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衆人呆愣的瞬間,原本被銀杏忍冬拉着的蔚栩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緊跟着便掙脫二婢的束縛,飛速朝滾成一團的幾人沖了過去。
衆人這才回過神來,急急惶惶的上前,走進了一看,隻見孔氏墊底,臉色煞白,額頭上有汗珠滴下,卻嗫喏着沒說出話來,劉嬷嬷和琉璃大約是想扶住孔氏沒站穩,此時正跌坐在孔氏左右,孔氏身後兩個小丫鬟正想将人摻扶起來卻無處下手,蔚藍覆在孔氏身上,看樣子已經昏迷,而蔚柚臉上血色褪盡,眼睛瞪的大大的,驚恐又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看清被壓在最下面的孔氏,張嬷嬷和蔚柚身邊的兩個小丫鬟吓得臉色慘白,事情發生得太快,從蔚柚沖向蔚藍到撲倒幾人,實際上隻花了二三十息的時間,她們原本以爲隻是小姐妹之間的打鬧,雖然大小姐身份要貴重些,可現在沒了依仗,讓二小姐撒撒氣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二夫人并不喜歡大小姐,可沒曾想,沒曾想事情會變成這樣!
夭壽哦!這可怎麽得了!這回多半是要糟了!張嬷嬷一面招呼兩個小丫鬟把蔚柚拉起來,一面心裏倒抽冷氣。
蔚藍撲倒孔氏時先聞到一陣好聞的馨香,緊接着便聽到一聲骨骼碎裂的脆響,于是心裏徹底圓滿,華麗麗的閉上眼,等着孔氏暴怒!怒吧怒吧,你先起了歹心謀财害命在前,放縱蔚柚挑釁再後,還一心盼着看好戲,呵呵。
其實孔氏的小心思也好猜,孔氏厭惡自己是必然的,至于蔚柚,沒有那個女人會喜歡自己的男人上了别的女人,然後跟那個女人恩恩愛愛外加生崽,就算是不走心的也無法容忍。
蔚柚是庶女,她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孔氏,蔚桓和别的女人有一腿,說蔚柚是孔氏的眼中釘肉中刺大概都不爲過,再加上孔氏并不是個心胸開闊的慈善之輩,她不殺了蔚柚都是好的了,又怎麽可能會和顔悅色慈母心腸的養護她長大?
自己和蔚柚都是孔氏讨厭的人,推遲到三七後才出發去昕陽的事,隻怕孔氏心中早就有氣,而蔚柚,孔氏大約也是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後快的,隻是礙于陳氏和蔚桓,孔氏不敢明目張膽的下手,于是,自己和蔚柚杠上,正好合乎孔氏的心意。
無論是自己虐了蔚柚,還是蔚柚虐了自己,孔氏都隻有歡喜的份,蔚桓就是要怪、也怪不到孔氏身上來,自己是大房的,蔚柚還有她姨娘,這怪得了誰?哦,你說孔氏不關心庶女?那不可能,你看她将庶女養得多圓潤,還請了教養嬷嬷教禮儀!
一群人呼呼啦啦七手八腳的終于将幾人分開,二房的孫姨娘也趕了過來。
蔚藍裝暈裝得很投入,感覺到簌月三個丫頭圍着自己聲音擔憂又焦急,蔚栩哭得稀裏嘩啦不停喊着“姐姐你别死!”,蔚藍心裏酸酸的不是滋味,趁着蔚栩抓住自己的手往他臉上揩鼻涕的功夫,蔚藍微不可察的戳了下他的臉,蔚栩隻稍微頓了下便哭得更大聲了,扯着嗓子嚎道:“二嬸,二嬸,我姐姐要死了,已經回光返照了!我要帶她回去看大夫!二嬸,要看大夫!”
孔氏剛被劉嬷嬷和張嬷嬷架起來,渾身冷汗,尾椎骨痛得讓她直抽抽,見蔚藍暈倒人事不知,蔚栩又哭得小臉慘淡,也沒心力追究這飛來的橫禍到底如何發生的,隻暗忖可别現在就死了!就算是被蔚柚一不小心撞死的,傳出去了閑言碎語也會将二房淹沒!
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孔氏朝她身側的劉嬷嬷示意。
劉嬷嬷微微颔首,黑着臉對簌月叮囑道:“帶着你家小姐回去請大夫吧,千萬盡心一些,大小姐有事你們都沒好下場!”
蔚藍暗暗翻了個白眼,這是威脅!赤果果的威脅!
簌月胡亂點點頭,不敢耽擱,她家小姐最近身體熬得很虛弱,這麽瘦個人怎麽經得起二小姐那壯碩的身形一撞?何況小姐還是替自己受過,若是小姐不将自己拉開,二小姐要打自己,自己隻是個奴婢還不得受着?若是忍不住還了手,二老爺和二夫人要了她的小命都有可能!
孫姨娘還在抱着蔚柚輕聲安撫,孔氏已經被幾人扶着轉身離去。
蔚藍隻感覺自己被抱進了個香香軟軟的懷裏,頓時心下抽了抽,這嫩豆腐吃得……咳咳,這也太難爲情了!
幾人風風火火的往曦和遠疾走。
蔚藍伏在簌月背上,感受着簌月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心裏不由得頓感酸澀,剛剛撞倒孔氏的那點小愉悅瞬間蕩然無存。今天這場鬧劇乍然看起來是自己勝了,可實際上正好說明了自己和大房如今的弱勢,沒有父母的孩子,真的是根草啊!
蔚栩還在忍冬懷裏小聲抽噎,而銀杏在自己右側,時不時把自己下滑的身子往上托一托,簌月是五個人中年齡最大的,據說以前也是官家小姐,今年才十五歲,而十五歲的少女要背負着五六十斤疾走上一公裏以上,并不輕松。
這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從東院到西院,讓蔚藍覺得尤其漫長。漫長得讓她心裏陣陣發堵,憋悶、屈辱、惱恨,種種情緒交織不一而足。
她從來不曾如此弱雞過,就連想要真刀真槍的幹一場都沒實力,隻能跟這些虛僞惡毒的人虛以委蛇。如果她有能力,怎麽可能讓蔚栩害怕傷心難過?又怎麽會讓三個丫鬟焦急擔憂枉受勞累?蔚藍深吸了口氣,狠狠攥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