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長得也太美了吧。
蘇淺璎自問也算是閱人無數了,見過的絕世美男也不少。玉初精緻如藝術品,甯晔溫潤如璞玉,她哥哥更是兼溫柔和邪魅并存。可這個男子的美,近乎于妖,倒是與燕綏有些相像。
但他身上更多了一些清淡高華的氣質,又有些像甯晔。而他眼神裏那種看透紅塵的漠然和超然,又和她師父墨玄類似。
這就是重音國那個大名鼎鼎的丞相?舜英公主的第三任夫君?
她是聽說過這位蕭丞相是個美男子,可沒想過美成這樣啊。啧啧啧,要按樂槐的說法,舜英怎麽沒嫉妒到殺了他?
這兩人站在一起,明顯他的容貌更爲出衆一些嘛。
甯晔已經在爲她介紹,“這是蕭丞相。”
蕭懷離已收回對她的打量,謙和有禮的欠了欠身。
“蘇姑娘好。”
蘇淺璎笑了。
“蕭丞相啊,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天總算是見到了,榮幸之至。”
蕭懷離笑道:“這話應該蕭某說。早聞姑娘大名,一直無緣得見,深以爲憾。”
舜英公主似乎不甘心被冷落,整個身子靠了過來,懶洋洋的說道:“難得你今天舍得帶她出門,怎麽,不怕我将你的心上人一口吞了?”
心上人三個字讓衆多閨秀齊齊側目,那眼神如芒在背,讓蘇淺璎有些頭疼。
蕭懷離一手攬着舜英公主,含笑道:“賓客都來得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吧。”
舜英公主笑得妩媚,也不顧這是什麽場合,雙手環着他的脖子,柔媚道:“好,我聽你的。”
蕭懷離更是一臉從容,轉過臉來對甯晔道:“殿下,蘇姑娘,你們自便就好。”
蘇淺璎瞪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倒抽一口冷氣,無限欽佩道:“我這輩子就沒佩服過哪個女人,今天算是對你這個皇姐心服口服了。”
甯晔側頭看着她。
她神色裏沒有半分譏嘲冷諷,而是滿目的贊歎和欣賞。
“是嗎?”
蘇淺璎目光還追随者那兩人不放,喃喃道:“我大老遠來重音做客,這麽有趣的夫妻倆,你居然不讓我見。甯晔,你也太不夠仗義了。”
甯晔失笑。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用‘有趣’這個詞來形容他們兩個。璎璎,你的見解果然很獨特。”
“那是當然。”
蘇淺璎一點都不謙虛道:“世人愚昧膚淺,迂腐無知,自然不如本姑娘眼光獨到,金玉良言。不過你這個姐夫美成這樣,上朝的時候不會引起騷動麽?”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當初我在軍營的時候可都是穿男裝戴面具的。啧啧啧,長那麽天怒人怨也就罷了,還一點沒身爲美人的自覺,這不存心逼得别人撞牆麽?忒不道德。”
甯晔又是一聲低笑。
“丞相素來寵辱不驚,從容淡定,連我都自愧弗如。我還真想知道,他若聽了你這番話後有什麽表情。”
“其實你是想說,他比你臉皮更厚比你更虛僞比你更無恥吧?”
雖然她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好歹她也是個大美人吧,但凡一個正常男人,别說男人,就算是女人,見到她這張臉多少也會有那麽幾分驚豔吧。
可這個蕭丞相,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淡定,别說驚豔,連欣賞都沒有。要說他有心上人對其他女人都心如止水吧,可他看舜英的眼神兒也不像那麽回事。
看來還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
甯晔不置可否。
“璎璎,你瞧,咱們倆又多了一個共同點。這算不算緣分呢?”
“算,絕對算。”
蘇淺璎十分真誠的點頭,“不過太子殿下,您可否離我遠點?如果眼神能殺死人的話,我估計已經死了千百次了。”
甯晔自然知道她指的是那些千金閨秀,淡淡道:“她們有些是學過武功的,所以你還是留在我身邊比較安全。”
蘇淺璎磨了磨牙。
要不是你封住我的内力,需要你保護?開玩笑!
甯晔仿佛感受不到她的控訴,道:“走吧,别讓皇姐他們等久了。”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蘇淺璎心中憤憤不平,卻不得不跟上去。
兩人一走,周圍的女眷們全都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那個女人是誰啊?怎麽從來沒見過?”
“丞相方才稱呼她爲蘇姑娘,是禮部員外郎蘇家的女兒麽?”
“怎麽可能?蘇家一共才兩個女兒,早就出嫁,孩子都滿地跑了,怎麽會突然多出一個女兒?咱們這個圈子的,多少都沾親帶故,可沒人認識她,我看啊,八成不是京城人士。”
這是個有頭腦的。
“對了,我聽說啊,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帶回來一個女人,卻一直沒有露面,還以爲隻是傳言。你們說,會不會就是這位蘇姑娘?”
“有可能。看殿下對她的态度,很有可能娶她做太子妃。”
“你們在胡說什麽?”一個聲音傳來,“誰給你們的膽子在背後議論皇家之事,不想要腦袋了麽?”
衆人望過去,是榮國夫人孟淑貞。
京城門閥貴族裏消息基本都是互通的,各家閨秀也都是了解幾分的。尤其是對曾經顯赫一時又與舜英公主淵源深厚的平江王府,随便扯一個人出來都能說上兩句八卦。
所以孟淑貞對甯晔的心思,幾乎整個貴族圈兒的千金都知道,此時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了。
譏诮、嘲諷、鄙夷、輕蔑、幸災樂禍…
“榮國夫人息怒。”一個穿翠綠衣衫的婦人迎上來,笑意盈盈道:“我等隻是不知原委,才如此猜測罷了。說起來您素來與長公主走得近,對這位蘇姑娘的身份,可否知道一二?也省得我們不知實情,萬一說錯話做錯事,受罰倒是小事,就怕掃了公主的雅興,亂了公主的生辰宴會,那就不好了。”
“就是就是。”
又一個婦人迎上來,“太子殿下一直沒有娶妻,若這位蘇姑娘真的是未來太子妃,也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喜事,您說是吧?”
孟淑貞臉色很難看。
她今日穿着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臉上妝容精緻,再加上本就出衆的容顔,剛好掩蓋了年齡的衰老。即便是站在一群年輕閨秀中間,依舊是最顯眼的哪一個。
可她在這兒站了半天,甯晔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隻顧着和那個女人‘眉來眼去打情罵俏’。
她費心替舜英安排宴會準備賓客名單,今天一大早就來了,舜英卻也橫都沒橫她一眼,把她當成隐形人,任由她在這裏被衆多女人冷嘲熱諷。
抿了抿唇,她目光微轉,冷意漸退,換上了往日柔軟的笑。
“這位蘇姑娘的确不是京城人士,更不是我重音人。”她嘴角上揚,道:“她就是帝尊的高徒,蘇淺璎。”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縱然她們養在深閨,卻也不是無知婦孺。
帝尊的事迹,早就被各國史官編寫成曆史,就算是窮人家不識字沒學問的,茶水酒肆裏也有人說書。就連地痞流氓,販夫走卒,多少也是知曉一些的。
況且四國會盟才過,蘇淺璎已經是衆所周知的名人,這些個幼成庭訓的大家閨秀,如何不知?
也正是因爲知道,才明白縱然自己再是出身名門,和對方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
孟淑貞欣賞着這些女人精彩的臉色,心頭那口氣總算順暢了些。
人就是這樣,自己郁郁不得志的時候,也不許别人高興。這是一種變态的自我心理安慰。好似别人倒黴了,自己那點黴運也跟着轉成好運了一樣。
此刻孟淑貞就是這樣的心裏。
她是沒資格做太子妃了,可這些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門閨秀們,不同樣沒機會麽?
笑一笑,她扶着侍女的手,高傲的離去。
“神氣什麽?”
剛一走,身後就有人唾棄。
“一個老女人,還敢肖想太子殿下,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
方才向她打聽消息的婦人,兵部尚書婦人李氏鄙夷的說道。在公主府,她們不敢說‘寡婦’二字,但孟淑貞年齡擺在那兒,也夠旁人說道了。
“就是。還以爲自己是平江王府的大小姐呢,整日的往公主府跑,到頭來别說太子妃,連個側妃都沒巴結到。”
和她一個鼻子出氣的工部侍郎夫人錢氏嗤笑道。
兩位婦人在這裏說閑話,而衆閨秀們一個個的都神色恹恹,顯然受打擊不小。
這時候,舜英身邊的劉嬷嬷走了過來。
“宴席已經準備好,請各位随我來。”
衆人立即噤聲。
這個劉嬷嬷可是舜英身邊的紅人,得罪不起。
……
甯晔對舜英的确厚待,哪怕給她榮養的公主府,占地面積也是十分之廣,比起一般王室公爵的府邸兩倍還有餘。
會客廳設在聽雨軒。
往年還有男客,自然都是舜英公主的入幕之賓。
反正她素來行爲無忌,也不會在乎旁人的冷嘲熱諷,皇帝早已不管朝政,甯晔也睜隻眼閉隻眼,不聞不問,外人自然也不會對此過多微詞。
今年特殊,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甯晔的關系,舜英就邀請了京城貴婦和她們的女兒,連府中養着的那些面首都沒出來。
一路上蘇淺璎欣賞着府中風景,滿目欣賞。
亭台樓閣,高低錯落,九曲廊回,瀑布噴泉。蔥郁林間看見高樓,目測站在頂樓,估計能看清整個長京的風景。再加上園中那些精緻的奇花異石,随便哪一樣出來,都夠人歎爲觀止。
不止如此,蘇淺璎眼光毒辣,早已看清這府中處處機關陣法,每隔一段距離,都布有暗哨。若是有刺客,估計連二門都進不去,就一命嗚呼了。
“這公主府可比你的太子府大多了,你還真是舍得。”
甯晔不答。
蘇淺璎又問:“不過我很好奇,這公主府的建造圖紙,是你設計的麽?”
“是丞相。”
甯晔道:“這府中的所有建築,以及那些機關陣法,全都是他設計的。”
蘇淺璎驚訝,“你那姐夫看起來顔若好女,我還以爲你皇姐真的是被他的美貌個迷住了,沒想到他非但有政治才能,連這些個奇門遁甲也懂。改日有機會,我定要向他好好讨教一番。”
甯晔抿唇,忽然道:“我隻有一個姐夫。”
蘇淺璎愕然。
“殿下。”
背後忽然傳來一道女聲。
蘇淺璎轉身,卻見孟淑貞站在拱橋上。身形纖弱,袅袅而立,眉目間寫滿了江南煙雨的朦胧和美麗。
她嘴角微勾。
“我還是暫時回避一下比較好。”
“不必。”
甯晔抓住她的手臂,并未轉身。
“我帶你來是參加皇姐的生辰宴會,其他無關緊要并且會讓你心煩的人,不必理會。”
蘇淺璎抽出自己的手,“正是因爲我不想見無關緊要的人,可是很顯然,人家有話要與你單獨說。這裏不是你的太子府,你多少還是得給你皇姐一點面子。所以,你們慢聊,我到那邊看看。放心,我是路癡,爲了不必要的麻煩,是不會亂走的。”
“請便!”
她說罷就往旁邊的假山走去。
甯晔沒攔着,卻依舊沒回頭。
孟淑貞見他沒有立即離去,眼睛亮了亮,連忙小跑着上前,柔聲喚道:“殿下。”
甯晔單手負立,語氣淡漠。
“榮國夫人可有要事?”
孟淑貞癡癡看着他的背影,雙手攪着手帕,咬了咬唇,聲音有些委屈。
“殿下可是要娶蘇姑娘爲太子妃?”
甯晔語氣更爲冷淡,“這不是夫人該關心的事。”
孟淑貞的眼神,幽怨而纏綿。
“殿下可記得,兄長臨終之際,曾将我托付給您…”
還未走遠的蘇淺璎聽到這句話,腳步一頓。
有八卦!
按照玉初的說法,甯晔與他第二任姐夫孟少澤關系十分好。孟少澤死的時候,這個榮國夫人孟淑貞應該也才十四五歲吧?也到了出嫁之齡,所謂的托付,不就是婚姻?
可既然是這樣,孟淑貞爲何又會嫁予旁人呢?
那邊孟淑貞已經滿目含淚,哀哀戚戚道:“您是不是氣我嫁給了别人?所以這些年才對我如此冷淡?可我有什麽辦法?哥哥死後沒多久,嫂子就迫不及待的改嫁,還請了聖旨給我賜婚。我本不願,你卻離府出走。我一氣之下,才…”
蘇淺璎瞪大了眼睛。
難不成她誤會了,人家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是舜英公主這位長姐看不上這位小姑子所以棒打鴛鴦?
孟淑貞還在哭泣,“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不顧與你的青梅竹馬之情,轉嫁他人,所以這些年才會對我避之猶恐不及。我也不想的…可哥哥死後,平江王府就再沒了繼承人,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拿什麽去反抗她?你該知曉她的性子,曆來就是順她者昌逆她者亡,我除了答應,還有什麽辦法?”
“我慶幸…慶幸她給我選的夫君死得早…”
她往前走了兩步,眼神裏露出希冀的光。
“我知道你嫌我是寡婦,可…可我至今仍是清白之軀,你信我,小晔,你信我…”
她說着就要去抓甯晔的手。
甯晔終于轉身,卻是後退兩步,避開了她,神情依舊波瀾不驚。
“夫人或許誤會了。”他眼神冷淡得近乎冷血,“幼時我的确在平江王府住過多年,夫人長我幾歲,所以我一直将夫人當做姐姐來對待。長幼有序,何來的青梅之情?姐夫臨終前是說過,讓我和皇姐對你多加照拂。所以皇姐給你選了一段好姻緣,即便你夫君新婚大喪,你被人唾棄辱罵克星,皇姐也将你接出來,給予封号。皇姐也說過,隻要你願意,亦可爲你再尋一門姻親。是你自己說要爲先夫守貞,才拖延至今日。”
他語氣沒有半分波瀾起伏,“你是平江王府的女兒,是姐夫最寵的妹妹,姐夫當年待我不薄,我亦不會苛待于你。所以你有難處我自會援手,哪怕你今日想要改嫁,我也可幫你達成心願,保你下半生榮華富貴,衣食無憂。”
“姐姐?”
孟淑貞渾身顫抖,梨花帶雨道:“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喜歡你,你竟能說出這般話…小晔,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你不會對我這樣冷漠。是…是蘇淺璎,你移情别戀,所以才會這般對我。”
甯晔的眼神,似渡了寒霜。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要自欺欺人我也沒辦法。”
他說着就要走。
“甯晔!”
背後傳來孟淑貞撕心裂肺的聲音,“你負我真心,今日還如此羞辱于我,你好狠的心…”
的确是狠。
躲在暗處看好戲的蘇淺璎在心中附和。
美人垂淚,楚楚可憐,是個男人都會心軟吧?甯晔平時看起來不是溫潤公子麽?待誰都謙和有禮的,怎忍心對人家一個大美人這麽冷酷?
再怎麽說,兩人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那麽多年呢。
沒有愛情也有親情吧?
不過看孟淑貞那模樣,一廂情願卻又不肯面對現實,如果不說清出,八成更麻煩。
孟淑貞的控訴沒有換來甯晔的憐惜,卻留下一番險些将她打入地獄的話。
“你的新婚丈夫是怎麽死的,你心裏清楚。我沒有拆穿你,是因爲你是平江王府最後的血脈。姐夫對我有大恩,可不代表我就會因此對你毫無底線的縱容。所以,不要再企圖用你的可憐來消耗我僅剩的那麽一點同情跟良知。與其在這裏怨天尤人自憐自艾,不如想想,怎樣能讓自己過得更順心一點。”
孟淑貞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淚水還未消失,眼中哀怨控訴已化成了驚恐和戰栗。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當初她含恨出嫁,心中怨怒不忿,所以在新婚之夜使人将她那未曾謀面的丈夫推入了池塘中。
原以爲天衣無縫,沒想到…
“夫人。”
小春一直站在不遠處,自然聽清了兩人的對話,當初推姑爺入池塘的,就是她。所以此刻她吓得渾身顫抖,哆哆嗦嗦道:“殿下已經知道了,我們該怎麽辦?萬一他要追究…”
她簡直不敢想象那樣的後果。
舜英公主心狠手辣,可殿下對付政敵的手段,更是比舜英公主更狠。
萬一哪天夫人惹怒了殿下,那麽當初那件事…
孟淑貞咬着唇,擦了脂粉的臉霜白如雪。她忽然抓住小春的手,力氣之大幾乎要将小春的手捏變形。
“你說,她是不是因爲這個才對我避如蛇蠍的?”
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柔弱善良的形象,卻在新婚夜做了那樣的事。所以他覺得她是如同舜英那樣惡毒的婦人,才會對她失望透頂,日漸遠離。
“夫人…”
小春覺得自己要痛死了,看着她瘋狂至扭曲的臉,很想潑她冷水。殿下根本從來就沒喜歡過她,一直以來是她自己自以爲是自作多情以爲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夢想着做太子妃。
即便是過了十年,仍舊不肯面對現實。
然而知曉自家主子的脾氣,她不得不軟聲道:“是,夫人,殿下定然是對您有所誤會,才會這樣待您的。您對殿下忠貞不二,十年未嫁,殿下心裏自然是知曉的。”
“那他爲什麽還要娶别的女人?”
一朝夢碎,孟淑貞根本無法接受,瘋狂的想要從旁人口中得到臆想的安慰。
小春忍着疼痛,強笑着安撫道:“夫人,您也知道,殿下素來和長公主有嫌隙,公主的爲人衆所周知。殿下大約覺着近墨者黑,再加上當初那件事,才會對您失望。至于那位蘇姑娘,她可是帝尊的徒兒,也隻有這樣的身份,才能讓長公主無話可說,而且對殿下的聲威地位也有幫助,您說是不是?”
“對,你說得對,一定是這樣的。”
小春的話仿佛隆冬裏一抹暖陽,照進了孟淑貞的心,她神情漸漸和緩下來。
“小晔喜歡的人是我,隻能是我。他雖知道我做了那些事,卻還是維護我,這就證明他心裏是有我的。”
仿佛那就是事實。
孟淑貞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她整了整衣衫鬓發,眉眼間全是得意。
“那個蘇淺璎,不過就是運氣好拜了個好師父而已,而且還是個被退過婚的棄婦,她拿什麽跟我争?小晔定是被她狐媚的臉給迷了心,才會對我這麽冷漠。我一定要想辦法,把她趕走。”
“是,夫人,殿下心裏一直是有您的。這滿京城的大家千金,誰能與您相提并論?”
小春嘴上說着奉承的話,心裏卻在嘀咕。
人家哪裏是被退婚的棄婦?分明是天熙那個淮王狗眼看人低後來被當衆打臉,還當着天下人的面給人下跪奉茶道歉。
而且人家還有雲夢谷撐腰。
對比起來,那位蘇姑娘的身份可比自家夫人高貴多了。
可夫人自己臆想症嚴重,從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問題,隻知道責怪别人。以前在平江王府的時候,太子殿下也不見得對夫人有什麽特别的。若非是看在王爺的份兒上,殿下隻怕都不願搭理夫人。
王爺臨終前的托付,也隻是希望夫人能嫁個好人家。可夫人自己不滿足,一心想着做太子妃,不惜殺死自己的新婚丈夫。做了十年的夢,到現在還不願清醒,真是無藥可救了。
“走,去聽雨軒。”
“是。”
……
蘇淺璎躲在假山後頭,将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心中無限感歎。
怪不得甯晔說孟淑貞性格偏執呢,這已經不是偏執了好麽?這簡直就是有妄想症啊,而且還是晚期。
趙語心雖然白蓮花,可最起碼還有被慕子奕甜言蜜語哄騙的前提基礎。這位呢,自作多情也就罷了,人家話都說得清楚明了了,還在自我感覺良好的覺得是全天下人對不起她。
這妹紙病得不輕啊。
搖搖頭,忽然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紅影,還未看清便已一閃而逝。
她怔了怔。
那身影十分熟悉,像是…
“走吧。”
甯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猛然回頭,瞪着他。
“你走路都沒聲的?知不知道人吓人是會吓死人的。”
甯晔挑眉,“你輕功高絕,難道走路也有聲音麽?”
蘇淺璎涼涼道:“是啊,要不是某人封了我的武功,我怎麽可能連最基本的防備都沒有?”
甯晔不說話了。
蘇淺璎自覺無趣,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計較,徑自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聽雨軒賓客雲集,所有人濟濟一堂。連宮裏都傳來了皇帝的口谕,賜了舜英不少東西,更是爲今日的宴會錦上添花。
蘇淺璎想着。
重音的皇帝老兒可真是心寬,舜英殺了他那麽多兒子女兒,他居然都沒有半分芥蒂。
比起天熙那個用自己兒子給另一個兒子做踏腳石的皇帝涼薄多了。
正想着,傳旨的公公已經來到她面前,非常恭敬道:“這位就是蘇姑娘吧?老奴這廂有禮了。”
看起來頭發花白卻精神奕奕的老太監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線,語氣恭敬卻不谄媚。
“皇上聽說您光降重音,十分高興,奈何皇上龍體抱恙無暇招待姑娘,還望姑娘海涵見諒。皇上說了,過幾日會在宮中爲姑娘舉行宴會,以示我重音地主之誼,還望姑娘不要推辭。”
蘇淺璎揚眉,笑了笑。
“陛下盛情難卻,我自恭敬不如從命。”
反正她人已經在重音,遲早都會有這麽一出。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能暫時的避開太子府,有什麽不好?
阿初…也快來了吧。
老太監笑眯眯的走了。
衆女眷們看着蘇淺璎的眼神,又變了變。
舜英走過來,笑眯眯的看着蘇淺璎。
“父皇已經許多年不曾關注過本宮的生辰了,今年突然派人來給本宮慶生,本宮方才還詫異呢,卻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呵呵,未來兒媳婦的面子,可比我這親生女兒大多了。”
未來兒媳婦幾個字,再次讓衆女眷臉色大變。
蘇淺璎面不改色,“是嗎?原來公主是要給甯太子挑選太子妃麽?難怪,來了這麽多的名門閨秀。正巧,我還不曾見過這般場面,今日有幸開眼,算是沾了故友的光了。”
她這話一落,滿堂賓客神色錯愕。
舜英公主那話雖然沒指名道姓,但傻子都聽得出來,而來兒媳婦指的就是她蘇淺璎本人。
可她這話什麽意思?
是謙虛矜持,還是真的無心?
蕭懷離目光含笑,對甯晔道:“殿下,這算不算您這十年來最挫敗的一次?”
他語氣裏盡顯揶揄,若換做其他人,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
甯晔卻并沒有生氣,“丞相這是來看我笑話的麽?”
蕭懷離笑一笑。
“不敢。不過說實話,這位蘇姑娘可真是個妙人,難怪您會對這滿京城的閨秀視若無睹,獨獨對她一往情深。”
甯晔側頭看着他,“的确。所以她的見解也十分獨特,我本來還覺得隻是玩笑話,可如今一見丞相的風姿,還真的是如她說的那般…豔冠群芳,令天下女子自慚形穢。看來我真得考慮采用她的建議,讓丞相日後上朝的時候戴一張面具,省得每每都引人側目。皇姐不曾因丞相府諸多姬妾不悅,反倒是先與滿朝文武置氣,于我重音安邦定國,确有影響。”
蕭懷離一怔,随即哭笑不得。
“蘇姑娘這是近墨者黑,還是微臣自作自受?”
甯晔瞥他一眼。
“丞相素來是十分有覺悟的人,這次,想來亦如此。”
他說完就走向蘇淺璎。
舜英公主聽完那番話,挑了挑眉,眼神似審視又似探究,最後一笑嫣然。
“你這性子,本宮倒是喜歡得緊,以後可以多來本宮府上走走。”
蘇淺璎笑眯眯道:“公主的性子,我也十分欣賞。”
舜英看出她并非範奉承或者諷刺,忍不住又挑了挑眉。
“我倒是真希望…”
話還未說完,便見甯晔已經走了過來。
“皇姐生辰,乃大喜之日,臣弟爲皇姐準備了歌舞,但望皇姐喜歡。”
“難得你有心。”
舜英公主的眼神,軟了軟。
蘇淺璎瞅着這兩姐弟,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爲舜英被甯晔奪權,肯定心有不忿,說不定已經在心底恨死甯晔了。可那日所見,舜英公主卻對甯晔沒有半分不滿,如果是裝的,這演技也太好了些吧?
而方才舜英看着甯晔的眼神,那一抹溫暖欣慰也不似作假。
她覺得,重音國這群人真的是一個比一個奇葩。
甯晔算是最正常的那個了。
大約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欣賞歌舞的時候,舜英說道:“你是不是奇怪,爲何本宮對晔兒沒有半分仇視?”
宴會桌席也都是分等級的。
舜英公主作爲主人,自然坐在最上方,身邊從來是不缺人伺候的。今天情況特殊,她邀了蘇淺璎與自己同坐,甯晔和蕭懷離分别坐在左右兩側。其他的賓客,都外圍依次坐着。
中間空着的那塊地,供歌舞表演。當然,等舞姬表演結束了,那些大家閨秀們,也會趁機表現自己。
隔了一段距離,再加上有音樂嘈雜之聲,舜英聲音又低,也隻有蘇淺璎聽到了這話。
心底懷疑被戳穿,她也不掩飾,大方的笑了笑。
“的确。”她道:“我曾聽阿初說過公主的事迹,說實話,我對公主十分欽佩。同樣,我也好奇。公主看起來也并不像個寬懷大度的人,怎的會對此沒有半分芥蒂?”
她的直白讓舜英側目。
“這世上敢于這麽對本宮說話的人可不多,而且大部分已經死了。你這麽的肆無忌憚,是有恃無恐麽?”
蘇淺璎搖頭,“我隻是實話實說。當然我也知道,這麽多年外界對公主頗有微詞,卻不敢當着公主的面放肆。時間久了,公主身邊大約連一個敢于說真心話的人都沒有。所以我覺得,對我我這麽一個真誠的人,公主最起碼暫時不會殺人滅口。”
舜英笑了起來,她笑得放肆而張狂。
“本宮喜歡聰明人,但不喜歡被人看穿以後還堂而皇之的說出來,那種感覺就如同一個絕世美女被人扒光了供人肆無忌憚的用眼神猥亵。”
蘇淺璎點頭。
“的确。所以爲了活下去,看來我得謹言慎行,盡量不要拆穿公主,心照不宣就好。”
舜英又看她一眼,眼神有些耐人尋味。
“小姑娘,你很有能耐。”她嘴角微微上揚,“我那弟弟向來心高氣傲,從不對任何女子假以辭色。”
她端着酒杯,塗着紅丹寇的指甲更襯得酒杯白玉如雪,如同女子凝脂般的肌膚。
“如果十年前我知道有你的存在,我一定會殺了你。”
舜英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沒有半點威脅。可蘇淺璎知道,她并非恐吓。
忽然就想起那日在盛京城外山洞裏,甯晔說過的話。
“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如果十年前我沒有放你離開。而是把你帶回重音…不,皇姐不會允許你的存在。而那個時候的我,無法護你周全。”
蘇淺璎沉默了。
她眼睫垂下,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如同珍珠蒙塵。
舜英又勾了勾嘴角。
“我爲他保駕護航,除掉所有阻礙,不是爲了讓他成爲躲在我羽翼後的傀儡。而是讓他…打敗我!”
蘇淺璎渾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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