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負手慢慢走過來,眼神裏滿是戲谑。
慕容秋澤看到他身邊的玉初,趕緊退後一步,恭敬道:“王爺。”
玉初隻是嗯了聲,瞥了眼不方便幹涉慕容家家務事很識相退到一旁卻沒走的甯晔,然後很自然的拉過蘇淺璎的手,“我送你回去。”
蘇淺璎一怔,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他拽上了馬車。
馬車已經咕噜噜開始往前急速而去,夜晚的風帶起車簾起起伏伏,明明滅滅的月色照在他臉上,看起來竟有些陰沉。
“阿初,你怎麽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掀開車窗簾子往後看。
手腕一疼。
一股大力将她扯了回來。
蘇淺璎輕呼一聲,倒在他身上。
玉初一手拽着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死死禁锢在自己懷裏。
蘇淺璎掙脫不開,胸腔裏升起一團怒火,她低吼一聲。
“玉初,你發什麽瘋?”
玉初動作一頓,卻沒松開她。
蘇淺璎看不見他的表情,握住她手腕的五指卻冰涼得駭人。
她心中微驚,頓時有些懊悔。
好端端的對他發火做什麽。
“阿初…”
“這是你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我。”
玉初終于開口了,他語氣十分平靜,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蒼雪山頂上刮過的夜風,輕飄飄的,卻帶着刺骨的冷。
她已經許多年不曾懂得寒冷的感覺,然而此刻,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極緻森然的冷,帶微微不可言訴的悲涼。
蘇淺璎心頭一緊。
“卻是爲了别的男人。”
說出這句話,他語氣更爲冷冽,帶着嘶啞的憤怒。
蘇淺璎隻覺得胸口撕裂的痛。
莫大的悲哀與無力感接踵而來,從未有過的悲涼化作酸澀的淚光逼入眼眶。卻倔強的不肯掉落。
“你不要我插手你的私事,卻接受其他男人的幫助。”
玉初的聲音有一種滲透骨髓的顫抖和沉涼,像這一夜穿過車窗罅隙的。亦或者遙迢山水間遙遠的回眸,月下窗前久久不曾離去的背影。
“你剛才想做什麽?對他告别?”
握着她手腕的手蓦然收緊,似乎想要将她捏碎。
蘇淺璎忍着鑽心的疼痛,将眼中淚光逼了回去。
“放開我。”
這三個字像是一個導火索,将玉初瞬間引爆。
他蓦然掐住她的脖子,眼神裏風雲浪卷。
蘇淺璎臉色漲紅,瞪大眼睛,下意識的抓住他的手,卻倔強的不肯開口。
玉初眼神從未有過的陰沉,帶着嗜血的火焰,死死的瞪着她。
“蘇淺璎,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心?還是你隻懂得怎樣傷我?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你心裏終究隻記得他一個人。”
蘇淺璎仍舊不說話,她呼吸不暢,胸口的疼痛早已超過了一切,隻覺得下一刻就要窒息。
她有些恍惚的看着他的眉眼。
他從來都是淡定而尊貴的,那般的高山遠止清華無雙,從來都底定從容智珠在握。
這般極緻的狂怒,記憶之中似乎從未出現過。
阿初…
她動了動唇,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目光漸漸暈眩,頭腦越來越昏沉,無數畫面在腦海中閃過,一層層堆積成一座大山,壓得她無力承受。
這是否就是死亡來臨的感覺?
死…
就這樣死了嗎?
苟延殘喘了十六年,終究終結至此刻麽?
死在…他的手裏。
忽然不想再反抗。
她嘴角緩緩上揚一道弧度,慢慢松了手。
淡紅色的線影劃過眼簾。
玉初猛然驚醒。
他震驚的看着面色蒼白的蘇淺璎,看清自己掐住她脖子的手,觸電一般松手。
死裏逃生的蘇淺璎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不時的咳嗽兩聲。
“咳咳…”
一聲聲都像插在鋒利的刀,插在玉初心口上。
疼痛,不期而至。
他怔怔的看着她,眼神茫然而不可置信。
他剛才做了什麽?
他做了什麽?
他從來都舍不得傷她半分,從來都舍不得…
可是剛才,他竟然…想要掐死她。
懊悔自責後怕齊齊湧上心頭,他伸手想去抱她。
“夭…”
蘇淺璎卻一把揮開他的手,快速從車窗跳下,一個縱身便消失在黑夜裏。
玉初來不及多想,趕緊追了上去。
……
宮門口。
眼看着玉初強橫的拉着蘇淺璎離開,甯晔并沒有追上去,眼神像一點點覆蓋在月色上的陰影,一點點的蔓延。
燕綏走過來,道:“什麽感覺?”
甯晔回頭看着他,沒有錯過他眼中頑劣的光澤。
微微勾唇,他道:“泥足深陷,引火自焚,殃及池魚,害人害己。”
燕綏一怔。
甯晔卻已經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車簾落下的一瞬間,他的表情甯靜而淡定,未曾有絲毫的波動。
鎖煙此時才回過神來,花癡道:“王爺剛才那個動作真是…”所有詞彙在腦海中閃過,最終選中一個。
“霸氣。”
慕容秋澤倒是有些驚訝,神色有片刻的深思,看向一臉向往的鎖煙,歎息一聲。
“煙兒。”
鎖煙立即警覺的後退一步。
慕容秋澤看着她一臉防備的樣子,不禁有些心酸,更多的是歉疚。
“王爺沒松口,我哪敢私自帶你回國?”他面容苦澀,道:“我們兄妹許久未見,你總不至于連跟我徐一叙都不願意吧?”
鎖煙低下頭,不說話。
慕容秋澤上前兩步,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來,拍拍她的肩膀。
“蘇姑娘說得對,從前是我太武斷,一廂情願的安排你并不喜歡的生活。如果你不喜歡,哥哥以後再也不逼你了就是。你用不着對我如此的…避如蛇蠍。”
鎖煙猛然擡頭,驚訝而欣喜的看着他。
“哥,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哥哥什麽時候騙過你?”
慕容秋澤笑了笑,眼神溫暖,依舊還是那個小時候寵溺妹妹的哥哥。
鎖煙看着他的眼睛,幼時的許多記憶浮現腦海,她眼眶忍不住有些酸,聲音帶了幾分哽咽。
“哥…”
慕容秋澤心裏軟成一片,“走吧,我送你回去。”
鎖煙吸了吸鼻子,用力的點頭。
兩人一起上了另一輛馬車,車夫立即趕車離去。
燕綏站在原地,神情頗有些怪異。
“這算什麽?冰釋前嫌?”
搖搖頭,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在夜色中慢悠悠而去。
……
風呼嘯着穿過耳邊,皮膚像是被刀子割裂一般的疼。不知道飛了多久,蘇淺璎終于停了下來。
她捂着胸口,靠在冰冷的牆面上,微微閉上眼睛,任那刀絞般的疼痛在心口蔓延肆虐。
身體慢慢下滑。
她靠坐在地上,神情有一種過盡千帆的蒼涼和悲哀。
迎着這一晚最後的月色,一直隐忍壓抑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
一顆,兩顆,三顆…源源不斷的淚水斷線一般滑落臉龐,像是一串串珍珠。
她顫抖着,緊緊的抱着雙膝,将自己的頭慢慢埋下去,埋到無人看得見的角落。
低低嘶啞的啜泣此時才從喉嚨艱難的發出來,成爲這寂靜夜色裏唯一的音符。
悲傷的、痛苦的、委屈的、隐忍的、無助的、迷茫而絕望的…所有負面情緒齊齊爆發,化作了一碰即碎的淚水。
隻有在無人看得見的角落,她才允許自己軟弱,才允許自己肆無忌憚的哭泣。
人生那麽漫長,對她而言卻如此短暫,短暫得她多活一天都要感激上蒼的恩賜和憐憫。
她想要毫無背負的活着,卻将所有沉重的痛苦帶給身邊的人。
爲什麽要來到這個世界?
爲什麽要那般艱難而痛苦的活着?
爲什麽…
馬車碾過青石地闆的聲音響起。
她驟然擡頭。
“蘇姑娘?”
趕車的其哲驚訝的看着她。
奢華低調的馬車停在面前,車窗打開,露出熟悉而絕美的容顔,是甯晔。
“蘇姑娘?你怎麽…”
話說到一半便止住,因爲他看見了她臉上未曾幹涸的淚水,以及脖子上明顯被掐過的紅痕。
瞳孔忍不住一縮。
他跳下馬車,幾步走到蘇淺璎面前,扶着她站起來。
蘇淺璎并沒有拒絕。
站起來以後,她身體還有些搖晃。
甯晔下意識的環住她的肩,防止她摔倒。
“謝謝。”
蘇淺璎輕輕推開他,轉身離去。
甯晔蹙眉,對其哲說了一句,“你先會驿館。”
然後大步追了上去。
蘇淺璎走得很慢,甯晔很快就追上了她。他并沒有問什麽,隻是無言的陪在她身邊,跟着她漫無目的的走向未知的盡頭。
良久,蘇淺璎終于開口。
“你是來找我的?”
甯晔嗯了聲。
蘇淺璎的住處和驿館同路,在分叉路口的時候,他看見她倉皇的從玉初的馬車跳下來,随即玉初也追了出來。
他抄捷徑,總算找到了她。
蘇淺璎默然一會兒,停了下來。
甯晔也停下來,依舊不曾多問。
夜風刮過她的臉頰,帶起她的發絲在空中飛舞,她眼中缥缈的疼痛并未随之遠去,清晰得刻骨。
甯晔的眼神,也似那刮過的風,留下淡淡痕迹。
“十年前…”蘇淺璎緩緩回頭,目光落在他身上,“我是不是見過你?”
甯晔震一震。
他眼中飄過的光芒錯綜複雜,卻不知是喜還是憂。
“你知道我身中劇毒,必須用甘菱花茶來抑制,知道我喜歡白玉蘭,知道我不喝酒…這些,并不是刻意去調查的,對嗎?”
甯晔不回答,神情卻已是默認。
蘇淺璎垂下眼睫,繼續走。
甯晔慢慢的跟着,空曠的街頭,單調而沉重的腳步聲,像是撞擊在心頭的記憶,一聲聲驚若悶雷。
他的聲音,低柔而飄忽。
“十年前,我最消沉最失意的時候,遇見一個人。她讓我重拾生活的勇氣,她讓我看到這黑暗世界中還有光芒存在。”
“可是當我再次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不記得我。”
蘇淺璎抿了抿唇,看着沉寂的夜色,道:“那你…恨她嗎?”
“不。”
甯晔回答得很幹脆,“結束,也是另一種開始。”
蘇淺璎沒接話。
走過街頭,走過這一夜無盡的黑暗,便是黎明的開始,新的一天。
這一夜,甯晔陪着她走過一條又一條寂靜的街道,陪着她走出黑暗,走出陰郁。他什麽也沒問,卻陪着她迎來了破曉的光明。
當晨光出現在眼前,蘇淺璎緩緩擡頭,忽然道:“有沒有看過日出?”
甯晔回頭看着她沐浴在晨光下美好而靜谧的側顔,眼神浮現幾分暖意。
“有。”
十年前,她曾帶他看過一次。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見,破曉黑暗後的光明,竟如此神聖而美麗。
他腦中依舊刻着她當時欣喜滿足的模樣。
純粹而率真,滿足而愉悅。
“聽說京郊卧佛山上看日出,很美。”他道:“要不要去看一次?”
蘇淺璎回頭看着他溫潤的眼,笑了笑。
“好啊。”
卧佛山,顧名思義,是一座天然的石雕佛像,後經過人爲加工,橫卧于京郊的一座山。
蘇淺璎和甯晔來到卧佛山的山頂,看見日出從海平面緩緩升起,朝霞滿天。
周圍有草木的清香,混合着還未綻放的花骨朵的味道,以及早晨幹淨的空氣和和煦的清風。
讓人心曠神怡。
蘇淺璎忍不住微眯了眯眼。
“無論這世間有多黑暗多污穢多肮髒,破曉黑暗後的黎明,永遠是最幹淨最美麗的風景。”
熟悉至刻骨銘心的話回蕩在耳邊。
甯晔恍惚了一瞬。
仿佛還是那年的栖梧山,六歲的女孩兒和十一歲的少年,坐在冰涼的地面上,頭頂是老槐樹繁茂的枝葉。
目光所及處,是那緩緩升起的太陽,是布滿天空的朝霞。
那樣的風景,他二十餘年的生命裏隻看過一次。
這是第二次。
他彎唇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瓶子,遞給她。
蘇淺璎一怔。
甯晔道:“雪肌膏,祛瘀淡痕,很有效果,試試吧。”
蘇淺璎這才明白他指的是自己脖子上的傷。
這個人,永遠都如玉般溫潤,如水般沉靜,并不張揚卻無法忽略的存在。從昨晚到現在,他從未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哪怕是十年前那段模糊的記憶,她雖主動提起,但并不想去深究。
而他似乎看穿了她的逃避,并沒有咄咄逼人的詢問。
體貼周到,細緻溫柔。
有時候不需要任何言語上的安慰,隻需要默默無聲的陪伴。或許隻是因爲懂得,懂得她的疲憊和蒼涼,懂得她的固執與驕傲。
任何一句不經意的話,都有可能揭露她内心的傷疤,再次疼痛流血。
蘇淺璎默默的接過藥膏。
“謝謝。”
甯晔微笑,“這兩個字,從昨晚到現在,你說了兩遍。”他神情有些哀歎,“看來姑娘并沒有把在下當做朋友,否則不會這般客氣。”
蘇淺璎撲哧一聲笑了。
昨晚的抑郁頓時一掃而空。
“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哎。”
甯晔看見她臉上終于重現笑容,神色這才舒緩了起來。
“既不吃虧又能讓佳人重拾笑顔,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
蘇淺璎笑着轉開目光,歎一聲。
“日出雖美,可惜時間太過短暫。”
甯晔道:“還有夕陽。”
蘇淺璎頓一頓,“說得對。”
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灰。
“走吧,該下山了。”
甯晔點頭,也随之起身。
兩人下了山,甯晔原本想送蘇淺璎回去,卻被蘇淺璎委婉拒絕。
……
蘇淺璎一夜未歸,鎖煙站在門口焦急的等候,昨晚哥哥送她回來以後發現王爺和蘇姑娘都不在。
她本想去尋找,依斐卻拉住了她。
他的神色,有着難以言訴的歎息和微微複雜。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卻知道這時候不能多問。直到天亮以後,王爺一身風霜的回來,面色慘淡,眼中有着藏不住的陰郁和悲涼。
他一言不發的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誰也不見。
已經一個時辰了。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忽然聽見腳步聲。
她眼睛一亮,立即轉身。
蘇淺璎緩緩走來。
鎖煙連忙迎上去,“姑娘,你終于回來了,王爺…”
蘇淺璎腳步一頓,“阿初在這裏?”
鎖煙連連點頭。
“發生什麽事了?王爺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依斐走上來,看着她,幾次欲言又止。
昨晚是他駕的車,他聽見了車内的聲音,雖然不曾看見,大底也能猜得出來發生了什麽。
王爺追出去以後,應該是找到蘇姑娘了的,否則王爺不可能一個人回來。
隻是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卻是不得而知。但看王爺回來時候的神情,必定不是什麽好事。
有些事,解鈴還須系鈴人。
于是他直接帶走了鎖煙,把空間留給當事人。
“喂,你拉我幹什麽?依斐,你放開我,混蛋——”
鎖煙抗議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低,逐漸消失不見。
蘇淺璎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終推門走了進去。
玉初正對着她坐着,眼中無神,像是丢了魂魄的木偶。
蘇淺璎慢慢走過去。
“阿初。”
輕柔的低喚,仿佛從另一個世界飄來。
玉初渾身一震。
似乎不敢确定聽到的那個聲音是真實的。
他緩緩擡起頭來。
目光所及處,是她依舊溫婉沉靜的面容,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溫和,帶着淡淡關切。
腦海裏卻晃過昨晚至今晨看到的一幕幕。
昨晚她憤然離去,他一顆心跌至谷底,好容易找到她,卻看見她倒在甯晔懷裏。
他悄悄的跟上去,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從黑暗走到光明。
卧佛山上,老槐樹下,漫天朝霞。
她和甯晔并肩而座,日出升起的時候,她回過頭來,對着甯晔微笑。朝霞自她眼中劃過,那一瞬間,她的笑美得驚人,也讓他痛得難以呼吸。
她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對着别的男人,笑得那麽開心?
玉初難以抑制自己的嫉妒和心痛,卻害怕自己再次失控傷害她,隻有狼狽逃離。
他垂下眼,聲音有些沙啞。
“一夜未睡,進去休息吧,我去給你準備早飯。”
他站起來,盡量不去看她的眼睛。
“阿初。”
蘇淺璎喚住他。
“你…”
“昨晚。”玉初打斷她,語氣裏有着難言的懊悔和自責,“對不起。”
蘇淺璎微微一笑。
“我已經忘了。”
玉初無語。
如果可以,他甯願她恨他,甯願她對他怒對他吼,也不要這樣溫柔而包容的淺笑。
那樣會讓他覺得他在她心中不過一縷浮雲,渺小得微不足道。
兩人各懷心事。
用早膳的時候,蘇淺璎見他要離去,終于道:“阿初。”
玉初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看着她。
“師叔還有何吩咐?”
師叔兩個字讓蘇淺璎喉嚨微堵,她艱難的轉過眼,平複了自己的情緒,才道:“十年前,你找到我的時候,我是不是和甯晔在一起?”
玉初再次一震。
“你…”
“我沒有完全想起來”
蘇淺璎淡淡道:“隻是我腦海中有些破碎的畫面。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爲何我會忘記那段記憶?爲什麽,這麽多年你從來都沒告訴我?”
玉初久久的看着她,眼神如朝霧朦胧,又如雨前的天空般陰沉。
“那日在靈佛寺山腳,你不曾問,我以爲那隻是曾經,你不曾放在心上,爲何今日,又再次提及?”
蘇淺璎沉默一會兒,道:“因爲我不知道我的未來還有多少日子,所以更不希望我的過去殘缺不全。所以,我想知道。”
玉初發出一聲輕笑。
“因爲甯晔?”他眼神漸漸冷凝,一字一句像出鞘的劍,冷銳逼人,“你喜歡他?”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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