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傳來消息。
重音要與突厥和親。
“和親?”
蘇淺璎神色微微驚訝,随即了然。
“也是,突厥早已臣服玉照國多年,這次突然反叛,想要獲得外援,也隻有靠聯姻這一種方式了。和親的人選是誰?”
玉初将手中信件遞給她,“重音國十九公主,和親忽必其。”
蘇淺璎一怔。
“都排到十九去了,看來重音國皇子公主還真不少。”
玉初似笑非笑。
“重音國皇子公主的确不少,不過這個十九公主可不是皇室所出。舜英公主掌權的時候,爲了避免禍患,将那些皇子一個個除去的同時,他們的姐妹也跟着一并斬草除根。就連僅存的幾個出身卑微的公主,也都各自出嫁。這位十九公主,是宗室所出,爲了和親才封的公主。”
“這樣啊。”
蘇淺璎了悟,“忽必其和重音國攀上了姻親,忽必珠在我們手上,忽必吉…也不用繼續留着了吧?”
玉初點頭。
“前幾天我已經向皇上遞了奏章,處死忽必吉,以儆效尤。”
這是必然的。
突厥多次進犯,不過是礙于種種原因,玉初對他們才隻是打壓而非徹底收服。如今他已下定決心将突厥歸納玉照國版圖,讓他們再無反擊之力,忽必吉這個人質,自然也沒有活着的必要了。
“那麽,忽必其就更有理由反攻了,無論是替忽必吉報仇還是救忽必珠,他的理由都光明正大。老可汗忽嚓克爾,也再無理由反對。”
這般的矛盾激化。
看來他是決定要與甯晔一戰了。
蘇淺璎了然于心,卻并未戳破。
……
玉初傷勢未愈,蘇淺璎親力親爲的照顧他,營中的将領們都看在眼裏。玉照國法制嚴格,卻是兩個極端。
文官清高迂腐,刻闆膚淺。武官則是豪邁爽朗,不拘小節。
所以慕容鎖煙才能以女子的身份在軍中立足。隻要她有能力,将士們也會摒除所有偏見,與她和睦相處。
如今多了一個蘇淺璎,撇去她的身份不說,人家并非柔柔弱弱養在閨閣裏不谙世事的花瓶,戰場殺敵毫不脫離帶水,一人力戰數位将軍而不敗。又打了勝仗,在将士們眼裏,赫然就是女中豪傑,自然個個對她心服口服。
至于孤男寡女獨處,在他們眼裏其實算不得什麽。
他們奉若神明的王爺都說軍師是未來宸王妃了,也就是說,人家等同于未婚夫妻。
既然遲早都是夫妻,還計較這些做什麽?
在将士們眼裏,能配得上他們王爺的女人,必然要文武雙全。蘇淺璎,就剛好符合他們心目中宸王妃的标準。
故而私下裏将士們對此并未有任何意見,反倒是樂見其成。
這也讓蘇淺璎對于玉照國的禮制有了新的認識。
她将溫熱的藥汁遞給玉初,問:“雖說自古以來文臣武将多少都有點互相敵對的意思,可你們玉照國這文官和武将之間的隔閡,算得上是天塹溝壑了吧?”
玉初喝了藥,聞言笑笑。
“玉照國有一個皇帝,崇尚佛學。覺得武将嗜血殘忍,對武将多有苛刻,後來甚至聽信文官讒言驅逐忠臣良将,搞得後來外敵入侵朝中幾乎無人敢于應戰。還是戍守邊境多年的慕容将軍,也就是鎖煙的祖父自動請纓,上官将軍以及衆将追随,這才平了外患。也因此,朝中那些奸邪文官全數被斬。自那以後,文臣和武将就如同天敵,各成一派,直至今日。”
“原來如此。”
蘇淺璎恍然大悟,又戲谑道:“不過你能束縛武将鎮壓文官,本事也不小嘛。”
玉初挑眉,“我怎麽聽着你這話像是在諷刺?”
“怎麽可能?”蘇淺璎立即表忠誠,“我分明是在誇獎你。你怎麽可以黑白不分,好心當做驢肝肺呢?我純潔的小心靈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瞧她一副可憐兮兮哀怨楚楚的模樣,玉初不由得失笑,眼神卻是寵溺非常。
“馬上補償你,省得你說我狼心狗肺以怨報德。”
蘇淺璎輕咳兩聲,卻對他口中的補償很是好奇。
“怎麽補償?”
玉初眸光一蕩,笑得妖媚十足魅惑衆生。
蘇淺璎心跳慢了兩拍,正在心裏罵着妖孽,對面那妖孽已經覆上來,含住了她的唇。
他說的補償,就是美色?
蘇淺璎不覺好笑,報複性的在他唇上輕輕一咬。當然,她可舍不得用力,隻是象征性的那麽一咬罷了。
玉初摟着她的腰,在她唇上輾轉厮磨好一會兒才松開她。
蘇淺璎已是嬌喘籲籲,眉梢眼角都是妩媚春情,看得玉初眼神幽暗火花四起。
他歎息一聲,在心裏道一身自己自作自受,手卻摟着她不放。
“那天你不是要我給你舉辦慶功宴麽?我已經吩咐下去,今晚就準備。”
額…
蘇淺璎眨眨眼,“其實我是開玩笑的。”
“我不是。”
好吧。
蘇淺璎不說話了。
反正打了這麽久的仗,也是該讓大家放松放松了。
……
篝火晚會,所有将軍圍坐在一起,将士們也在,月色下看過去,一張張臉都帶着爽朗的笑,看起來格外親切。
蘇淺璎依舊穿着男裝,隻是沒有再戴面具。
一來在軍營中穿男裝比女裝方便,二來擔心某人醋意大發殃及無辜,所以她隻能委屈委屈自己了。
“軍師剛來的時候,柔柔弱弱的,末将還以爲軍師隻是一弱不禁風的書生,不成想武功如此高強,且有勇有謀,讓我等汗顔。末将之前對軍師多有冒犯,現自罰三杯,還望軍師見諒。”
說這話的是張越,他是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初始對蘇淺璎多有輕視,如今卻是打從心底裏佩服。認錯也認得坦蕩,一點也沒覺得羞恥和不甘。
此舉換來了将士們認可的歡呼聲。
緊接着,周懷廣也舉杯,“末将也自罰三杯,以示歉意。”
蘇淺璎笑笑,“别,你們這一個個的一上來就喝這麽多酒,若是醉了,再碰上對方突襲,可如何是好?”
她道:“我初入軍中,你們不了解我,對我有意見也是情理之中。至于什麽有勇有謀,我可不敢當。師門之中,我可是資質最低,武功最差的那一個。若是我那師兄知曉我跑來軍營裏逞威風裝英雄,八成得數落我半個月之久。”
這話一落,衆人都笑了。
玉初眼神裏也有笑意閃過。
“你年紀最小,有這般修爲已是難能可貴,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世人大多不知玉初師出何門,隻知帝尊墨玄隻有兩個徒弟。廣堯也是備受世人尊崇多年,年紀比蘇淺璎可大了好幾輪,當她祖父都綽綽有餘。武功在蘇淺璎之上,再正常不過。
其實蘇淺璎曾說過她有個師侄兒,隻是當時沒多少人放在心上罷了。
是以衆人都附和。
“王爺說得對。”張越道:“軍師小小年紀已有這般成就,世上少有人及,當得起女中豪傑。末将敬軍師!”
他這一開口,身邊所有副将齊齊舉杯。
“敬軍師!”
玉初則道:“她不飲酒,這一杯,本王代她喝。”
他拿着酒杯剛要一飲而盡,就被蘇淺璎給奪去,嗔道:“傷還沒好,喝什麽酒?打量着我照顧你很輕松是吧?”
又是滿堂哄笑。
“王爺和軍師感情這麽好,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這般直白的話,自然隻有張越這個大老粗才好意思問出口。
蘇淺璎雖然慣來不拘小節,但大庭廣衆的被人問到這種問題,難免還是有些臉紅。
慕容鎖煙立即一眼瞪過去。
“多事。”
張越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頓時神色愧疚。
“王爺,軍師,末将…”
“無妨。”
玉初卻沒有半點不悅之色,淡淡微笑。
“張将軍說得極是。”
這就是默認了。
頓時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慕容鎖煙幹脆湊過來,調皮的問:“王爺,是不是咱們這次回京以後,您就向皇上請求賜婚了?”
玉初朝蘇淺璎看過來,眼神溫柔。
“嗯。”
周圍的人都與有榮焉的笑起來。
張越更是一拍大腿,特别豪爽道:“王爺乃人中龍鳳,是咱們北地兒郎心中的神。以前大夥兒都在讨論,世上什麽樣的女子才配得上王爺。若是那些個風一吹就會倒的名門千金,大夥兒都替王爺不值。若是換了軍師,咱們所有人都服氣。你們說,對不對啊?”
“對!”
身後萬千士兵異口同聲的表示贊同。
玉初笑一笑,道:“她就算是個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我也娶。”
這算是當衆告白?
所有人都靜默了一瞬,随即發出更爽朗的笑聲。
蘇淺璎早已羞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不由得狠狠瞪玉初一眼。
“就算你想娶,我也沒說要嫁,可别得意太早。”
玉初湊近她,道:“其實我倒是等得起,隻要你别讓我再等上十年就行。不然我怕會忍不住,直接押你入洞房。”
這句話是在她耳邊說的,隻有兩個人才聽得見。
蘇淺璎已經臉紅至脖子根。
“貧嘴。”
話雖如此,不過想起他等了自己那麽多年,卻再也說不出冷硬的話。
這次下山,她心境已然變化,再無從前那般顧慮重重。至于自己究竟還能活多久,她也不想去深究了。
活在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他們隻能相守一天,她也沒什麽可遺憾的了。
周圍将士看着兩人打情罵俏,都心照不宣的微笑。
慕容鎖煙最開心。
“太好了,等姑娘嫁給王爺,那就是名正言順的王妃了。”她一拍腦門,嚴肅道:“姑娘,我若是改不了稱呼怎麽辦?”
四周再次響起震天笑聲。
蘇淺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這小妮子,當真在軍營裏呆久了,什麽話都敢說。
看了依斐一眼,這兩人一個木讷寡言,一個活潑外向,倒是互補。
“鎖煙啊。”她漫不經心的說道:“剛才我在想一個問題,你說以後我該是稱呼你爲某夫人爲好呢?還是叫慕容将軍爲好?”
慕容鎖煙一怔,下意識的看向依斐,臉色紅了紅,不滿道:“姑娘,你就知道拿我開玩笑。”
她對依斐的心思,在軍中其實算不得秘密,尤其是與她齊名的三大将軍,基本上都算是知根知底了。
都是武将出身,依斐的遭遇讓他們不忿的同時也十分同情。若是上官家未曾衰落,這兩人本該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也用不着如今這般的明明相愛卻又無法相守。
大家都盼望着,他們敬若神明的王爺,終有一天能夠打破陳規,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宴會進行到最後,忽有士兵急急奔來。
“報——”
他跪在地上,“禀王爺,西北方三百裏,有大軍朝我方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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