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沉默着,便見垂花門外陸續行來一群人,孔氏眼尖,發現除了有相鄰兩個府的小厮婆子手裏拿着盛水用具,後面還跟了一隊護衛,看樣子是巡城衛的人。
領頭的小厮婆子上前與陳氏孔氏見禮,說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來幫忙的。态度算不上友好,甚至是有些敷衍,孔氏心知這些人大約是怕火勢蔓延開來殃及自家,這才不得已過來幫忙,便笑着點點頭以示感謝,心下并不在意,都是一群賤奴,不過是看人臉色行事,如今她還需要這群人幫忙,權當沒看到就算了。
巡城衛這邊領頭的是羅桢,隻帶了三十來人。本來這樣的事還輪不到他出面,羅桢剛進巡城衛,連地皮子都沒踩熱,蓋因他上半夜才到鎮國将軍府遛了一圈,爾後又與姜衍親切交談了一番,是以鎮國将軍府能鬧出如此大的動靜,羅桢隻稍微一想就知道是誰的功勞。
他這幾年一直留在上京,雖與蔚藍并不相熟,但關于蔚藍的傳言卻是聽了不少,看表哥的态度,蔚藍以後多半會是自己的表嫂,而蔚藍姐弟又是因爲蔚家二房的謀算才會落得如斯境地,羅桢自覺自己是個熱血正直的大好人,于是自告奮勇的纏着他哥羅柏,本着利用職務之便幫着未來表嫂出口惡氣的心思,帶着一群人滿懷惡意的來了。
揮揮手讓随行的兵士去救火,羅桢擡着下巴大踏步走到陳氏和孔氏面前,扶着腰間的佩刀皺眉道:“敢問兩位夫人,不知發生了何事,将軍府怎會如此大火?”
陳氏和孔氏聽羅桢如此問道,神色都有些詫異,她們都是有诰封的人,陳氏是一品,孔氏三品,來人年紀不大,也不自報姓名,出口卻毫不客氣,這模樣不像是來救火的,反倒像是興師問罪來了。
孔氏并不認識羅桢,但卻認得羅桢身上的軍服,确是巡城衛無疑,而巡城衛掌管京城治安,凡發生在京城的各類刑事案件都由巡城衛經手,巡城衛解決不了的再交由刑部或者三司會審。
心中略一思索,孔氏便懷疑羅桢來者不善,難道是針對鎮國将軍府的幕後之人引來的?這是見蔚桓不在,家裏隻剩幾個老弱婦孺,于是瞅準了機會上門想要一舉把将軍府拿下?
想到此處孔氏不由得心下一緊,看向羅桢雙眼泛紅道:“不知小将軍如何稱呼?此事我與母親并不清楚,眼下府中當家人不在,還請小将軍盡力施救,這院子裏住的是我那可憐的侄兒侄女,大哥大嫂才去了,要是兩個孩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這做嬸娘的就算死了,也無顔跟九泉之下的大哥大嫂交代。”
孔氏現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将事情與二房撇清幹系,順便示弱裝可憐,巡城衛的沒證據,總不好貿貿然拘人,隻要拖到蔚桓回來,事情總會有轉機。
羅桢眼中劃過鄙夷,要不是早就知道蔚家二房包藏禍心,孔氏如此做派,他多半會信以爲真,“末将隻是巡城衛最末等的小旗,擔不起蔚二夫人這聲将軍。”
扭頭看了眼幾乎燒成灰燼的房屋,羅桢皺眉道:“蔚二夫人可曾見過這院中住着的人了?或是聽到呼救的聲音?若是沒有,這樣的大火就算把人救出來,隻怕也難有生還的可能。”
“不曾見過,連同伺候的三個丫鬟都沒見到。”孔氏搖搖頭,心裏又急又怒,她當然知道這樣的大火如果屋内有人,即使被救出來也斷然沒有生還的可能,心裏暗自祈禱蔚藍姐弟是受人鼓動已經離府,若是等大火撲滅發現幾人的屍骨,那二房就真的說不清了,眼下有巡城衛的人守着,她就是想要弄虛作假都不可能。
羅桢惋惜的搖搖頭,又頗爲怪異的看向孔氏,“按理說蔚二夫人如此疼愛自己的侄兒侄女,怎麽就沒安排些得力的下人過來照顧?如今大錯已經鑄成,蔚将軍是啓泰功臣,若他一雙兒女當真遭遇不測,聖上就算是爲了給百姓一個交代,也勢必會嚴查到底必。”
這話的意思看起來在提醒孔氏,爲了孔氏好,可細聽意思就多了。
首先,你孔氏既然是慈愛心腸,怎麽就沒安排人手好好照拂自己的侄兒侄女,反倒是對此一問三不知。再說深一點,将軍府内宅如今是你孔氏當家,你這做主母的毫無所知,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真當大家都是蠢的呢,隻要蔚藍姐弟一死,大房的家财即使存入了盛宇,還不是隻有二房能順利繼承?或者這場大火根本就是你孔氏授意的,上京城如今關于二房觊觎大房家财的流言已經滿天飛了,别以爲老百姓不知情,蔚池是功臣,這事兒皇帝就是不想管,礙于民意也會調查一番。
孔氏面色一變,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可她能有什麽辦法?難道能說她已經派人看守着二人,防備二人出府逃離?或許聰明人還能想清楚其中關跷,可老百姓大多目不識丁,都是愚昧至極的,流言殺人,二房以後還如何在上京立足?
“小将軍,此事我與婆母當真是不知情,藍丫頭自來有主見,曦和院的下人都是她在管束,我這做二嬸的也不好幹涉太多。”孔氏心裏暗恨,耐着性子跟羅桢解釋道:“想必小将軍也聽說了上京城的流言,我和她祖母若是強行往大房安排人手,藍丫頭必定心生反感,我們也很無奈,這才不得已由着她。”
羅桢面上露出一抹譏諷,孔氏果然惡毒,不僅想要撇清幹系,還想故意借機抹黑蔚藍的名聲,想說蔚藍不尊長輩不服管教是吧,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