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最奇葩的夫妻

舜英出行必然衆星拱月,丫鬟奴仆侍衛上百人。見她教訓完了榮國夫人,立即有丫鬟走上來,蹲在地上,給她脫掉‘髒’了的鞋,再換上鑲翡翠的繡鞋。再蹲在地上,讓她踩着自己的背上銮轎。

對,不是馬車,是銮轎。

她神情高傲,帶着睥睨衆生的威嚴和高高在上。

“去丞相府。”

“是。”

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榮國夫人才由丫鬟的手扶着站起來,看着舜英的依仗,恨得咬牙切齒。

“夫人…”

丫鬟小春擔憂的看着她,“長公主強勢,就算如今大權旁落,卻還有丞相護着,太子雖與她不睦,卻沒有對她過多爲難。奴婢知曉您委屈,可平江王府已沒落,若您再與長公主撕破臉皮,對您百利而無一害。”

孟淑貞何嘗不懂這個道理?

平江王府沒落,兵權也早就被甯晔收複。她不再是平江王府裏嬌貴的千金小姐,隻是一個孀居多年的寡婦。這樣尴尬的身份,唯有抱緊舜英的大腿,才能不爲人所欺。

雖然舜英口碑極差,可架不住她身份高貴,又有後台,旁人就算在背地裏泡沫星子吐了一地,當着面還是得恭恭敬敬笑臉相迎。

她深吸一口氣。

“走吧,回府。”

兩人一走,守衛就立即進去将方才兩人之間的矛盾一五一十全都禀報給了甯晔。

“殿下,公主去了丞相府。”

甯晔神色淡靜。

“知道了,下去吧。”

“是。”

**

蕭府。

門房立即上前恭迎。

“參見公主。”

舜英公主扶着大丫鬟新雅的手慢悠悠的走下來。

“丞相在麽?”

“大人去禮部了,還未回來。”管家早已聽到消息走了出來,恭敬道:“不如您進府稍等片刻,老奴這就派人去禀報大人?”

舜英公主唔了聲。

“他公務繁忙,不用去打擾了,本宮等着便是。”

“是。”

管家将身子彎得更低,連忙爲她引路,直接去了蕭懷離的房間—午睡。

一覺睡醒已是半下午。

她雲鬓微散衣衫松垮的撐着坐起來,眉眼間慵懶又妩媚。

“醒了?”

頭頂響起一個磁性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舜英公主擡頭望着那張比女人還妖豔的容顔,嬌笑一聲,整個人都貼了上去,肩頭的衣服滑落下來,露出凝脂般的肌膚。

“回來多久了?”

蕭懷離摟着她的腰,“今天怎麽想起過來了?”

舜英跨坐在他腿上,一隻手把玩着他的頭發,語氣嬌媚又邪肆,“來寵幸你啊。怎麽,不歡迎?”

蕭懷離輕笑一聲,眼裏沒有半分受寵若驚亦或者不耐厭棄,一貫的溫潤含笑。

“半笙他們伺候得不滿意?嗯,畫樓裏來了兩個小生,斯文俊秀,還有一把好嗓子,等你生辰那日,我給你送過去…”

話未說完,舜英便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不滿道:“你還真是體貼啊,主動給我送男人。”

蕭懷離目如璞玉,笑意柔和。

“福州進貢了一塊上好的血玉石。”他握着她光裸的肩,眼神更加溫柔,“我已讓人加工打造成全套首飾,發簪,戒指,手镯,耳環,項鏈…極襯你的膚色。等他們做好了,我讓人給你送過來。”

舜英笑得妩媚,一隻手已經将他的藏青色的外袍脫掉,聲音嬌軟而魅惑。

“我要你親自給我送來,再親自給我戴上。現在嘛…”她媚眼橫飛,手指從他胸膛慢慢滑下,扯掉腰帶,将他推到在床。

“自然是,飽暖思淫欲,及時行樂!”

羅帳落下,傳來蕭懷離低低的笑聲。

“敢情你是睡飽了,有力氣來折騰我…”

剩下的話,變成了低喘和呻吟,床榻微微抖動,訴說着鴛鴦戲水的纏綿。

跪守在外間的丫鬟聽着那聲音,面紅耳赤,卻是習以爲常。公主每回來丞相府,必然會有這一出,她們隻需要準備好熱水,等候傳喚就行了。

一番雲雨過後,總算停了下來。

舜英慵懶的坐起來,掀開天青色暗織榴花帶子床帳,身上未着寸縷,眉眼間全是春情。

她盯着正慢條斯理穿衣的蕭懷離。

無論在床上如何的勇猛熱情,下了床以後這個男人永遠都溫文爾雅一絲不苟,比起她那弟弟都還要雍容高華。

蕭懷離穿戴整齊,低眸見她凝視着自己,眼底有着驚歎和微微不甘的惱怒。

他笑一笑。

“水已經放好了,我帶你去沐浴?”

“好啊。”

舜英如同貓咪一樣被她抱着,她依舊未穿衣服,手指不安分的在他身上四處點火。

蕭懷離卻是八風不動,腳步未有一絲紊亂,平穩的抱着她去了旁邊的二房,放在浴池裏。

舜英喜奢華,但凡她住的地方,一應裝飾全是最好的,而且必然要有浴室。

“需要微臣伺候麽?”

蕭懷離含笑詢問。

舜英公主嘴角微微上揚,意有所指道:“你需要伺候的隻有一件事,我怎麽舍得再讓你勞累?”

她目光一轉,狀似無意的說道:“我聽說你收了個姬妾,想來是個心靈手巧的,讓她過來伺候吧。”

“好。”

蕭懷離神情沒有半分的不悅和勉強,他說完就準備出去,卻又被舜英喚住。

“等等。”

她轉過身來,趴在浴池旁邊,撐着頭看他。

“這麽大方,不怕我折磨她或者殺了她?”

蕭懷離笑道:“你高興就好。”

舜英有些失神。

她每次來都會找借口處死他一個姬妾,他一點不在意,甚至還會特意準備好女人給她出氣。

體貼入微,關懷備至。

最好的丈夫,最好的情人。

他們是夫妻,但是她覺得,他們更像是各取所需的…奸夫淫婦!

笑一笑。

“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你先出去吧,等會兒我還有事和你商量。”

蕭懷離自然知道她剛從太子府過來,也大約猜得到她來找他是什麽事,了然的笑笑。

不多時,舜英沐浴完畢,走回内室。

蕭懷離已爲她泡好茶,遞給她。然後又來到她身後,體貼的給她擦頭發。

“玉雪蘭香,你最喜歡的。”

舜英抿了口茶,這才道:“晔兒帶回來的那個蘇姑娘,你了解多少?”

蕭懷離道:“唔,就是殿下惦記了十年的那個女子麽?帝尊的高徒,公主今日不是已經見過她了麽?如何?”

舜英公主眯了眯眼,“長得很美。”

蕭懷離低笑一聲,“比你美麽?”

舜英一把扯過他,眼神危險。

“這世上還有比我美的女人麽?”

蕭懷離握着她的手,眼神溫柔。

“在微臣心中,公主最美。”

舜英眯了眯眼,死死的盯着他,随即松了手,語氣似嘲非嘲。

“蕭懷離,其實本宮很好奇,你是怎麽做到這樣面不改色的口是心非還讓人覺得十分真誠的?晔兒一貫是笑裏藏刀,假正經。你呢,是從皮到骨血肉内髒全都是假的。既肮髒又下作,卻不引以爲恥反以爲榮。”

蕭懷離就這麽聽着她的譏諷辱罵,神色依然沒有半分不悅,甚至臉上帶笑。

“可是,這樣肮髒下作的我,卻讓公主賞心悅目,食髓知味,不是麽?”

舜英蓦然笑了,她轉身站起來,坐在順勢坐下的蕭懷離腿上,眼神迷離又魅惑。

“對啊,因爲隻有你最能知曉本宮的心思,讓本宮從身到心的愉悅。”

她捧着蕭懷離那張明明俊美如妖卻氣質出塵的臉,十分嫉妒道:“你若是個女子,我肯定會毀了你的臉然後把你做成人彘。”

蕭懷離摟着她的腰,笑得比她還魅惑。

“我很慶幸,也很榮幸。”

舜英拍拍她的臉,“跟你在一起最輕松,也最累。你說的每句話都是假的,可偏偏讓人覺得舒服。明明你那麽髒,可跟你比起來,本宮覺得自己才更像是髒不溜秋的垃圾。”

蕭懷離又是一聲輕笑,“公主是想說,我們倆,臭味相投?”

舜英不置可否,溫柔的撫着蕭懷離的臉,“你真是讓本宮,又愛又恨呐。”

蕭懷離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溫柔道:“微臣對公主,可是又敬又怕。”

舜英嗤了一聲,也不追究他這話的真假,索性跟軟骨頭一樣靠在他身上。這個男人對欲望的克制簡直變态,若是他不想要,她縱然使出渾身解數他也無動于衷。

“說正事。那個蘇淺璎,我今天見過了,倒真是不太一樣,不愧是帝尊的徒兒。不過她好像被晔兒封了内力,看樣子晔兒是對她情根深種,奈何襄王有心神女無夢。”

她皺眉,嫌棄道:“這女娃也太沒眼光,玉初整天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不解風情,哪裏有晔兒謙謙君子溫柔體貼?”

“羅蔔青菜各有所愛。”

蕭懷離倒是神色如常,低頭看着她。

“公主是想幫殿下麽?”

舜英又嗤了一聲。

“他對我避如蛇蠍,巴不得這輩子都看不見我最好,我可不想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不過蘇淺璎嘛,我倒是有幾分興趣。”

“公主是想殺她?”

蕭懷離的語氣依舊波瀾不驚。

“殺她?呵呵~我若是殺了她,你說,晔兒會不會把我大卸八塊?”

蕭懷離低頭看着她,半晌道:“他會與你老死不相往來,并且毀掉你所有珍視的一切。最殘忍的報複,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舜英默了默,神色有些遙遠茫然,而後又露出慣有的那種笑。

“自然,甯家的人,血液裏都藏着殺戮。”

“還有執着。”

蕭懷離笑意微微,帶着看透俗世紅塵的漠然。

“比如公主你。”

舜英怔了怔,眼神刹那間飄遠,随即又笑得妖媚,“怎麽,你吃醋啊?”

蕭懷離看着她,沒說話,眼神裏流露出的情緒卻是同病相憐。

理解,寂寞,懷念…然而他的眼中,多了漠然無畏,她卻還在這俗世紅塵裏苦苦掙紮,跌宕不休。

所以他看她的眼神,亦有着淡淡憐憫。

舜英心中一痛,有些惱怒的掐着他的脖子,惡狠狠道:“蕭懷離,别裝着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我們兩個都是一樣的人,一樣的肮髒下賤,一樣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所以我們天生一對。”

蕭懷離笑意瑩然,如是說道。

“對。”

舜英松了他的脖子,笑得有些張狂。

“你是我的人,自該與我榮辱與共。我被謾罵唾棄,你也不能置身事外。你我在地獄裏相逢,就不要憧憬着天堂的風景。哪怕是過奈何橋,我也要拉着你一起。”

“是。”

蕭懷離握着她的手,眉目包容。

舜英更是氣悶,抽出自己的手,站起來,道:“太子府牢不可破,我進不去,我本來想以生辰宴會爲借口讓蘇淺璎去我的公主府,可晔兒百般阻攔。若是其他女人也罷了,偏偏她和玉初有關系,我不放心。”

“我倒是覺得,公主多慮了。”

蕭懷離道:“太子殿下看重的女人,自然非同尋常。公主難道對殿下沒有信心麽?”

“我倒是不擔心這個。”

舜英眯着眼,道:“她若是心甘情願嫁給晔兒,我倒是樂見其成。可目前來看,郎有情妾無意啊。玉初…”

她嘴角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長京大約要有好戲上演了。”

蕭懷離走過去,道:“晚上我去一趟太子府。”

舜英對着他嫣然一笑。

**

蕭懷離的到來甯晔并不意外。

他那皇姐達不到目的,自是不會罷休的。

“丞相今日真的想起來我府中了?”

蕭懷離笑笑,“聽聞殿下金屋藏嬌,佳人在側,十年心願終于得償,微臣特來道喜。”

“多謝。”

甯晔從容的與他打哈哈。

都是聰明人,旁敲側擊什麽的反倒是顯得多餘。

蕭懷離斂了笑容,道:“公主十分擔心殿下。”

“是嗎?”

甯晔放下茶杯,神情似笑非笑。

“擔心什麽?擔心我色令智昏,還是擔心有人搶了她的風頭?”

蕭懷離默了默,輕歎一聲道:“殿下,她總歸是您的姐姐。”

“自然。”甯晔道:“本宮從未忘記。正是因爲她是本宮的姐姐,所以本宮才對她一再的容忍。不過,我的容忍是有底線的,丞相應該知道。”

“微臣明白。”

蕭懷離道:“但蘇姑娘身份畢竟特殊,她此次莅臨重音,無論她是怎麽來的,重音上下都得表示歡迎,隻是陛下最近卧病在床無暇他顧罷了。殿下不能一輩子将她鎖在這太子府中,公主的性子殿下也了解,她沒達到目的,自是不會罷休的。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叨擾,縱然殿下習以爲常,蘇姑娘隻怕也覺得煩。”

甯晔不語。

蕭懷離繼續道:“與其一味的逃避,倒不如如了公主的願。”

甯晔看着他,眼神難辨。

蕭懷離臉帶笑意,絲毫沒有受他的壓力所迫。

“殿下已數年未曾與公主好好團聚了吧?微臣鬥膽,希望殿下能夠出席公主的壽宴。”

甯晔久久的看着他,忽然一笑。

“這世上,大約沒有比丞相和皇姐更特别的夫妻了。”

他語氣裏沒有半分諷刺嘲笑,隻是在陳述一件很平常的事罷了。

的确。

蕭懷離和舜英公主這對夫妻,何止是特别,在所有人眼裏,那簡直就是奇葩中的奇葩。

舜英公主雖然身份高貴,但私生活太過糜爛,實在不堪爲良配。

而蕭懷離才貌雙全風姿綽約,當年也是衆多貴族女子春閨夢裏人,卻沒想到便宜了舜英這個二嫁的寡婦,不知讓多少女子碎了芳心同時恨透了舜英公主。

這十年來舜英承受了多少辱罵,蕭懷離就獲得了多少人的同情。

很奇怪。

通常出身微寒的士子狀元傍上皇家公主亦或者富貴門閥,人們通常隻會認爲這個男人靠着裙帶關系往上爬。

說白了就是吃軟飯。

可是放在蕭懷離身上,就全然相反。

幾乎是所有人都覺得,是舜英蠻橫不講理強搶了這位美貌的新科狀元郎,狀元郎無權無勢,隻得含悲忍辱做了她衆多男寵之一。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反差,有兩個原因。

一,舜英的風評實在是太差。

二,蕭懷離實在是長得太過颠倒衆生。

這樣一對比,在外界眼裏,舜英就更加的十惡不赦喪心病狂了。而蕭懷離,是無辜卻無法反抗的柔弱小白花。

更多人卻嫉妒蕭懷離對舜英的寵愛和寬容。

男尊女卑的時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必須從一而終。舜英有前科,所以她做出再驚世駭俗的事人們也能接受了。

然而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蕭懷離不在意外界嘲笑他頭頂綠帽如雲也就罷了,居然還親自挑了面首到自己的床上。

這是如何的胸襟?

兩人分府而居,一個養面首,一個養姬妾,互不幹涉。出席在衆人面前的時候,依舊可以毫無芥蒂的恩愛情深。

所以甯晔才說,他們是這天底下最特别的夫妻。

蕭懷離不置可否的一笑。

“這世上有許多夫妻在外人眼裏伉俪情深,卻是貌合神離。也有許多夫妻相敬如賓,相安無事,更有的相看兩相厭。我和舜英,或許承受許多非議,但不可否認,我們很合适。”

“或許吧。”甯晔笑得莫名,“我幼時在平江王府住了數年,曾以爲,這世上大約隻有姐夫能夠對皇姐毫無底線的寬容和縱容。卻不想…”

“殿下。”

蕭懷離正色道:“微臣也是您的姐夫。”

甯晔看他一眼,道:“她曾說我理所當然的厚顔無恥,其實這句話用在丞相身上更合适。”

蕭懷離微微一笑。

“殿下所說,自是金玉良言。”

甯晔頓了頓,道:“縱然我知曉丞相與皇姐恩愛情深是假,卻也并非貌合神離。所以我實在很費解…”

“費解爲何明明與公主之間并無夫妻之情,卻能相處融洽?而公主,爲何會對微臣信任依賴?”

蕭懷離自動接過他的話。

甯晔不語。

蕭懷離莞爾,眼神變得悠長。

“因爲這世上,我們都是最了解彼此的那個人。”

甯晔沒有笑意的笑了笑。

蕭懷離看着他,蓦然一笑。

“不過微臣倒是對那位蘇姑娘很是好奇。”他道:“殿下可否還記得,曾經微臣問過殿下一個問題。這十年的等待和堅持,究竟是爲了什麽?當初殿下并未回答。想來如今,已經有了答案。”

甯晔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寂寥。

“可惜…有些遲了…”

“不。”

蕭懷離卻道:“這世上所有的遲到,其實隻是剛剛好。因爲未知的命運,或許比遲到更可怕。就如同,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一樣。”

他神情似有觸動,輕輕道:“殿下當年與蘇姑娘邂逅,是必然。這十年的分離,是必然。今日的背道而馳,更是必然。所以,殿下其實不必要追究其中因果。這世上很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甯晔深深的看着他。

“第一次見丞相的時候,我就知道,丞相是個有故事的人。”

蕭懷離的眼神,一刹那掠過半生,恥辱、肮髒、落魄,以及榮耀。隻是一眼,已是滄海桑田。

他垂眸,彎了彎唇。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世上的每個人,都做了自己一生的戲子。世人對公主多有譴責辱罵,她卻早已看透每個人的那一出戲。”

甯晔的眼神,震了震。

蕭懷離素來溫和的語氣顯見的多了淡淡愁緒,“殿下做了數年的操棋人,可恕微臣直言,殿下不懂得如何轉換和把握自己的角色,生生做了别人故事裏的配角。”

甯晔眼神有些清冷。

蕭懷離仿佛感受不到他的不悅,繼續說道:“殿下還年輕,縱然心智成熟,但于情之一字,還不夠通透。殿下想要扭轉乾坤,就要懂得該如何從配角,轉換成主角。一味的沉浸于曾經,隻會迷失自我,越走越遠。”

“殿下本聰慧,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他說完後便起身,拱手道:“時間不早了,微臣也不在此打擾殿下休息,先行告辭。”頓了頓,他又道:“微臣方才的建議,殿下不妨好好考慮考慮。”

說完這句話,他便躬身離去。

甯晔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悠長而深邃。

然後他去了蘅芙苑。

蘇淺璎還沒睡,正在向樂槐打聽今日到訪又被甯晔三言兩語趕走的舜英公主和榮國夫人。

樂槐告訴她的自然有限,畢竟主子的私事,她哪裏敢置喙?大緻說了一下兩人的身份和一些事迹以後,她便小聲道:“奴婢隻是一個丫鬟,主子的事情不甚清楚,蘇姑娘若是好奇,可以詢問太子殿下。以殿下對姑娘的看重,定能據實以告。”

蘇淺璎靠在榻上,一隻手撐着頭,垂着眼睨視她小心翼翼的模樣,笑了笑。

“樂槐,我長得很恐怖麽?你那麽害怕做什麽?”

“沒。”樂槐臉色微窘,“姑娘是奴婢見過長得最美的人了,比公主還美…”

她忽然住口,臉色有些白,雙眸覆滿了驚駭和恐懼。

蘇淺璎蹙了蹙眉。

“舜英公主不喜歡比她長得美的女子麽?”

樂槐低頭不語。

舜英公主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什麽都要第一。全重音的女子,無論才學容貌,但凡有超越她的,都會失去自己引以爲傲的資本。

擅長樂器的,會被折了雙手。

跳舞的,會被打斷雙腿。

繡工絕倫的,會被刺瞎雙眼。

類似這種事,已經屢見不鮮。

舜英公主唯一無人超越的,就是她得天獨厚的美貌和世人唾罵的風流。所以,至今沒有女子因爲容色勝過她而被毀容。

可如今…

舜英公主見了蘇姑娘,難保不會嫉妒蘇姑娘比她長得美而心生怨恨嫉妒。

樂槐微一猶豫,還是好心提醒道:“姑娘,您還是聽殿下的話,莫要與公主獨處得好。奴婢知曉您身份尊貴,世人望塵莫及。可這裏是重音,公主想要做什麽,也唯有太子能夠阻止。所以,您還是小心些爲好。”

蘇淺璎笑笑。

這個小丫鬟雖然才跟了她幾天,倒是挺善良。

連帶着,被甯晔擄來的怨恨也消了不少。

“我倒是覺得,你們公主很有個性。”

“啊?”

樂槐驚詫的看着她。

舜英公主心狠手辣風流無度,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在街上随便拉一個人,對舜英公主的評價絕對沒有一個好字。

她隻當這位蘇姑娘初來重音不了解各種緣由,所以很貼心的解釋。

“姑娘,長公主不是您想的那個樣子…”

“好了,我知道你要做什麽。”

她眼神飄過十二扇的粉翠藍杏四色繡四季斑斓花鳥魚蟲檀木屏風上隐隐約約倒映的一個人影。

輕歎一聲,坐起來。

“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樂槐一怔,擡頭望過去,就見甯晔漫步走過來。她驚得立即跪下,“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甯晔目光一直落在蘇淺璎身上。

“下去吧。”

“是。”

樂槐如蒙大赦,忙不疊的退了出去。

蘇淺璎平靜看着甯晔,“找我有事?”

甯晔突然笑了笑。

“你一個女子,在我府上住了多日,真的不怕人言可畏麽?畢竟同一屋檐下,孤男寡女,于你清譽有損。”

“你看得分明,卻依舊囚着我,隻能更加證明你的陰險卑劣,無恥小人。”

蘇淺璎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平靜,連眼神都沒有半分厭憎和痛惡。

甯晔走過去。

“可我覺得,你并不在意這些。”

蘇淺璎聳聳肩。

“如果我的無所謂是你肆無忌憚爲所欲爲的理由,我可以矜持一點。”

甯晔又笑了,眼神裏那種溫情柔軟無法掩飾。

“璎璎,你可知道,這般與衆不同的你,真的很難讓人無動于衷。”

“雖然我臉皮一向很厚,但對于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真的不需要你再重複一遍,那樣的誇贊非但沒有錦上添花之效,反而有畫蛇添足之嫌。還有——”她擡頭,神情嚴肅。

“夜半三更,未免悠悠衆口,三人成虎,你我還是保持一定距離比較好。”

甯晔定定的看着她,突然道:“哪怕他曾傷害過你,你也無怨無悔麽?”

蘇淺璎知道他指的是那夜宮門之外,馬車之中,玉初發狂險些掐死她那件事。

她神色淡定,道:“是。”

甯晔的眼神,如同在風中咋然跳躍的燭火,極快的劃過一道光芒。

他抿着唇,沉默。

蘇淺璎鎮定的與他對視。

她知道甯晔不會對她做什麽。

一來他有自己的驕傲,霸王硬上弓這種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二來他知道自己身中血砂,最是忌諱男歡女愛。

也就是因爲明白這兩點,哪怕甯晔封了她的内力,她依舊沒有絲毫的畏懼和擔憂。

耳邊是徐徐夜風,室内燭火悠悠,兩人之間的對視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最終甯晔移開目光,道:“十日後皇姐生辰,你随我去公主府吧。”

蘇淺璎一怔。

“爲什麽?”

“你不是對她很感興趣麽?”甯晔道:“正好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

蘇淺璎挑了挑眉,沒說話。

“早些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甯晔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蘇淺璎若有所思,她走到窗邊,擡頭看着夜空中一輪月色,神色惆怅而思念。

阿初,你現在在做什麽?

而遠方的那個人,與她一樣,承受着相思的煎熬。

富麗輝煌的宮殿,處處陳設精緻,卻顯得有些冷情寂寥。重重簾帳之後,傳來低低的咳嗽聲。

羸弱的帝君溫和的看着守在身側的人,道:“阿初,辛苦你了。”他歎一聲,神色愧疚,“我知道你牽挂蘇姑娘,若非我突然病情加重,你此刻已經動身去了重音。”

玉初斂眸,“陛下大安,微臣才放心。”

玉珩看着他,明亮透徹的目光難掩智慧。

“我都聽說了。”他道:“世人不知你與蒼雪山的關系,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有一天…阿初,你真的想好了?”

“陛下!”

玉初直視他的眼睛,道:“十年前太後逼你封馮家女爲後,你不喜歡她,可你依舊聽從太後的安排。當時我問您爲什麽,你說過一句話,微臣依舊記憶深刻。”

玉珩默然。

多年前深宮高處,兩個少年并肩而立,當時言語言猶在耳。

“我今日妥協,是爲了你日後不受人威脅。”

玉初低着頭,眼神裏情緒翻滾,複雜難辨。

“我與她自幼一起長大,早已在心中發誓,非卿不娶。我不希望,第一個阻止我們的,是您。”

玉珩震一震。

他看着眼前之人真切溫暖的目光,那樣的目光太過熟悉,熟悉到讓他仿佛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血腥一般的記憶在眼前拉開。

如花的笑顔,倒在他懷中的女子,以及她唇邊化不開的血色…

咳咳咳—

抑制不住的咳嗽自胸腔迸發,他臉色蒼白而慘然,眼神裏閃過難言的疼痛。

玉初立即伸手,輕輕的拍他的背,眼神擔憂。

“陛下…”

“咳咳…”玉珩慢慢平複自己的情緒,擡頭對他笑了笑,“我沒事,老毛病了…”

老毛病三個字,卻讓玉初眸色愧疚凄楚,痛苦難當。

“阿初,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莫要介懷于心。”玉珩溫柔而安撫的對他微笑,一如這許多年來,每次的困境磨難,他總是這般溫和柔軟,愛護珍視的看着他。

“你去吧。”他笑着說道:“等你們回來,我給你們賜婚。最艱難的日子咱們不也挺過來了麽?又何懼世人的幾句流言蜚語?我也想看看,能讓你動心的,究竟是怎樣的奇女子。”

玉初眼神溫柔,“在世人眼裏她或好或壞或高不可攀或低入塵埃,但她在我心中,永遠是獨一無二的珍寶。”

玉珩啓唇微笑,眼神欣慰。

“嗯。”

……

舜英公主的生辰宴會,素來都是盛大而熱鬧非凡的。幾乎是全京城的名媛貴婦都會到場。

蘇淺璎跟着甯晔來到公主府的時候,府中早已聚集了不少的莺莺燕燕。

蘇淺璎不由得想起曾在天熙,也曾去參加過榮國侯府的宴會。不過規格比起今日,就相形見绌了。

衆女眷們看見甯晔,都是十分意外而驚喜的。但再看見蘇淺璎,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

太子殿下和舜英公主之間的矛盾,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從前舜英公主舉辦任何宴會,太子都是不會踏足一步的。這讓許多想要通過舜英公主來接近甯晔的女眷們,都十分苦惱。

今日居然在這裏見到他,怎能不讓衆多閨秀們心花怒放?

可是這位讓全京城閨秀們心悅傾慕的太子殿下,居然帶來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美得天怒人怨的女人,如何不讓她們震驚憤怒?

當然,這些閨秀們此時還不知道蘇淺璎的身份。

懷着各種心思,衆人屈身行禮。

“參見太子殿下。”

而得到消息的舜英公主,也衆星拱月的姗姗來遲。

她今日自然是盛裝打扮,大紅色繡鳳宮裙,襯得肌膚如雪,凝脂潤澤,血紅的珊瑚钗,血色的珊瑚耳墜,血色的珊瑚項鏈,血色的珊瑚手镯…

全身上下一溜的紅色。

這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絕對俗不可耐。可裝扮在她身上,竟恰到好處的美豔逼人。

蘇淺璎的目光,卻落在她身旁那個一身藏青社長袍的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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