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王見此眼皮跳了跳,雙眼瞪大猛的豎眉,很光棍的道:“蔚二夫人說得也沒錯,可本王此次前來,卻是接下了肅南王委托的。将軍府二房是不是無能,本王不知道,也管不着。但藍丫頭和栩小子年幼,還不足以打理好蔚将軍夫婦留下的家财卻是事實,而本王既然答應了肅南王要照拂藍丫頭姐弟,就不能食言。”
孔氏聞言一僵,任她有再多心理準備,聽到泰王此次前來,不僅要搬走雷雨薇的嫁妝,還包括蔚池的私庫時,也接受不了。
“王爺,是要将大哥大嫂留下的私産全部搬到盛宇?”孔氏在劉嬷嬷的攙扶下艱難側身,想要做最後掙紮,痛心疾首的抹眼淚道:“這可如何使得?大哥大嫂雖然去了,可藍丫頭姐弟卻并非孤苦無依,堂堂将軍府,難道還照看不好兩個孩子?甚至連大房家産都要交予他人打點?傳出去豈不是明晃晃打二房的臉?”
陳氏也反應過來,忘了先前的羞惱尴尬,腆着臉幫聲道:“心竹說得不錯,老身是爲賤丫…藍丫頭和阿栩的祖母,豈有照拂不好自家孫兒的道理?”說着又皺眉看向蔚藍,“再說,藍丫頭和阿栩畢竟姓蔚,藍丫頭,你說呢?”
蔚藍揚了揚眉,陳氏和孔氏終于想起自己了!可陳氏這話裏的意思,是在威脅自己?
“王爺,大房的私産是我爹娘留下的,是我和阿栩的沒錯吧?”蔚藍頓了頓,微微皺眉似是有些苦惱道。
泰王點點頭,明白蔚藍的意思,慈愛的笑道:“嗯,具體怎麽安排你說了算,你外祖父和祖母隻能提意見。”
孔氏:“…”說好的你不能食言呢?這出爾反爾的做派,跟地痞流氓有什麽區别?
孔氏面色凝重,心裏陰沉不定,冷冷的看了眼蔚藍。既然泰王的話已經出口,而雷氏的嫁妝和蔚池的私庫,無論從律法還是人情上來講都是屬于蔚藍姐弟的,自己若是強行阻撓,于情于理都說不通,反倒是讓人疑心自己觊觎兄嫂留給侄兒侄女的家财。
更何況,自己在肅南王和泰王面前完沒有強硬的資本。可若是答應了,雷氏的十裏紅妝和蔚池私庫中的百萬金銀就與自己徹底無緣,已經下鍋的鴨子就這麽飛了,孔氏不舍心痛得如同挖了自己的心肝脾肺,想到蔚桓回來,少不得還要訓斥自己一番,孔氏一時間如墜冰窖面色鐵青。
陳氏也目光灼灼的看着蔚藍,似乎隻要蔚藍敢說聽肅南王的,她就能将蔚藍扒下一層皮來。
蔚藍卻是自動忽略幾人看向自己的灼灼目光,聽泰王如此說道,便淡笑着點點頭,看向陳氏和孔氏道:“我自然知道祖母和二嬸是一心爲了我和阿栩打算的,可如今二嬸受傷,又有三個弟弟和二妹妹需要照顧,祖母畢竟年邁,又素喜清淨長期禮佛。若是爲了大房區區私産,既要擾了祖母清淨,還要讓二嬸操勞,我做小輩的又于心何安?”
蔚藍特意強調孔氏有三個兒子需要照顧,事實上也是如此,孔氏除了最小的兒子蔚昭四歲剛剛啓蒙,十歲的大兒子蔚皓和七歲的二兒子蔚晖都在城南的竹溪書院讀書。而陳氏不管是真禮佛還是假禮佛,反正現在隻能是“真喜歡禮佛”了。
陳氏暗恨蔚藍詭辯,禮佛隻是借口,一來她早年名聲不佳,不喜交際,二來是不喜大房,順帶也不喜歡雷雨薇和兩個小崽子,雷雨薇有個郡主身份,爲人又圓滑滴水不漏,她在雷雨薇面前讨不了便宜,索性幹脆以禮佛爲借口,将瑣事交給兒媳婦孔氏,關起門來眼不見爲今淨,沒想到這還成了蔚藍駁斥她的借口。
孔氏心知大局已定,泰王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她要是再說什麽,那就是不知進退連同泰王一起得罪了,泰王她還招惹不起。私庫在她手上出了岔子,事後蔚桓遷怒怪責是必然的;可說到底,這事由肅南王和泰王聯手施壓決定,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後宅女子,守不住也情有可原。
可得罪泰王,那情況則又不同。
泰王雖不在朝中任職,但當朝親王的身份地位卻是實打實的;而朝中關系錯綜複雜,如今新帝又才登基,泰王是新帝的親叔叔,誰知道暗地裏有多少人想要依附巴結泰王?蔚桓看重仕途,一旦得罪了泰王,勢必對會對蔚桓的仕途産生影響。
二房可以失去一筆巨額财産,她也可以承擔蔚桓的遷怒,但她不能觸及蔚桓想要位極人臣大權在握這條底線,一旦觸及,就意味着她在在内宅的地位會被動搖,她将不再是蔚桓心中合格的當家主母,不再是賢内助。
更何況,誰說二房就一定失去大房這筆家财了?大房如今隻剩下蔚藍姐弟,隻要蔚藍姐弟一死,作爲他們的親二叔,蔚桓依然可以順理成章的接手大房家産,難道那時候泰王還能強行阻攔?就算是肅南王,也頂多是把雷雨薇的嫁妝要回而已。
想清楚其中關節,孔氏倒也不急了,重新恢複溫婉柔和的面孔,慈愛的看向蔚藍道:“藍丫頭有心了,大哥大嫂泉下有知,定然也會十分欣慰。”
“母親,既然藍丫頭一片孝心,咱們就由着她吧。”孔氏又看向陳氏柔聲安撫,端的是一副大氣天成溫柔寬和的模樣。
陳氏本就不當家,雖然心中不甘,但孔氏既是她的媳婦又是侄女,她也沒有不信服的道理,當即便緩和了情緒點點頭。
蔚藍眯了眯眼,孔氏骨子裏并不是善良慈愛的,按照她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如此幹脆的對大房的家産撒手,而她能如此快速的變換情緒,顯然是心底已經有了别的打算。想到鄖陽曾經說過的話,蔚藍眼底劃過一道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