負責處理,趁着現在有機會,正好讓他門練練手,這二人一個是野路子,一個通過正規培養熟知朝廷律法,兩人合作不愁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白條和周旺财聞言對視一眼點點頭,蔚藍揚眉,毫不遲疑的帶着簌月離開。

郁圃看着蔚藍和簌月離開的身影眸光閃了閃,他滿臉的興奮之色,決定留下來好好看熱鬧,順便等下再跟主子傳封信。

卧龍山莊的五十人見蔚藍離開紛紛松了口氣,蔚藍剛剛才那一手,不僅吓到了蒼岩堡的山匪,也讓他們吃驚,他們都是見慣了風浪的人,雖然不怕見血,但免不了在心中重新評估新主子的性子,免得以後一不小心就撞到蔚藍手裏,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與卧龍山莊不同,蒼岩堡完全因地制宜,看樣子是在山勢陡然淩厲的崖壁之上,生生鑿出成排的山洞,外間則大多用原木或是樹皮做成擋闆遮住,這就成了房子。

蔚藍将整個蒼岩堡轉了一圈,發現蒼岩堡與卧龍山莊大大小無異,隻是蒼岩堡位于連雲山中段,氣候更加惡劣,放眼望去,四周光秃秃的,除了冷硬險峻的岩石還是岩石。

而在這諸多岩壁鑿就的房間之外,又鑿了許多凹陷進去的方形燈龛,這燈龛分爲上下兩層,下一層距離地面大約兩米,上面一層大約六米;此時,亮着的燈龛并不多,因着蒼岩堡本就位于半山,夜間風大,即便是有三面遮擋,火焰還是被風吹得有些搖晃,影影綽綽的,使得光線更加昏暗。

根據燈龛分布的間距,蔚藍大緻估算出蒼岩堡的房屋數量和大小布局,主仆二人沿着岩壁行出兩百米,經過三十幾個房間,這才看到鄖陽高高站在岩壁之上,在他腳下是一架沿着山石搭建的木梯,蔚藍拉着簌月沿着木梯向上,木梯搭建得并不怎麽結實,踩上去輕輕搖晃發出咯吱的聲響。

詢問過後蔚藍沒什麽事後,鄖陽直接從岩壁上飛身而下,蔚藍無比豔羨的看着他矯健輕快的消失在夜色中,撇撇嘴進了房間。

這是位于岩壁二層的一間倉庫,甫一進入就讓人覺得暖意融融,白貝和銀杏忍冬正搬動倉庫裏的糧食,準備收拾出一塊空地來安置床鋪,房間大小不下于三十平,高度至少超過四米,蔚藍細細打量了一圈,發現房間一角堆放着成堆的糧食,而蔚栩和大小熊已經在銀杏忍冬的安撫下睡着了。

心神徹底放松下來,蔚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她這才覺得渾身酸痛,想了想吩咐白貝道:“你去找郁圃要些跌打損傷的藥來。”爲了能更快适應這個世道,蔚藍這兩日多數時候都在騎馬,拜這具身嬌肉貴的小體格所賜,她現在兩條腿從腿根到膝蓋都有磨破皮,走起路來擦着衣服痛得那叫一個酸爽,更不要說抖得快散架的屁股蹲兒了!

白貝聞言放下手中的活計點點頭,利落的去了外間。

蔚藍見三個小家夥并排睡得香甜,徑直走到糧堆後緩緩褪下中褲,又吩咐簌月拿了盞燈過來,借着燈光一看,原本白晰細嫩的皮膚紅腫的紅腫,破皮的破皮,看起來真的慘不忍睹。

“小姐,奴婢來幫您。”簌月将燈擱置在一邊,眼眶微微泛紅,她此刻更加理解蔚藍之前的作爲,看到蔚藍身上的擦傷,心中不禁一片酸澀,小姐這樣的年紀,原本該是在父母庇護下無憂無慮才是。

“沒事,我自己來!”蔚藍呲着牙斷然拒絕,她又不是沒吃過苦頭的軟妹子,以往光是每天的常規訓練就比現在強度大,如今不過是破點皮而已,又算得了什麽?她解下腰間的水囊,對簌月道:“先拿軟布給我。”

因心知稅銀貪墨一案隻是姜澤玩心計耍手段的噱頭,姜衍又有意在趕到黑河郡之前磨李洪等人的性子,也好路上好好休息,便特意吩咐鳴澗一路緩行。

鳴澗惡趣味的以出門郊遊的速度駕車,李洪委婉的上前催促了幾次,每次都被姜衍以順便體察民情搪塞過去,李洪無法,隻得與幾個相熟的将官騎着高頭大馬一臉便秘的跟在後面。

天色擦黑的時候,隊伍在陳田壩驿站停下。

鳴澗将馬車停到驿站後院,李洪安排将士值夜巡守,又吩咐小吏準備飯菜。

姜衍身份貴重,驿站有專門接待王孫貴族的獨門小院,婉拒了李洪一同用飯的邀請,姜衍直接讓小吏将飯菜送到房中,簡單用過後便倚在榻上看書。

夜色漸深,驿站内外安靜下來,窗外忽的響起鳥禽煽動翅膀的聲響。

鳴澗推開窗戶,單手抓了隻灰色信鴿進來,利索的解開信鴿上綁縛的字條遞給姜衍道:“主子,是郁圃的信。”

姜衍放下書接過,看完後又遞給鳴澗,深邃平靜的黑眸中露出幾分興味,繼而搖搖頭失笑道:“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十來個人去挑土匪寨,行事風格大膽不羁,與肅南王府和鎮國将軍府的一貫作風完全不是一個路數,也不知小丫頭哪來這麽多花招,完全出人意料得讓人摸不着頭腦,蔚池遇襲失蹤,鎮國将軍府本就風雨飄搖,這事兒若是動靜鬧大了傳到姜澤耳中,隻怕又是一場風波。

鳴澗看完不由怔住,皺眉道:“主子,這蔚大小姐到底想幹什麽?”

這不是胡來嗎?上京城有哪家閨秀會如此離經叛道?蔚藍之前火燒羲和院雖然有些出格,但至少情有可原,還在鳴澗接受範圍之内。

若說高門大戶的千金都有些小性子,逼急了行事會驕縱跋扈些,這點鳴澗也能理解,可主動去挑了土匪窩,自己當山大王就未免太過駭人!蔚藍畢竟出身将門世家,身份上容不得半點污垢,若是被人參上一本,鎮國将軍府百年功勳和清譽豈不毀于一旦?

更何況,按照啓泰律例,正一品鎮國将軍府就算卸下兵權,也還擁有保留三千私兵的權利,蔚大小姐并不缺人用,又何苦與山匪草寇同流合污?難道自家主子以後還要取個山大王?鳴澗表示萬分不能理解!

姜衍起身到桌案前站定,想了想,笑着提筆寫下一行字遞給鳴澗,道:“傳給郁圃吧。”

鳴澗欲言又止的看向姜衍,暗忖主子對蔚大小姐太過關注,也太過寬容,蔚大小姐如此行事,一個不好也是要連累主子的。

姜衍側頭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道:“你想說什麽?”

鳴澗遲疑了一瞬,抿唇道:“蔚大小姐行事太過張揚,又荒誕不羁。”

他沒把話說得太直白,主子胸中丘壑萬千,又如何能不明白?上京城除了姜澤時刻盯着主子,跟惡狗似的時刻想要置主子于死地,隐在暗中想要挑起事端的人也不少。主子與蔚大小姐不過是半面之交,雖然有婚約,但最後到底能不能成還是未知數,如今鎮國将軍府已經成了空架子,蔚大小姐不說以後能幫襯主子什麽,但至少也不能拖後腿。

作爲忠心耿耿的好下屬,鳴澗自忖有必要提醒主子與蔚大小姐保持距離,否則依照蔚大小姐這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行事作風,主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連累。

姜衍負手走到窗前,他擡眸看向驿站對面的二層小樓,思索片刻後輕聲道:“鳴澗,你短視了。這世道艱難,想要好好活下去,誰也不容易。你隻看到她毫無閨中女子該有的教養,行事荒唐無稽,可又看出她此舉背後大有可爲?”

鳴澗聞言一怔,他想了想皺眉道:“主子,難道蔚大小姐是受人撺掇想要豢養私兵?”若是這樣,那豈不是更加冒險瘋狂?

鳴澗并不覺得蔚藍有掌軍的能力,那是男人幹的事,再說鎮國将軍府原本就有私兵,蔚家軍的兵權也暫時還沒易主,蔚藍完全無需收攏這些烏合之從,就算收攏了也難以掌控沒什麽作用,甚至還可能成爲她身上的污點不是嗎?

亦或者說,蔚大小姐完全就不知道私兵的事?

不得不說,鳴澗一不小心就真相了。

鎮國将軍府有私兵這件事,蔚藍還真的不知道,她自醒來後就沒有原主的記憶,完全是兩眼一抹黑,身邊隻有個丫鬟簌月,可簌月隻是内宅小丫鬟,又哪裏能知道軍政大事?若不是依賴她原本就有的職業經驗,隻怕連身處險境都會毫不自知,說不定還要露餡!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蔚藍知道鎮國将軍府有私軍一事,她仍然會着手組建自己的勢力。用自己的勢力和别人的,畢竟是兩回事,這道理就如同花自己賺的錢與花别人賺的錢是一個概念,别人的始終是别人的,又哪裏有花自己的心安理得?

更何況,遠水永遠救不了近火,鎮國将軍府的私兵跟随蔚池遠在蕭關,自蔚池失蹤之後,這支名爲“伏虎”的私兵就按兵不動了。

姜衍回頭看了鳴澗一眼,輕叩着窗棂搖頭淡笑,道:“你想多了。若我所料不差,她不過是順勢而爲罷了。”

蔚藍能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目光精準的鎖定泰王叔,将家财全部存入盛宇當鋪,又在離京前金蟬脫殼燒了羲和院,不僅讓蔚家二房背上輿論重壓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讓孔志高也跟着吃癟,甚至連姜澤如今都被架在火上烤,且事後不曾露出半點蛛絲馬迹,這其中就算是有雷文瑾的幫扶,蔚藍本人的心智和手段也不可小觑。

一個能僅僅幾天時間,就将一切算計的嚴絲合縫的人,又怎麽可能是行事莽撞、輕易授人以柄的性子?更何況,卧龍寨的山匪身份,隻要稍使點手段,就可以輕松過了明路。

鳴澗歪着頭想了想,不解道:“主子的意思,蔚大小姐并無豢養私兵的意思?那她收攏人手幹嘛?”養人難道不用花錢嗎?不花錢難道指揮着這些山匪一路搶到蕭關去?

姜衍見鳴澗走入死胡同不開竅,笑着道:“牯牛山隸屬西海郡管轄,卧龍寨山匪對連雲山一帶的情況了然于心,她隻要拿下卧龍寨的山匪收爲己用,繼而将連雲山一帶的山匪勢力盡數收入囊中也就不難,從西海郡到達赤焰山和瓜州,輕松湊齊幾百人不成問題。至于你說的豢養私兵,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姜衍說罷搖搖頭,這封信是在蔚藍一行人拿下卧龍寨的當日晚間郁圃寫的,是以蔚藍後面的計劃信中并未透露,但姜衍多少可以猜測到幾分。

依照蔚藍的性子,收攏這幫山匪之後,随便讓他們幹什麽不行?無論是留作己用,給他們安排正常的營生,還是直接帶到蕭關交給骁勇分散充入軍中,這些山匪的身份都算過了明路。

無論是以上哪一種,蔚藍隻需花費些精力收攏人心,就能組成一支戰鬥力不弱的隊伍,這不僅可以讓她在前往蕭關的路上盡量避開風險,甚至到蕭關之後将這些人散出去尋找蔚池,也算是不錯的助力。

這世上最爲難得的便是揣摩人心,這些山匪從前大多是良民出身,隻是迫于生計才流離失所才聚集在一起,蔚藍能讓他們吃飽穿暖,給他們正經營生,他們隻會對蔚藍感恩戴德,還當真是一筆好買賣。

姜衍思及此,将視線投向漆黑深邃的夜幕,低聲輕歎道:“真是可惜了。”

------題外話------

感謝各位親的花花和月票,嗯,還有評論,雖然我極力堅持自己是淡定姐,但有互動和沒互動,還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這是動力,讓我覺得我沒唱獨角戲。

嗯,還有高考黨,都祝你們考個好成績,先是金榜題名……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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