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桢聞言不由驚愕的張大嘴,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他可是從來沒聽表哥說起過,口風還真緊!
“那表哥現在是對蔚家小丫頭有意了?”羅桢雙眸發亮,表哥骨子裏是個冷情的人,若不是他自己願意,隻怕就是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一定會管。
姜衍掃了羅桢一眼,心下并不這麽想,“你又比她大多少?且不說我與她的婚約還在,就隻看在蔚将軍夫婦的面子上,我也不好袖手旁觀。蔚将軍是難得的忠臣良将,蔚夫人賢良慈愛,我小的時候還吃過她做的桂花糕,眼下這夫妻二人相繼被害,我如果坐視不理,實在說不過去。”
姜衍沒說,他雖有中宮嫡出的身份,可打小就不得寵,蔚池夫婦能同意這門婚事,看中的定然不是自己的身份,而是看在蔚夫人與母後的情誼上,也是因爲他們真的喜歡自己。
“可不是還有肅南王和蔚家二房嗎?怎麽會日子難過?”羅桢不解,鎮國将軍府的姻親肅南王府也不是吃素的,何況蔚藍姐弟還有祖母和叔嬸在。
“我看你這幾年也是光長個頭不長腦子了,若不是蔚家二房,這姐弟二人日子能難過?肅南王遠在泊宜,無昭不得回京,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的。”
姜衍看着羅桢直搖頭,這傻孩子,果然是沒救了!舅舅舅母那樣精明的人,怎麽會養出這麽缺心眼的兒子?比起大表哥來,何止是天壤之别!怪不得大表哥從小就不待見這小子!
羅桢明悟的點點頭,終于明白過來,卻又有了新問題,“原來如此!那表哥你又如何知道的?”
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鳴澗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終于有了表情,額角上青筋突突直跳,對羅桢的啰嗦又有了新的認知,果然三歲看老,有些人并不是随着年齡增長就會改變的!表少爺大概已經忘了主子最讨厭人打破沙鍋問到底,以前無數次被扔出房門的經驗教訓簡直就是白受了!
鳴澗正目光炯炯的看着羅桢,心裏暗自腹诽,就見姜衍黑了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羅桢扔向窗外道:“恰好遇見的,你該回去睡覺,小心舅舅揍你!”
羅桢聽到答案時人已經飛出窗外,不由驚出一聲冷汗,連忙旋轉身體踉跄落地,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窗戶已經啪的一聲被關上。
撇撇嘴,羅桢心裏暗戳戳的想,哪來那麽多的巧合?定是表哥回京後特意打探了蔚家那小丫頭的近況才知道的,還說不是有意人家,不過是死鴨子嘴硬而已!想着不由咧嘴一笑,雙眸晶亮,表哥這是春心萌動了?不行不行,如此稀罕事,得趕緊回去告訴父親!
姜衍合上窗戶,聽得羅桢腳底抹油似的飛速離開,不禁搖頭失笑,轉身在錦榻上躺了下來,雙手枕在腦後,閉上眼靜靜聽窗外風過竹林的嘩啦聲,腦海中浮現出燭光下那道小巧纖細的人影,與之年齡不符的沉穩,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堅韌,也比想象中要瘦弱。
她如今的處境,與當年母後過世後的自己又是何其相似,隻是自己那時尚有舅舅和王叔幫扶,她若不主動求助,卻是無依無靠。若是記憶中那雙黑葡萄似的清澈眸子落淚,大約母後也不願看到。就讓郁圃去她身邊吧,是好是壞,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鳴澗收斂了氣息靜立在暗影裏,聽姜衍呼吸變得清淺,無聲無息的拿過一旁的薄被給他蓋上,轉身退了出去。
承運殿中,龍涎香的氣息淡淡萦繞,光可鑒人的金色地磚将室内男子的身影映照得一清二楚。姜澤張開雙臂任由貼身内侍桂榮爲他除去身上的衣物,緩步邁進浴池。
“老三可有什麽動作?”姜澤閉目靠在浴池邊,飛揚挺拔的劍眉微微皺起。
桂榮一面爲姜澤按摩着太陽穴,一面輕聲道:“回陛下,并無不妥,辰時初三皇子去了蘭園與泰王殿下對弈,不到午時便回了竹溪山,下午和晚間一直沒再出府。聽暗衛說,三皇子已經開始打點回紫芝山的行李,不日就要回了。”
“哦?難得他這般乖覺,莫不是心中暗暗打着什麽主意?”姜澤勾唇一笑,掬起一捧池水,看着水滴自指尖滑落,玩味道:“既然他這麽想回去,朕還偏不讓。紫芝山三公麽,不就是三個沽名釣譽的半老書生,能救得了姜衍一時,還能救他一世?朕倒是想看看,他們怎麽救。”
桂榮堆滿褶子的老臉上滿是谄笑,手下動作越發輕柔,“陛下英明,依奴才說,您大可不必理會那些個窮酸腐儒,如今陛下已經大權在握,想要他們如何,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兒?”
這嗓音帶着幾分粗嘎幾分尖細,活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雞似的,姜澤習以爲常,聽罷後點點頭,又斜睨了桂榮一眼,薄唇輕輕勾起,眼中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你這老狗,就會溜須拍馬,不過你說的倒也沒錯。”
“十年前有羅皇後在,他玩不過朕,也打不過朕,羅皇後一死,他姜衍就隻能灰溜溜的夾着尾巴逃去了紫芝山,你說,他又怎麽會是朕的對手?這啓泰的萬裏河山隻能是朕的,小看朕的人又怎麽能不付代價?”
姜澤眼中劃過狠戾,少頃又勾起自己的發絲懶洋洋谑笑道:“唔,不急,就讓朕慢慢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