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落下如平底驚雷,炸得所有人都是一驚。
京兆尹更是臉色黑沉,怒斥:“還敢狡辯……”
話音未落,忽聽得有人驚呼。
“朱姑娘醒了!”
京兆尹表情僵住了,還未說完的話就這樣卡在了喉嚨口。
朱玉清的丫鬟懵了,下意識反駁。
“不可能,我家小姐明明中毒…”
她忽然意識到什麽,猛然閉上了嘴巴。
榮國侯夫人回頭,森冷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黑着臉的京兆尹,嘴角勾起冷諷。
“大人既是來辦案的,不如稍等片刻,大夫馬上就來,等大夫來了,證實朱姑娘真被人下毒,再另行盤查,大人覺得呢?”
京兆尹顯然沒料到事情急轉直下,腦子快速轉動,他忽然犀利的看向蘇淺璎。
“本官來之前,嫌疑人是否靠近過被害者?”
言外之意就是蘇淺璎既然可以給朱玉清下毒,自然也能解毒。
榮國侯夫人冷笑,“容我提醒大人一句,大夫診斷之前,還未确定朱姑娘是否被下毒,大人還是莫要太過武斷爲好。”
京兆尹臉色一沉剛要說話,朱玉清卻已經由兩個閨秀扶着走了出來。
她面色雖然有些疲倦,卻再無半點病态亦或者中毒之兆。
京兆尹見此,臉色又沉了沉。
最驚訝的是她的小丫鬟,一臉的驚恐和不可置信。
“小、小姐,您、您怎麽…”
她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朱玉清卻陡然目光冰冷,沖過去,一巴掌就落在了她臉上。
“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賤婢,我平日裏待你不薄,沒想到你竟聯合外人想要害我?”
極度憤怒的朱玉清接連扇了她好幾個巴掌,啪啪啪聲過後,她臉頰立即高高腫起,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榮國侯夫人連忙讓人拉住憤怒失态的朱玉清。
“朱姑娘,暫且息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京兆尹在一旁看着,臉色又黑轉青由青轉紫,好不精彩。
被拉開的朱玉清猶自不解恨,眼神裏仿佛要噴出刀子來,聽到榮國侯夫人的問話,她冷笑一聲。
“都是這個狗膽包天的賤婢,她在我茶水裏下了藥,我昏迷中聽見她說什麽也是被逼無奈。哼,想來也不知道是被哪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拿錢收買,利欲熏心,竟妄圖謀害我性命。”
她氣得渾身發抖,說話的時候胸口劇烈的起伏顫抖,顯然已是怒極。
蘇淺璎目光一瞥,提醒道:“大夫來了,還是先讓大夫給朱姑娘診脈吧,否則我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朱玉清一愣。
她剛醒過來就急着找貼身丫鬟算賬,倒是沒來得及詢問緣由,更不知道這事兒和蘇淺璎又有什麽關系。
榮國侯夫人道:“方才你的丫鬟指摘蘇姑娘下毒謀害你性命,連京兆尹都驚動了。”
朱玉清這才看清滿院子的人。
她不是笨蛋,立即反應過來,這事兒不簡單。有人想一石二鳥,殺了自己,栽贓蘇淺璎。隻是不知道爲什麽,自己卻并沒有中毒。
這是怎麽回事?
她不明白,她的丫鬟也不懂,明明朱玉清已中劇毒,必死無疑,怎麽會活過來的?
京兆尹更是煩躁。
隻要朱玉清死了,就可以坐實蘇淺璎殺人的罪名,他便可以直接拿人交差,至于其他的事,不該他操心。
哪知道關鍵時刻,朱玉清居然醒了?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大夫已經在爲朱玉清把脈,片刻後對榮國侯夫人道:“請夫人放心,這位姑娘隻是被下了點輕微的迷魂散,并沒有中毒,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不,不可能。”
被打的雙臉紅腫的小丫鬟尖銳道:“你說謊,我家小姐分明中了劇毒,方才所有人都看見了,小姐面容青黑,分明是中毒之象…”
蘇淺璎忽然道:“我見過蠢的,可就沒見過你這麽不長腦子的人。剛才你家小姐還說是因爲喝了你給的茶才昏迷的,而且聽見了你親口交代的犯罪事實。若她真的中毒,那也是你下的毒。剛才你不是還口口聲聲說毒是我下的麽?怎麽那麽快就不打自招了?”
所有人的目光望過去。
小丫鬟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頓時吓得抖如篩糠。
“不,我沒有,不是我,是你,是你冤枉我…”
她一邊慌亂的否認,一邊指着蘇淺璎繼續潑髒水,“明明就是你,隻有你才有本事在衆目睽睽之下給人下毒,是你…”
鎖煙冷聲道:“死到臨頭還在狡辯,真是無可救藥。”
“其實我很費解啊。”蘇淺璎曼聲道:“那日淮王帶着金甲軍逼迫我交出鸾佩的時候,我的确說過自己渾身是毒,不過當時在場的…金甲軍也不是長舌婦,這種事肯定是不會到處謠傳的,剩下的就隻有趙府幾位主子了。再則就是在刑部大牢,太後身邊的秋雙姑姑從淮王口中得知此事。可你這個兵部尚書府大小姐身邊的小丫鬟,居然連這種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這小道消息,倒是夠靈通的啊。既然如此,那麽就來說一說,給你傳這個消息的是誰吧?”
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蘇淺璎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太後,以及趙府的人,都有可能是今日事件的主謀。再加上京兆尹無端摻和……
榮國侯夫人立即轉向京兆尹,嘴角勾了勾。
“我也很費解,張大人究竟是收到何人報案?”
京兆尹騎虎難下,眼神轉動,卻是笑了。
“是本官誤會了,今日叨擾,既是兵部尚書府家事,那本官就先告辭了。”
事到如今,他隻能盡快摘清自己。
他剛轉身,忽然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遠遠傳來,帶幾分憤怒。
“張大人怕是走不得。”
一個身穿深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來,面容威儀,眼神深沉。
榮國侯!
京兆尹一見到他臉色就是一變,随即躬身行禮。
“下官見過侯爺。”
“不敢!”榮國侯冷着一張臉,眼神冷嘲而不屑,“本侯倒是不知,什麽時候京兆尹可以無诏私闖我這堂堂敕造侯府了,想來我這個侯爺在張大人心目中也不算什麽。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到陛下面前說說理,看看是不是說你這個京兆尹真的可以在天子腳下隻手遮天。”
京兆尹驟然失色。
榮國侯夫人走過來,當着京兆尹的面,直接将之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給榮國侯說了,特意強調京兆尹私闖侯府意欲無故抓人,有以權謀私之嫌。
蘇淺璎走到朱玉清身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聰明如朱姑娘,想來應該明白。”
朱玉清立即轉頭看她。
蘇淺璎沒回頭,“今天這場局姑娘應該看明白了,現在不是計較我連累你還是你連累我的時候。重點在于,有人要我死,卻也要你跟着陪葬。”
朱玉清漸漸平靜下來,壓低聲音道:“你想說什麽?”
蘇淺璎淡淡一笑,終于回眸看她。
“我知道今日設計這場局的幕後主使,雖然暫時不能把她扒出來,但可以順藤摸瓜。比如,這個京兆尹,還有你身邊那個丫鬟。”
朱玉清揚眉,看了看跪在自己身邊還在抽泣的貼身丫鬟,眼神微轉。
“你想保她的命?”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
蘇淺璎微笑,“你可以先考慮考慮。在我離開之前,決定要不要把她交給我。”
她布下階梯,路過京兆尹的時候,說了一句。
“張大人,其實我十分費解。慕宜清到底給你許了什麽樣的高官厚祿,讓你竟膽大包天的犯下這等重罪。”
京兆尹頓時眼神變了。
那是驚駭和畏懼。
“不過人各有志,我向來最是知曉人性的貪婪和自私。”蘇淺璎依舊微笑,“不過這次您大約押錯寶了。高官厚祿從此與你絕緣,刑部大牢還是有您的位置的。那地方前天我呆過,嗯,雖然簡陋了點,但還是挺幹淨的。就是不知道習慣了錦衣玉食的您,能否住的習慣?哦其實住不習慣也沒關系,反正…”
她笑容可掬,一字一句像是魔咒一般在京兆尹耳邊炸開。
“無論是慕宜清,還是太後,都不會讓一個不中用的奴才活過天明的。畢竟,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京兆尹胸膛起伏不定,臉色不斷變換。
蘇淺璎卻已經走到了榮國侯面前,先是斂衽行了個禮,道:“想來夫人方才已經對侯爺說明了事情原委,正巧小女子也牽涉其中,可以做個人證,進宮在皇上面前澄清事實真相。”
榮國侯早已在妻子口中得知了蘇淺璎的身份,他有點訝異于這個小姑娘的膽氣,更多的卻是欣賞。于是他點點頭,“好,本侯這就帶你進宮。哦,還有朱姑娘,麻煩你也随本侯入宮觐見皇上,本侯立即讓人去朱府将此事原委告知令尊。屆時皇上面前,必定還兩位姑娘一個公道。”
朱玉清沒想到此事會鬧那麽大,畢竟隻是一個小姑娘,心頭難免有些忐忑,然而接收到蘇淺璎安撫微笑的目光以及京兆尹威脅的眼神,她頓時想起自己方才差點莫名其妙被害一事,怨恨湧上腦海,她當即點頭。
“好。”她一指自己的貼身丫鬟,“還有她,我可以證明她是受人指使對我下毒在陷害蘇姑娘。皇上跟前,我一定如實交代。”
她不傻,根據蘇淺璎之前那番推理,背後主使八成就是趙家人。因爲趙語心,她讨厭趙家所有人,這次有這麽好一個打壓趙府的機會,她怎可能放過?
她這一點頭,京兆尹頓時慌了手腳。
“侯爺,您看這是不是太過小題大做了?”他試圖挽回,“都怪下官誤信讒言才鬧了這麽一場誤會,既然朱姑娘沒事,下官走就是。皇上日理萬機,你我身爲臣子,怎能爲了這點小事再去打擾皇上?”
榮國侯冷笑,單手負立。
“都驚動你京兆尹了,哪裏還是什麽小事?但凡京兆尹抓的人,那也是要上報陛下的。張大人,難道你來抓人之前沒有想好該怎麽寫奏章嗎?不過沒關系,待會兒到了陛下跟前,本侯自會一五一十的說清楚。”
“來人,備車,本侯要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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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開始一個個的虐,先虐小的,再虐大的。來一個宰一個,來兩個宰一雙。